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駛下機場高速,就進入鬧市區(qū),我看著街兩旁的燈紅酒綠,嘔吐感又一陣陣的上來了,我也開始有點擔心這頻繁的嘔吐感。
“你沒事吧?”楊理伸出一只手來輕撫我的背。
“我沒事。飛機降落的時候有點暈。”我扶起椅背,借機掙脫楊理放在后背的手。這個時候任何的親密動作,都會讓我神經(jīng)敏感。雷澤的電話適時的響起,我在猶豫要不要接,楊理打了右轉彎燈,靠邊停車,然后推門出去,留我一個人在車里。
“在做什么呢?”雷澤問。
“我剛回來,臨時有事,太趕,沒來得及告訴你。同事來接的我,要商量下明天會議的事。”我刻意隱去了楊理的名字。
“周倩還好么?”雷澤也沒太追問我突然回來的事。
“嗯,醫(yī)生說這兩天就會醒。”
“那就好。”
“你很累么?”我在電話里明顯聽出雷澤聲音的疲憊。
“還好。只是這幾天有點忙。”
“不要太累,我會很心疼。那個,可峰在么?我想麻煩他去一趟醫(yī)院看ICE的媽媽,拖了很久了。”
“他不在公司的。你直接電話他吧。只是你也才回來,需要這么匆忙么?”
“早一點了這事早一點心安,我答應過的。我們從醫(yī)院出來我來你辦公室找你吧。你想吃什么?”我試探著問。
“你來了我就沒法工作了。乖,你也累了,直接回家吧。我這幾天就不過來了,把事情忙完。”
“好吧。我愛你。”
“我也是。”
我掛了電話,卻沒來由生出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看著窗外楊理背靠著車,我乘機打開游戲,卻看見木木老公不在線,也沒有任何留言,是不是他也先行離開了。
我敲了敲車窗,看著楊理回頭,突然發(fā)現(xiàn)才幾天不見的楊理,似乎一夜長大,臉上的表情不再是以前熟悉的純凈笑容,換成冷峻不可捉摸。
“你在發(fā)什么呆???”就我遲疑的幾秒鐘,楊理已經(jīng)鉆進駕駛室,邊系安全帶邊問。
“楊理,你為什么感覺變了很多?我為什么從你身上讀出了悲涼,你失戀了?”
“是不是訂婚了的女人就不再琢磨工作,轉而將興趣放在了八卦上?”楊理似笑非笑的看著我手上的訂婚戒指。
“你女朋友呢?難道你的取向也有問題?快說說看,哪家的公子?我不會歧視你的,性別不同怎么相愛,愛情面前人人平等的。”我湊到楊理面前,在他身邊我總是能夠感覺到輕松,我也學會了他的調侃。
“你怎么這么八卦?。?!”楊理用手撥開我的頭,準備開車,“那我送你回去?”
“送我去趟醫(yī)院。我去看個人。”
“9點了,老大。你怎么精力這么旺盛。”楊理不可理解的搖頭。
我沒理他,摸出電話,可峰在家里也沒事,約了在醫(yī)院門口集合。給ice打電話,不出意外的在醫(yī)院守著媽媽。
“你閑事管得真多。”楊理看我掛了電話。
“舉手之勞,能做就做吧。Ice也不容易。”
“你是幫春曉還債吧。心里有愧疚。”
“感情的事情說不清楚,不存在愧疚。她媽媽身體不好,這種事有福報的。”我看著楊理駕駛室反光鏡上掛了個施華洛世奇的雪花吊飾,伸手去摸“我也有個這個,在陽光下特別漂亮,只是后來摔壞了,再沒買到了。”
“我媽掛著的。”
“很少聽你說起你的家人,他們在國內么?”
