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淺淺的抿了抿唇,深深的朝唐惜惜看了一眼,心里琢磨著唐惜惜的意思,她能這個(gè)時(shí)候與我同時(shí)出府,還同時(shí)去梧桐巷,應(yīng)該不是巧合。
我去梧桐巷那是因?yàn)檎医虝南壬蜃?,那么唐惜?hellip;…
電光火之間,我領(lǐng)悟到了些許東西,我輕輕的勾唇:“六妹妹先去吧,我還要繞道去云鶴居買些吃食。”
唐惜惜微笑著看著我,顯得倒是真的有幾分端莊嫻靜的模樣:“云鶴居吃的東西怎能與卓陽樓的比較。”
我自然知道卓陽樓賣的東西精致好吃,可我一小庶女,哪里有銀子去,云鶴居能吃上一碗餛鈍面已經(jīng)很不錯(cuò)。
唐惜惜這是在諷刺我窮光蛋么?
不過,這也不意外,一個(gè)相府嫡女么,自然是要比我富裕的多的。
我不悲不喜的道:“卓陽樓雖好,可云鶴居特別的柳絮糕是大厲出了名的,我需多買些,等會需要用呢。”
這話,我是故意說的,若是唐惜惜不是去梧桐巷截我的胡,那么她肯定不會放在心上,可要是她去梧桐巷確實(shí)是要找那位先生夫子,那么就別怪我了。
“柳絮糕?”
唐惜惜低聲重復(fù)著我的話,黑眸帶著幾分審視落在我身上。
我見她打量我,我索性便又開口:“據(jù)我所知云鶴居的柳絮糕一天是限量售賣,制作方法也難,去晚了可就沒有了呢,六妹妹,我不與你說了,先……”
“瑞枝,走了。”
我的話還沒說完,唐惜惜便揮手打斷了我的話,唐惜惜的馬車從我前方經(jīng)過,車帷連著長珠玉瓔珞五色繡帶,天藍(lán)色鎏金祥云和芍藥花繡在錦緞上,暖爐氤氳繚繞,整個(gè)馬車顯得富麗堂皇。
與我這外貌看似一輛青帷小油車,只在外緣懸著一盞八角燈的馬車對比起來,我這確實(shí)寒酸多了。
我沒急著走,倒是悠悠的看著唐惜惜的馬車,在我的視線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了才吩咐馬夫出門。
按照唐惜惜馬車離開的方向,我斷定她會先去云鶴居,那么自然而然的,她的意圖也就很明確了,她也是沖著那位先生夫子去的。
我端起馬車?yán)锏男°~壺給自己的紅茶倒了些熱水,喝了一口,指尖輕輕的點(diǎn)了點(diǎn)旁邊的一個(gè)朱紅漆的木托盤,一點(diǎn)點(diǎn)的勾唇,跟在一旁的蘭芝不由得問我:“四小姐,我們要走了嗎?”
“嗯,走吧。”
我不動聲色的頷首,一口氣把茶杯里的茶水喝光了。
——
一路上,我的馬車走的很慢很慢,慢到我伸手托著腮幫子盯著街上那乞丐都覺得眼睛麻了才往前走了一步。
不知道是我這馬車本身就慢呢,還是車夫人為的慢了,不過,我不在意。
反正,既然是唐蕭然派來的人,暗地里多少也是經(jīng)過大夫人的,而大夫人肯定不愿意讓我比唐惜惜早到梧桐巷。
馬車行駛到梧桐巷外便進(jìn)不去了,這條青石小巷比較窄小,連一輛馬車都容納不下,只能下車步行。
我沒帶過多的人,只帶了蘭芝。
蘭芝見我兩手空空的,忍不住提醒我:“四小姐,老爺不是差人過來陪你一起去見那位先生?不需要帶些禮物嗎?”
我聽了,便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想了想:“用不著,那位先生是宮里出來的老人,什么好物件兒沒有見過,帶些誠意去便好了。”
我說的輕松,可蘭芝卻聽得眉頭緊鎖,看我的眼神也帶著幾許嫌棄,只是不敢明說罷了,這些,我一眼便看穿了,她和李嬤嬤看起來在我面前低眉順目的,實(shí)際上都是各懷心思,不想重蹈倚翠的覆轍罷了。
緩緩的走在青石路上,我有些感嘆,前世我走過多少次這條路了,我自己都數(shù)不清楚,漢朝有宗親左將軍劉備三顧茅廬拜訪諸葛亮,而大厲朝有我,唐惜蕪七顧空巷尋夫子。
我自顧自的笑著想著已經(jīng)走到了梧桐巷的盡頭,那座斑駁的小院子出現(xiàn)在我的眼前,我在門前站了一會兒,便有個(gè)著青衣的小童子走了出來,嫩生生的看著我:“你找誰?”
