這個紙人沒有秫秸稈或者蘆葦之類的東西支撐著,只是幾張紙隨意疊成的一個人形,大概有一只鞋一般大小,身上畫著花花綠綠的圖案,而這個紙人的臉顯然是一張孩子的臉,胖嘟嘟的臉蛋,眼睛鼻子畫的也十分精致,尤其是那只眼睛,就像是有靈魂一樣的看著你。紙人被我身上的水浸濕了,大部分顏色都已經花了,只有那對眼睛……
我一看是個紙人,甩手就把它扔在一邊,紙人又重新掉到了地上,浸水的紙人掉在地上“啪”的一聲響,那個佝僂瘦弱的老頭也不生氣,只是說道只是一張紙而已,你把它弄濕了怎么又把它給扔了。
我說那是個紙人啊,你怎么會帶著這種東西?
老頭依舊背對著我,有些嘲諷得說道,我怎么會帶著這種東西?我也不知道,帶了幾十年了,也習慣了吧,就像在這里住了這么久,早就習慣了。
老頭顫顫巍巍站起來,老得只剩下一把骨頭,等他站起來我才發(fā)現,他的身高也就知道我的肩膀,這么一個瘦小的老頭干嘛來這兒受這種罪?
看著他的身影,我不禁有點心疼,也不知道他的兒女有多擔心他,我上前打算扶他一把,老頭像是能看見我一樣,說不用扶我!我還沒有不中用到站都站不起來!
我邁出去的一條腿尷尬得停在半空,然后收了回來。
老頭扶住墻休息了一會兒,走到墻角把剛才我扔掉的紙人撿了起來,抹了抹紙人上的水,自言自語說孩子啊,沒想到來到了這里還讓你受這份苦,別別扭,出去以后我給你糊一張好皮。
那個紙人像是能聽懂話一樣,嘴角竟然微微勾起,露出一副天真的笑容。我看在眼里有些吃驚,這紙人難道有靈魂?我這兩天碰到的邪乎事多了,看到這個并沒有被嚇到,而且還感覺這個紙人有點可愛,顯然就是一個孩子似的,沒有其他紙人那么詭異和恐怖。
老頭把紙人揣進懷里,咳嗽了兩聲終于轉過頭來,我也看清楚了他的面孔。
老頭的臉上削瘦的布滿了皺紋,鼻子尖尖的沒有一丁點肉,光頭上也沒有一根頭發(fā),整張臉蠟黃蠟黃的,唯有那雙眼睛像是一道鋒利的光刀一樣刺進你的心里,那對眼睛看得我心里直發(fā)毛,像是我整個人都被他看穿了一樣,凌厲而又深邃,他的這對目光告訴我,這個老頭絕對不簡單。
老頭說好久沒有人來這里陪我了,既然來了就是朋友,你就陪我聊聊天吧,我也好久沒有何人說過話了,每天和我的小朋友說話他也煩了。
我說小朋友?
他拍拍藏在口袋的紙人,我當即就明白了,會意得點點頭。
老頭饒有興趣地看著我說你以為我是神經病對嗎?
我搖搖頭說并沒有,在這種地方有個紙人陪著挺好的。
老頭說你怎么會相信這個?
我說實不相瞞,我最近也經歷了一些常人無法接受的事,那些警察都不信我說的話,所以把我關了起來,他們一定以為我也是個神經病,否則怎么會把我跟你關在一起?
老頭聽完哈哈大笑,說可惜這里沒有酒,不然我一定好好和你干上一杯!
我說我不喝酒,你這一把年紀了也省省吧。
老頭跟我說你年紀這么小一定不懂酒的樂趣,來跟我說說,你都遇到什么事了?