“你也很少說起你的家人。”
“那我們都是父不愛,娘不親的苦命孩子。”我有些尷尬的笑笑。“沒事的。姐姐愛你。”
“你走開。我父母挺愛我。”楊理恨了我一眼,短短幾個字,我卻聽出了猶豫。
我覺得和楊理相處真的很輕松,自己沒有弟弟,可能真的把楊理當成了親弟弟,在我心里,楊理是那個騎著單車的少年,勇敢、正直、倔強。而現(xiàn)在,他多了個身份,他是事業(yè)上難得的好幫手。
“這段時間真的辛苦你了。游戲板塊我真的是門外漢。”我發(fā)自內心的感嘆。
“不是啊。你的幾個建議開發(fā)組同事都采納了,很不錯的。”
“我看群里在討論測試版本出來了。我們明天回公司討論一下運營的計劃了吧。”
我說完,見楊理又沉默了,“你怎么了?”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明天會議有什么變化?”楊理憂心忡忡。
“楊理啊,我說了,不是我們能左右的事我們擔心也沒用。明天最壞的結果我成了炮灰,或者董事長被逼著退位,可是不管什么結果,董事長依然是大股東,依然有著發(fā)言權,我們的游戲一樣要推,只是大環(huán)境不好,你會更辛苦。對何總,他會設置各種障礙,我們也要理解他,男人的野心驅使他做的這一切。以后,等你有機會到那個頂端,可能你也會這么不擇手段,這是男人世界的規(guī)則。”
“你真的是個心地非常善良的姑娘。”楊理看著我,他的眼神變得堅定,就著窗外的燈光,非常明亮,對于這個表揚,我卻心里一緊。
“不管明天過后世界怎么變化,邵媛,答應我,信任我,陪著我。”楊理伸手拉著我的手腕,轉頭過來看著我,等著我的回答。
“我們都是董事長挑好的人,我們會戰(zhàn)斗到最后,互相陪伴吧。”
“你先答應我。”楊理使勁拽了拽我的手,似乎這個時候的力量需要用手和手來傳達,像各種競技比賽上場前,隊友都會握手、擁抱,互相鼓氣。
“好啦,答應答應。”我被搖得又想吐了。抽出手在車里到處找垃圾桶。楊理單手摸索著從后排拿出折疊垃圾桶遞給我,我抱著垃圾桶,一直干嘔,卻吐不出來。
“抱歉。我可能有些感冒,腸胃不適。”
“要不明后天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吧。你長期吃飯也不規(guī)律,看是不是胃出了問題。”楊理從手箱里抽出紙,遞給我。
“我沒事的?,F(xiàn)在不是我可以倒下的時候。明天過后,世界可能就變了。我們現(xiàn)在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我以為你真的不擔心。結果也只是口是心非。”
“我們該信任董事長。是他建立的麥啞。我不擔心未來,我只擔心他的身體和內心。面對這些,最難過的,是他。”
“你對他很好。”
“他對我有知遇之恩。他對我的好,像父親對女兒??赡?,這正是我自己缺失的。”
“哦。”楊理答應著,神情卻變得莫名的開心。
“是不是我最近曠工太多,公司的各種八卦又起了新版本?!董事長真是我見過的最正直的人,這些風言風語他應該也知道,可是從不會因此而故意避嫌于我,他有著常人無法比擬的坦蕩。有時候我在想,我是個男人就好了,能幫他承擔更多,還能幫他少了這么多的風波。”我想著董事長,心情逐漸平靜,側著臉看著楊理,“你很多時候反而有點像他。”
“嘿嘿,那按你的說法,也應該是我的榮幸,我要把他當父親么?”楊理也笑。
“別想了。聽說董事長的兒子在國外,也是很優(yōu)秀的孩子。每次董事長說起他,滿臉的驕傲。”
楊理的神情有點捉摸不透,他側臉看著我旁邊的后視鏡,打燈靠右,慢慢的停下。
“好了,老板,到站了,請記得給我五星好評。”楊理開鎖,掛了笑容,側身看著我。
“謝謝。”我開車門,站在車門外給楊理揮手。
看著楊理朝前開了幾米,又退了回來。
“我還是陪你一起進去。一會晚了不好打車。”楊理推開車門,邊說邊走到我面前。
“不用的??煞逡粫灿熊?。”我連連擺手。
“算了。不放心。你這段時間本來就沒休息好。”楊理邊說邊拖著我往醫(yī)院里面走。
“那你至少把車停地下停車場啊。”我拗不過他,一個青年男子的力氣大得無法想象。
“我最不喜歡停醫(yī)院地下停車場,跟太平間是連同的,陰氣重。就丟這里,誰要拖走就拖。”
楊理說得一臉誠懇,在這點上,我也有著同樣的害怕。“好了,好了,你慢點,我們至少等著可峰一起上去。”
“好吧。”楊理轉身開車門鎖,去座位上拿了外套給我披上。
“你女朋友以后一定很幸福,你很體貼。”
“這倒是。你到時候沒人要了,我可以照顧你。”
“說什么呢。你就天天等著我被拋棄是不是。等我失戀了,我天天拉著你喝酒去,彌補我的創(chuàng)傷。到時候你就會后悔這么詛咒我分手了。”
“你很愛雷澤么?”楊理看著假裝生氣的我,突然的發(fā)問。
“愛吧。應該很愛,不然我怎么會在他面前這么小心翼翼。應該是很怕失去才會這樣的。”我的心里卻完全沒了底氣。
“你以前沒戀愛過吧?”
“在你心里是不是覺得我真是那種沒人要的人?”
“不是。只是春曉說你在這段感情里太累了。”
“你聽她亂說。那是她喝醉了亂說的。”我看著可峰的車由遠及近開過來,停在我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