耗時一個小時,我終于折騰出了幾個賣相不太好,但是味道還覺得湊合的菜。楊理媽媽洗漱完,換好衣服,我們?nèi)齻€人圍著小桌子吃飯,這單身公寓小的不僅僅是房間面積,連桌子都顯得小,三個人真的異常擁擠,偶爾安靜的時候我都覺得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媽,你準(zhǔn)備呆多久啊?”
“怎么?我才來就趕著讓我走啊。”
“你明知道我不是那意思。我房子小,我在想怎么安排。”
“我住酒店就好。我才到,就先過來給你說聲。”
我覺得兩母子說話,自己也岔不進(jìn)去,就悶著頭吃飯。
“你住家里,我住酒店。”楊理停了一下,突然提高了分貝,“哦,你住家里,我住邵媛那里,剛剛我們正商量著,我要搬過去呢。正好,媽可以幫我收拾。”
我差點被飯嗆著,看著楊理,又看著楊理媽媽正看著我,含含糊糊的說“不是,沒有。額,只是隨口說了說。”
“明明剛剛就說了,你那邊大,我搬過去住。”楊理不依不饒。
“有多大?”楊理媽媽問。
“有兩個臥室。”我心虛得不行,想著離開舊金山楊理媽媽的叮囑,我覺得她這次到來是故意的,一定聽到什么風(fēng)聲然后追過來拆散我們。我有點后悔在集團(tuán)那么高調(diào)的想要宣布戀情。
“正好,我也過去吧。我可以給你們做做家務(wù),晚上你們下班回來,我能給你們做飯。兒子,你覺得好么?”楊理媽媽無限憐愛的看著楊理,又看看我。
我確定楊理和我一樣都覺得媽媽這不太合常理的要求有點意外,只是楊理媽媽一副期待的眼神,我們都不知道怎么拒絕。楊理只得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等我的回答。畢竟,我是我那個家的主人。
我放下碗筷,硬著頭皮說,“阿姨覺得好我們沒意見,只是我們經(jīng)常加班晚回,怕吵了阿姨休息。”
“嗯嗯嗯。”楊理也跟著放下筷子,哼哼唧唧的附和著我。
楊理媽媽看我們都吃完了,起身收拾碗筷“不礙事,我們老年人睡眠少,時差倒兩天就好了。那就這么愉快的決定了。”
看著楊理媽媽進(jìn)廚房,我狠狠的恨了楊理一眼,楊理一副無辜的樣子,湊過來笑著說“歡迎進(jìn)入我們的美好同居時代。”
“楊理,你們沒事就去酒店幫我把行李先搬過去吧。順便把房給我退了,房卡在我包里。我今天晚上就在你這里將就,你們先過去吧。”楊理媽媽邊洗碗邊對著外面的我們說。
我徹底的無語,我一點都看不出楊理媽媽的套路,只是話都說成這樣了,我只得陪著楊理去臥室收拾必須的衣物。
楊理提著他收好的行李箱,給他媽媽再次交代家里的東西擺設(shè),然后給了他媽媽大大的擁抱,我連忙堆著笑臉給楊媽媽告辭,然后逃也似的離開了楊理家。
一上車,我就忍不住吼楊理,“你是不是瘋了。我們什么時候商量了你住我那。”
“別生氣別生氣,我當(dāng)時就是個緩兵之計,沒想到我媽就這么順著往下走了。這不像她性格啊,她一直很喜歡安靜的。”楊理自知理虧,不停的安慰著我,“她住不了太久的。你別擔(dān)心。”
“你住就夠了,你媽為什么也要和我們一起住?”我的情緒依然平靜不了。好幾次連自己媽媽想過來小住的需求都被自己擋了,現(xiàn)在無端住進(jìn)來兩個人。
“你這話就不太妥當(dāng)了。”楊理臉色有點不太好,我也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話有點失禮。像楊理他們這種單身家庭的孩子,十分的維護(hù)自己的父母。我低下語氣,“我只是不太適應(yīng)。”
“你完全沒想過我們以后么?我們早晚也會住在一起的啊。如果父母身體不好了,也只能和我們一起住,我媽是這樣,你父母我也會很歡迎的啊。”楊理語氣不太好,我意識到我們可能快要吵架了,悶著不出聲,提前結(jié)束討論。
兩個人安靜的在車?yán)?,楊理徑直開到酒店,獨自去前臺辦理退房和拿行李,我在車?yán)锊煌5母嬲]自己平常心平常心。
等楊理返回,我馬上下車搬著把行李放在后備箱,小聲的說,“對不起。”
楊理嘆了口氣,抱了抱我,“我們都要逐漸的適應(yīng)。我反而對于我們即將開始的新生活,比較期待。”
車子啟動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一個熟悉的身影,雷澤。他低著頭,往酒店里頭走。他是去見客人么?還是和他們那早已宣布的婚禮有關(guān)。我也才發(fā)現(xiàn),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相識的酒店,在那次盛大的創(chuàng)業(yè)大會上,雷澤走向我,自我介紹,“邵總,你好,我是潤澤的雷澤。”那個時候,我所有的目光都只看向雷澤,像現(xiàn)在這樣專注,直到車子拐出停車場,我從后視鏡努力尋找雷澤的身影,再也不見。