我把事情又跟他說了一遍,這么一說我這幾天發(fā)生的事情還真不少,一直說道如何進了局子,才算說完。
說完以后我一看老頭,不知什么時候坐在那兒睡著了,心想難不成真是個神經病吧,我說這種事他都能睡著,我也不知道幾點了,手機也沒了,估計是在河水中掙扎的時候被水沖走了吧。
我脫下身上的衣服擰了擰,然后上了床,既然這老頭坐著都能睡著,那我就睡床上了,我往床上一躺,腳底被水泡的都脫了一層白皮了。
蒙上被子一睡到了第二天,我一睜眼,老頭還在那里坐著,后背沖著我,我揉了揉眼睛,心想這老頭還沒醒,在地上坐著睡了一夜,這身子骨真是沒的說了。
“你醒了。”
老頭突然說了這么一句,我說我醒了你也知道?
老頭說你心跳忽然變快了。
我說得了吧,你還能聽到我心跳咋的?
老頭沒有回答我,伸了個懶腰,說吃飯吧,剛才有人來送飯了。
我一看地上擺著一碗飯,肚子早就餓得不行了,翻身起床奔著飯就去了。
飯確實不怎么樣,但是饑不擇食,先填飽肚子再說,我端起飯來大口大口嚼著,看見老頭還在那兒坐著,我說你吃完了?
他搖搖頭。我說那你怎么不吃?對了怎么就只有我一個人的飯啊,沒給你送飯嗎?我把我的飯分給你點吧,這么一把老骨頭了,再餓出個好歹。
老頭說你吃的是我的飯,他們今天壓根就沒給你送。
我嚼著飯的最突然停下了,問道為什么不給我送?。?/p>
老頭說是故意餓著你吧,餓你個三五天,讓你老實招了。
我一聽趕緊把飯放下,說這飯我不吃了,我就算餓著也不能吃你的飯。
老頭笑了一聲說吃吧,我?guī)最D不吃都不打緊的。
幾頓不吃?就這干巴老頭不得餓死啊,他這么一說我更不吃了,把筷子往碗上一插,再也不動了。
老頭嘆了口氣,站了起來。
我說一把年紀了,還嘆什么氣。
老頭說一把年紀嘆氣怎么了?只容許你們年輕人嘆氣?
老頭走到碗邊把筷子拿下來說筷子是不能這么插在碗上的,只有給死人吃的飯才能插筷子。
老頭把碗筷遞給我說你吃了吧,我真的不吃,實話跟你說了吧,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月不吃飯都沒事,你要是不吃,你就是看不起我這老頭。
既然都這么說了,我把飯接過來,這碗飯本來就不多,再加上我確實餓得不行了,幾口就扒拉完了。
我說我該怎么稱呼您?總不能叫你老頭吧?
他說以前的兄弟都是叫我老三或者三爺,你就叫三爺吧,你我年齡差這么多,這么叫不吃虧。
我點點頭說我知道了三爺。
從他給我飯吃的時候,我慢慢對他有了好感,我看著他瘦小的身體說三爺我想問你個事情,你是怎么進來的?
三爺說這可說來話長了,簡單說我是打架斗毆殺了人進來的。
我驚訝得說你殺人了?
心想就他這身板恐怕連我都打不過,還打架斗毆,能殺什么人?。?/p>
他瞇起眼睛,像是在回憶什么事情,然后緩緩吐出一句話,他說其實事情的起點,還是因為一個詛咒。
我說什詛咒?
三爺說年輕的時候我和兄弟們偶爾會去盜墓,在一個墓地里受了詛咒。
我說三爺以前也是倒斗的?
三爺說是啊,年輕的時候不懂事,自以為有些本事,什么地方都敢去,現在想想,那種地方怎么能是人去的?
三爺繼續(xù)說那一年我們進了一個漢朝的墓地,兄弟們一行五個人,說干就干,晚上拿著家伙就去了,你也看見了,我的家伙就是紙人。
我說紙人能有什么用?
他說這你就不懂了,紙人在墓穴里可以投石問路,真正要有危險的道路,就不用真人來冒險了,有個紙人多條命,這么多年來,我的紙人已經不知道救過我多少次了。
三爺說我?guī)е埲说谝粋€進了墓地,進去以后我就感覺不對勁,接下來發(fā)生的事情,讓我這輩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