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腦子里突然閃回許多畫面,那個忙著去參加董事長宴會的下午,陽光明媚,楊理騎著自行車闖入我的生活,在每一次我情緒低落的時候都適時的出現(xiàn)在身邊,給予極大的安慰。用超乎常人的耐心忍受我的脾氣,在每一次我失蹤都不遠千里的尋回。在我失去雷澤的時候他不問來由不問去處的帶著我旅行,一點一滴的給我溫暖。以為是上天安排的在游戲里相遇,在地震中幸存,近而坦然接受這份注定的感情。是的,我一直以為,我們之間,是愛情。
我們相處的時候我笑得那么開心,楊理溫柔如水,所有的畫面都那么美好,現(xiàn)在突然告訴我這些美好背后有著憎獰的真相,誰來告訴我,我該用怎樣的姿態(tài)去面對。
我起身去找員工拿煙,我望著何總他們離開后空空如也的座位。何總確實是輸了,其實這場賭局從最開始就不是公平的。何總?cè)绻心莻€登頂?shù)膶嵙?,?chuàng)立麥啞的初期他就該乘勝追擊,當時沒有,是實力不夠,多年以后,他依然實力不濟。
只是,他留下的話如一根芒刺刺在我的心口,我不知道是他故意的,還是發(fā)自內(nèi)心覺得應該給我一個真相。人是很奇怪的生物,年輕時候相信世間所有的事物都是美好的,經(jīng)歷了一次次跌倒開始接受這世間所有的丑陋,可是真的千帆過盡后又想要從滿目的丑陋中發(fā)掘美好。
這一次,我憑直覺相信,何總的出發(fā)點是美好的。
我有許許多多疑問,我要用大量的時間去抽絲剝繭,或者我還需要在心里確認是否要去尋求那些真相,但至少在現(xiàn)在這個時刻,我還沒做好心里建設(shè)。我招呼員工繼續(xù)圍坐,我們一杯杯舉杯,喝下曾經(jīng)那些喜怒哀樂,關(guān)于何總他們的一切都塵埃落定。我們從此喝下的酒都是我們一起前行的鼓勵,來來去去是人生常態(tài),我們在酒里成全這些永恒的常態(tài)。
直到我爛醉如泥,在所有人的摻扶下上車,小周盡量平穩(wěn)開車的送我回家。路上他反反復復的接楊理的電話,匯報我們經(jīng)過了哪個路口,我們預計還有多少時間能到家。剛到小區(qū)門口停穩(wěn)就看見跑過來接我的楊理,他扶我下車,輕輕的拍我的背,輕聲的叫我老婆,我掙扎著在他的懷里站穩(wěn),天上有月亮,就著月光我看到他俊朗的臉上充滿擔心。他每日每夜的加班臉上總是疲憊,我間隙性的抽風經(jīng)常在他的疲憊臉上掛上擔心。他捏著我的手,“老婆,你已經(jīng)很久沒喝這么多酒了。是不是又觸景傷情了。”
我目光呆滯的望著他,他永遠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他也不問,他只是按照他的方式來關(guān)心我。比如他習慣的在公司加班,和我在一起后,再晚都要開車回家,即使只陪我入睡兩三個小時,他都心甘情愿在路上花費1個小時。他用手輕輕的捏我的臉,然后把我的頭按在他的胸前,“想站一會就陪你站一會吧。”
“嗯。”我喉嚨里發(fā)出聲音。就這么一刻,我決定放棄真相。我忘記是誰說過,結(jié)婚前應該睜大眼睛挑,結(jié)婚后就閉著眼睛過。把這個維度放大了來看,任何人都不是完美的,任何人為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都玩著自己的法則。我為了在麥啞立足,拼命取悅他人,等待轉(zhuǎn)正,等待升職,當被董事長選為棋子后又潛心研究董事長的一切喜好,取悅于他,鞏固我自己的地位。在與董事長的相處過程中我的目的那么明顯,董事長看到目的卻從不懷疑我的真心。楊理之于我或者我之于楊理都有著各自的目的,沒有誰是隨隨便便的相識相知的,只要認定彼此后,我們交付真心,以前的所有就讓它只是以前。
我變了,變得比從前更愿意去信任,我希望這種變化能讓我比從前快樂。我在公司樓下發(fā)現(xiàn)了偷拍我的車輛,偶爾還有冒險的記者沖到我面前想要拍下我的神情,我知道潤澤的上市儀式進入了倒計時。
我的記者朋友每一天都來問一次我是否可以接受專題訪問,本市即將發(fā)生的熱點事件她因為沒有找到獨特熱點而變得焦慮。