我從懷兜里掏出一個(gè)麥穗兒做的小掛件遞給他:“你是綠辛吧,我找你家夫子。”
小童子愣住了,呆呆的跟我對視:“夫子不在,你怎的知道我的名字?”
我笑了,蹲下去與他保持平視,假裝伸手給他捋了捋額邊的發(fā)絲,湊在他耳邊低語:“我還知道你三歲都尿床呢。”
“你……你胡說!”小童子氣惱的臉都漲紅了。
我伸手彈了彈他的眉心,假裝威脅:“你若不讓我見夫子,我就告訴錦瑟你尿床的事,錦瑟可最不喜歡不干凈的人。”
“你你你……你認(rèn)識錦瑟?”小童子都快被我繞暈了,吃驚的看著我。
我也不回答,就安安靜靜的與他對視,片刻,小童子敗下陣來,指了指小院子內(nèi):“夫子在書房里發(fā)脾氣呢。”
我揉了揉他的腦袋,起身,繞過他進(jìn)去了,小童子不甘心又追在我身后:“你怎的就知道我的名字,還有,你又是怎的認(rèn)識錦瑟?”
“等我見了你們家夫子,再有余下的時(shí)間便告訴你。”
我沒回頭,可心底倒是有幾分酸澀,前世的我來了這里都多少次了,怎么能不知道呢,雖然至死那日我都沒能成功勸服這位夫子輔佐齊錦幀,但是能讓他女兒的眼睛能被治好,他也算是感激我。
一如前世的院子,一如前世的擺設(shè),我輕車熟路的拐到了書房門前,抬手輕輕的敲了敲房門。
半晌,門在里頭被打開了,一名年歲約四十多的中年男子出現(xiàn)在眼前,可你說他中年,但他頭發(fā)也全白了,一派的滄桑模樣,你若要說他六十多了也有人信的。
“侯夫子。”
我按著禮數(shù)朝他福了福,用的是宮里的禮,侯月平倒是一愣,仔細(xì)的打量了我,卻擰了眉頭,我穿著不華貴,帶來的也就一個(gè)丫頭,卻懂得宮里的禮數(shù),確實(shí)有些奇怪。
只是,侯月平見多識廣,片刻也就壓下了那些奇怪的情緒:“你是誰?”
我微微一笑,自報(bào)家門:“小女子是唐相爺?shù)乃呐畠禾葡?,今日來拜訪夫子,是想請夫子……”
“你便是那個(gè)打著子軻那小子的旗號來找我的那小丫頭?”侯月平蹙著兩道眉頭緊緊的盯著我。
聽著子軻這兩字,我不由的想起齊紹秦來,既然侯月平能說出這話,說明齊紹秦已經(jīng)從唐蕭然那邊知道了我打著他的名號來找夫子的事,他不但沒有拆穿我,反而確實(shí)順著我的意思還跟侯月平打了招呼。
這四王爺,我還是得防著些。
“正是我。”我答,“夫子,你可否……”
“我沒時(shí)間。”侯月平打斷我的話,眉宇間有點(diǎn)不耐,“看在子軻的面子上,我不與你計(jì)較,你走吧。”
看著侯月平轉(zhuǎn)身回了書房要把門關(guān)上,我不緊不慢的開口:“若是我能幫你治好錦瑟的眼睛呢?”
侯月平腳步一頓,蹭的回了頭,伸手直接掐住我的喉嚨,嚇得身后不遠(yuǎn)處跟著的蘭芝尖叫了聲。
我臉色一點(diǎn)懼色都沒有,也不反抗,因?yàn)槲抑?,侯月平最大的軟肋便是他的女兒,錦瑟,前世我也用過這招,即使沒有最終招安了他,可也成為了朋友,我入冷宮八年,沒有一位至親幫過我哪怕說過一句,可他為我奔走直到感染了瘟疫去世。
而今,我信,他也是同樣重情義的慈父。
果然,侯月平見我如此,他掐著我脖子的力道也小了,只是仍舊虎視眈眈的盯著我:“你怎么知道錦瑟的?說!”
以前是齊錦幀查到的,讓我利用的,而今么……
我推開他掐著我脖子的手,揉了揉脖子順了順氣才說:“自然是有人告訴我的。”
侯月平臉色一沉:“難不成你要跟我說是子軻告訴你的?不可能!”
“我沒這么說。”
我正要找個(gè)借口栽贓一下齊錦幀,突然,書房隔壁的廂房傳來凄厲的尖叫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