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峰取消了所有搶親、婚車這些繁瑣的環(huán)節(jié),我們的房間就在舉行儀式的酒店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充分準備。化妝師不停感嘆,以前的新娘妝都從6點開始,而這一次,9點開始就可以妥妥當當,這是他們經(jīng)歷的最輕松的婚禮。
可峰在頭一天也沒讓婚慶公司進行婚禮彩排,按他的理解,婚禮是神圣的,不是一場事先演練好的表演。所以,本來我和雷澤應該在頭一天見面,卻生生拖到了婚禮儀式前。
我換了最簡單的白色長裙,頭發(fā)沒有任何修飾,我連最基礎(chǔ)的粉底都拒絕,我素顏站在ice旁邊,襯托得她越發(fā)的好看。Ice其實真的很美,170厘米的個頭,她的長腿纖細修長,我只是遺憾婚紗會遮住她最美的部位,不過有這么絕美的臉龐,其他任何都會失色。Ice賣了關(guān)子,沒讓我?guī)椭鴵Q衣服,而是先行去陪可峰下樓迎接客人。
我終于看到雷澤,他和可峰都意外的沒穿正裝,選了白色的T恤牛仔褲,曹侃在雷澤的身邊對著我淺笑,我禮貌的回應,沒來得及和雷澤打招呼,忙著招呼客人。
婚禮驚喜一,可峰和雷澤都穿了和我有關(guān)的衣服,可峰是初見我時的穿著,雷澤是再重逢。
婚禮準點開始,我先行走向場內(nèi)去找ice,我看著ice站在新娘的花亭正中,穿一身藍色的旗袍,她的大長腿沒被遮住,在高高的旗袍開叉里美得奪目?;槎Y驚喜二,ice穿了春曉最鐘愛的藍色旗袍。
我不敢再看,悶著頭從走道旁邊走向舞臺,我要去工作人員那里拿到新郎新娘的戒指,那是伴娘在婚禮上最重要的一個環(huán)節(jié)。舞臺兩邊的花開的鮮艷,準確點說滿場的裝點都用了鮮花。這是婚禮驚喜三,可峰選擇了我最愛的雞蛋花,那是我曾經(jīng)以為的,代表了我和雷澤的愛情信物。
我將這所有的景象偷偷拍下來發(fā)給春曉,春曉回“祝她幸福。”
我想說,“這像我們一群人的婚禮,每個環(huán)節(jié),都是,我們。”工作人員過來拿過我手機,我沒來得及發(fā)送,留在了輸入框里。
我和雷澤站在舞臺的兩側(cè),我們都望向鮮花鋪滿的走道,看著ice挽著父親的手走向我們。他們是婚禮上衣著最不協(xié)調(diào)的新郎新娘,可是ice走向可峰的時候眼神堅定,可峰等待ice走來的眼睛里也滿含柔情,我覺得,這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婚禮。
作為伴郎的雷澤在臺上致辭,回顧了他和可峰相識相知、朝夕相處的點滴,對于他們的婚姻,雷澤說,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是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這句話在我們幾個人的心中份量無限,我們所有的愛恨糾葛,愛和被愛都是一種傷害,只有老天,他能夠從容不迫的安排所有,他能夠不帶感情的判斷所有的是非曲折,我們做不到的,只能聽從他的安排,我們信任他的安排。
我走過去,遞上戒指托盤,可峰小心翼翼的給ice帶在無名指上,背景音樂是我摯愛的《iwasworng》,這首歌在《吸血鬼日記》里作為背景音樂時我只一瞬間就愛上。那一段的劇情,是男主的哥哥對男主的女友表白,哥哥說“我愛你,但是我不能擁有你。因為我不配。我弟弟是更好的人,他能配得上你。”然后吸血鬼哥哥流著淚,刪除了女主這部分的記憶,兩兄弟愛上同一個女人,發(fā)自內(nèi)心的表白卻不得不刪除,那是愛的極致。
我的淚瞬間噴涌,那劇情,像極了現(xiàn)在在舞臺上我們幾個人的關(guān)系。我曾經(jīng)的愛人在我的身邊,我們不到一米的距離,我們曾經(jīng)在香港街頭,他也這樣小心翼翼的將戒指戴在我的手上,只是,滄海桑田變換,我們這一輩子,再無親近的可能。我丟失了我的愛人,永遠。
可峰親吻ice,“ice,這一生,有我。”
Ice說,“這一生,你若不離,我必不棄。”
他們沒說我愛你,我也很少對雷澤說過我愛你,答應他求婚的時候,我說的是“但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