我在家里收看了潤澤上市儀式的現(xiàn)場直播,本地電視臺、電臺、報紙,還有微信朋友圈都不遺余力的報道著這個堪稱神話的年輕企業(yè)。而這個神話的創(chuàng)造者雷澤被全方位的起底,被媒體說得360度全方位無死角的優(yōu)秀,被無數(shù)女性網(wǎng)友稱為一生的夢中情人。當然,我這個前女友也無可避免的上了熱搜。
在所有人的眼中這個時候的我應該是無限落寞的,我看走了眼,放走了這么優(yōu)秀的潛力股,我本來可以憑借這次上市輕松加入億萬富翁太太團,可是因為我看走了眼,成全了一直守在雷澤身邊的前同事曹侃??墒俏矣质切疫\的,我牢牢抓住了麥啞最大股東的兒子楊理,麥啞的市值遠高于潤澤,那么楊理的財富雖然未被披露,但是絕對是不可輕視的隱形富豪。他們甚至覺得聰明如我這樣的女人,一定預見過雷澤的成功,只是在權(quán)衡了所有后,楊理更讓我動心。他們的討論甚至都演變成了富一代和富二代之間的較量,在各個版本的討論中我成了那個最被上天偏愛的人,不勞而獲??纯透鼝凼氐脑崎_見月明的曹侃的版本,那是普通人覺得可以通過自己努力而觸及到財富的成功案例。
報道太過鋪天蓋地,連我父母都打電話來詢問我,董事長也難得的發(fā)消息過來安慰我,周倩更是為我不值,這些報道輕易的抹殺了我十幾年如一日的拼搏奮斗,還有我那差點被毀掉的身體。她甚至急得想要發(fā)聲明,我安慰她,人看待事情只會看自己的理解,再怎么證明,都會有人質(zhì)疑。而我的回應只會加劇這些熱點,讓他們不停的在我的回應中找到新的興趣點,那這熱度將無形中拉長時間。還不如放手讓那些雜志去寫,娛樂大眾。有些人生經(jīng)歷只有自己嘗試了,才知道哪些是真實的。
我在家里呆了一周才敢出門。聽說我家里和公司樓下都圍滿了記者,我有些慶幸我早早的搬來了楊理家,他真的是太過低調(diào),神通廣大的記者都不知道他的住處。
我有些詫異這事情的熱門程度,想起上一次上熱搜是我們游戲的發(fā)布,我們用了太多自己的媒體去引導那個熱度,而現(xiàn)在,只是些捕風捉影的八卦周邊就輕易的讓我們上了熱搜,這是我們處于新媒體時代下的無奈。
雷澤親自打來電話道歉,我笑著感謝他讓我有了當明星的風光,每天換著路線出門,各種喬裝打扮,末了,我真誠的祝福他的成功,我們兩個的語氣客氣得像久未見面的老友。
在一片混亂中楊理終于實現(xiàn)了他那不可能完成的挑戰(zhàn),他用了三個通宵親自測試游戲,確認改版后無任何bug,他躊躇滿志的準備出發(fā),劍指科隆游戲展。
臨出發(fā)的晚上,我們躺在床上聊天,“都說你是隱形富豪,為什么你沒給我大房子,限量的包,限量跑車。”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人生苦短,要不我賣了麥啞所有的股份套現(xiàn),我們?nèi)サ聡I個城堡,再買輛幻影,你每天開著幻影去沒菜。”楊理側(cè)過身朝向我,“有一年我去德國旅游,住的那個城堡,陽臺上放眼望去全是綠色,晚上躺在床上看漫天繁星,美得真的不像話。我們是不是提前規(guī)劃下退休生活?”
“你才30歲。”我楞了一下,“你的生日要一個人在科隆過了。”
“你去年就已經(jīng)忘記過我生日了。生日是最不重要的。沒關(guān)系。”
“啊抱歉抱歉。我去年在做什么。我忘記了。”
楊理笑這捏了捏我的臉,“好像這幾天你又胖了點。你怎么像個氣球一樣,忽胖忽瘦的。”
我打掉他的手,他突然收起他的笑臉,“其實我想問你,是否真的有后悔過,放棄雷澤,選擇我。”
我一直都知道楊理內(nèi)心其實極其敏感,他表現(xiàn)出來的所有開朗即使不算刻意偽裝,但至少掩蓋了他內(nèi)心真實的那部分。那些報道沒進入我的內(nèi)心,卻進入了他的內(nèi)心。
“不是說你是比雷澤更富有的隱形富豪么?我為什么要后悔。我只是遺憾,我那點股份只是你的零頭,我要怎么才能有你那么多的財富,然后包養(yǎng)你,讓你全心全意為我服務(wù)。”
楊理奸笑著湊過來,“老婆大人,要不現(xiàn)在服務(wù)一下,我們又要分開至少半個月。你獨守空房是我的罪過。”
我無處可逃,心甘情愿被他折騰。我的楊理總是能接上我所有的梗,我真心萬分感謝那個放棄追尋真相的自己,我也萬分慶幸楊理能放棄他內(nèi)心對信仰那部分的堅持,我們被彼此寵愛,遵從內(nèi)心的選擇,像豬一樣不用思考的活著,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