“你在看什么啊?這么專注。”楊理撇見我在盯著后視鏡。
我馬上收回目光,“沒什么。好像看見一個以前的合作伙伴。”
“嗯。”楊理專心開車,我發(fā)現(xiàn),其實內(nèi)心深處,楊理也是敏感細(xì)膩的人,以前的說法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大概說的是,自己是什么磁場,吸引的也是同類的人。雷澤是敏感的,楊理也有著同樣細(xì)膩的心思。
回到家,楊理在洗漱,我拿出新床單從頭到尾的全部換上。其實接受楊理住進(jìn)來我心里一直是覺得不合適的,我想過即使我們會開始同居,那至少也應(yīng)該是我買了新房后,我沒想過會這么突然。
這個屋子里,滿滿都是雷澤的回憶,雖然我已經(jīng)收完了他的洗漱用品、他的睡衣、他的拖鞋,可是我記得這些東西曾經(jīng)擺放的位置。他坐過的椅子,躺過的沙發(fā),似乎都還留著他的氣味。
最重要的是,餐廳的窗戶外能夠直接看到廣播電視塔,曾經(jīng)那里用明亮的燈組印上過我的名字,雷澤說“嫁給我,邵媛。”那是雷澤做過的最浪漫的事,那是我再也不再窗口看風(fēng)景的原因。
躺在床上,我不確定楊理是真的疲倦了還是也同樣發(fā)現(xiàn)了我糾結(jié)的問題,我們安靜的睡去,度過了同居的第一天。
第二天一早,我就發(fā)現(xiàn)了同居帶來的明顯變化。頭頂一頭亂發(fā)睜開眼就能看見旁邊多了個人,邊洗漱邊要堤防著突然推門而入的人。換衣服也要先行鎖門,然后還不敢在鏡子面前臭美太久,會多一個目光在身后看著。我懊惱的發(fā)現(xiàn),我沒做好同居的準(zhǔn)備。一點都沒有。
我不敢表露自己的情緒,我不知道楊理是不是也需要時間適應(yīng),我們匆匆的出門,開車去公司,去食堂吃早餐,回辦公室,我們的軌跡完全一樣,只有到了辦公室我們才用得著分開。我繼續(xù)懊惱,這個發(fā)現(xiàn)讓我萬分驚恐,這意味著我將完全沒有私人空間,沒有任何可以隱藏的秘密。
我在辦公室來回踱步,我的懊惱變成了焦灼,我神神秘秘的把周倩叫進(jìn)來,鎖上門,一臉愁容的看著她,“昨天晚上開始我和楊理同居了。然后,我發(fā)現(xiàn),我沒做好同居準(zhǔn)備。”
“你說話能有點前因之類的來鋪墊一下么?”周倩有點摸不著北。
“沒什么前因,這就是我現(xiàn)在的情況。我要怎么說我不接受同居?”
“不是要結(jié)婚么?結(jié)婚不是就要同居么?這有什么難的?”
“為什么你們不同居?你們也早晚要結(jié)婚的。”
“我沒說我們沒同居啊。”
“?。磕銈兪裁磿r候就同居了?為什么我不知道?”
“你沒問過我啊。這么小的事需要主動給組織報備么?”
“啊啊啊啊啊。”我覺得越說越繞,心里有團(tuán)火想要噴出,卻不知道該噴向什么地方。我看著周倩,周倩被看都發(fā)麻,才發(fā)現(xiàn)我桌上沒茶水,自顧自的走過去燒水泡茶。
我跟過去,坐在沙發(fā)上,我盯著茶臺發(fā)呆,我在想應(yīng)該還有什么被我遺漏了的事,只是一下沒想起來,那應(yīng)該才是我想要爆發(fā)的點。然后我看著周倩手上帶了根新手鏈,隨著她泡茶的動作輕輕的晃動,周倩是那種很白凈的皮膚,配上黃金手鏈非常好可能,我突然就想起了楊理媽媽送我的那個手鐲,因為一次沒帶過,我徹底的就忘記了它。
“我想起來是什么原因了。楊理媽媽來了,她是來拆散我們的。我上一次見她,她正式跟我說過,不希望我和楊理在一起,我那時候答應(yīng)過他的,因為那時候我不知道我會愛上楊理。我和楊理的事情太突然了,我沒來得及想起這件事。”我一股腦的說了,完全不去管周倩意外的表情,其實周倩都不知道我在美國見過楊理媽媽,更不知道楊理媽媽說過哪些話。
我不想解釋,我就當(dāng)是在自言自語。但是,想起這個事,我就很惶恐了,我才學(xué)會去依賴楊理分擔(dān)生活的繁雜事,現(xiàn)在這最邁不開的不速之客又迅速將我打回原形,我要獨自去解釋這超出她預(yù)想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