我快哭得顫抖,可峰意外的伸手過來擁抱哭成淚人的我,ice也走過去牽雷澤的手,新郎新娘,伴郎伴娘,在這一刻緊緊相擁。我不知道周圍的賓客會怎么理解,不過不重要,這個婚禮有太多的與眾不同,這真的只是一場新郎新娘自我的婚禮。
新人敬酒,可峰拒絕了婚慶公司準備的白水,堅持喝著白酒,50多桌下來,可峰已經(jīng)不省人事。Ice獨自招呼著客人,沒有任何怨言,我和雷澤扶著可峰到了酒店提供的休息房。
我不停的給可峰喂著熱水,一遍遍的收拾著可峰的嘔吐物,擦拭可峰的臉和手。每個短暫清醒的時刻,可峰都會死死的看著我,反反復復的念叨著我的名字。
雷澤看著房間里的一切,不停的抽煙。幾個月不見,雷澤學會了抽煙并且煙不離手。
“他終于愛著你,卻娶了別人。”雷澤說話的時候一臉平靜,像是在說兩個不相關(guān)的人。
我坐在可峰身邊,不發(fā)一言,我們又一次的狹路相逢。
“如果當初我不那么堅持,你和他在一起,我們?nèi)齻€人里,至少還有他是幸福的。”雷澤走過來遞給我一支煙。
我吐出一口煙,看著雷澤,“到最后,我們才發(fā)現(xiàn),這世間,所謂的愛情是最不堅定的,像這煙氣一樣,終究會消散,經(jīng)不得任何風浪。”
“我曾經(jīng)當過父親,對不對?”雷澤突然的發(fā)問,我不敢看他,低著頭,“為什么要這么殘忍?曹侃已經(jīng)開始接受化療,她的身體不適合受孕,我再沒有機會看著自己的兒女長大成人。”
我使勁的掐著自己的手,不讓淚掉下來。曾經(jīng)我們相愛的時候,雷澤不止一次深情的對我說,希望我們有福氣能夠兒女成群,所有的兒女一定要像我,那樣他才會用盡全力去愛他們。
“對不起。”我努力說出這三個字,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你至少給我一個選擇的機會,讓我聽一聲他的心跳。你不要他,我要啊。那也是我的啊。你就因為不要我,連他也一并不要了么。”雷澤坐在沙發(fā)上,仰天長嘆。我看著雷澤的眼淚從眼角流出,那是一個失去自己孩子并且再無法擁有的男人的悲傷,那么真切。
我以為這會永遠是個秘密,壓在我的心底,不去觸碰就不會知道疼痛。只是,現(xiàn)在,雷澤痛哭的這個場面會替代所有的秘密,永遠烙在我的心底,壓抑我以后所有的歡樂。
在洛杉磯,我獨自去了斯坦普斯球場,科比曾經(jīng)在里面贏得了他籃球生涯的所有輝煌,是的,我不是愛好體育的女子,那是雷澤最崇拜的偶像,我在球場商店里買下所有印有科比頭像的物品,想象著如果有機會給到雷澤,他會怎樣的快樂。
在一套親子籃球服前我眼淚泛濫,那是雷澤的夢想,如果是兒子,一定要教會他打籃球,在落日余暉下,他帶著自己的兒子一遍遍的投籃。他覺得籃球是世界上最美好的運動項目,他的整個青少時光,都奉獻給了籃球,他的兒子一定會傳承他的籃球基因,那是他和我的孩子,遺傳了我的聰明,會讓兒子的籃球技術(shù)越發(fā)的精湛。
我走過去,蹲在雷澤的身邊,“我真的很抱歉。雷澤,你永遠不要原諒我,讓我一輩子活在愧疚和自責中。那是上天應該給我的懲罰,我的余生就應該顛沛流離,孤獨終老。”
我低著頭,哭得顫抖。我感覺到雷澤輕撫我的頭發(fā),那么緩慢,生怕弄疼了我。
“我怎么可以責怪你,是我沒能讓你更愛我,讓你沒有勇氣生下我們的孩子。我怎么能夠責怪你。如果有來世,一定要讓我輕易的找到你,我們從頭開始,讓我們生在貧窮的小山村,我們?nèi)粘龆?、日落而息,你一定不要生得漂亮,那樣,我就有機會愛你一輩子。”雷澤聲音因為悲傷而異常沙啞。
我的心被撕得生疼,像落在地上的玻璃杯,我再沒有勇氣去拾起那些碎片,拼湊完整。我覺得她的五官在迅速的退化,雷澤近在咫尺,卻無法看見他、感受他、聽見他、觸摸他。曾經(jīng)我們那么親密,呼吸著彼此的呼吸,只是這一世,我們再沒有這樣的機會,他再也不能出現(xiàn)在我的面前,帶著我逃離這塵世的所有。
電視劇里都是騙人的,男主哥哥最終和女主在一起,他們是吸血鬼,他們有幾生幾世的時間可以去經(jīng)歷所有磨難,即使表白的記憶被刪除,他們也可以從容不迫的在每次磨難中更堅定他們的愛情。我們是凡人,我們只有有限的生命。在這有限的生命里,每個人愛人的能量也是一定的,愛過彼此,再沒可能全身心的去愛下一個人,雷澤不能,我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