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的,我摸了摸我的腰,然后搖了搖頭,臉上的表情分明有些難以言喻,老夫人使了個眼色給身旁的宋嬤嬤,她趕緊上前來扶我。
我順著宋嬤嬤的手起身,故意彎腰拍了拍我摔倒了弄得有些臟的衫裙,宋嬤嬤本能的跟著我的姿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了我腰上滲出了血絲,都染紅了我新披上的那件褙子披風(fēng),她頓時呆了呆。
“嬤嬤,我沒事,剛才就是腿腳發(fā)麻了些。”我面上浮現(xiàn)出一派的天真爛漫,可眼眶里卻強忍著幾分的眼淚,若是前世,我豈能有這樣的演技,可今時不同往日,誰要害我,我會讓他出師未捷身先死!
宋嬤嬤扶著我在一邊坐下,匆匆走到老夫人耳邊低語了幾聲,老夫人眉頭緊鎖了片刻,微微一笑,看向六姨娘邢秋煙:“秋煙,我看鶴峰給小四兒的這件褙子披風(fēng)用的是杭繡的繡法,溫婉如水,你是杭州人,這個繡法你應(yīng)該也懂吧?”
六姨娘邢秋煙一愣,淡淡的回答:“回老夫人的話,妾身對繡技也不是那么精通,只是略懂皮毛而已……”
“不精通沒關(guān)系,學(xué)學(xué)就成了。”老夫人揮了揮手,吩咐宋嬤嬤,“去讓小四兒把披風(fēng)給她六姨娘拿回去學(xué)幾日杭繡,我人老了,繡不得這些東西了,不過看著些個新鮮的繡件兒可是很喜歡的。”
“是。”宋嬤嬤看向我,溫和的問,“四小姐,不知能不能借用一下這披風(fēng)?”
“自然可以。”
我就要這個效果,我做這個可不是為了讓他們看到我腰上有傷,而是為了把這件披風(fēng)順理成章的脫下來,而且還得還給唐鶴峰,既然唐鶴峰和六姨娘有來往,那就給六姨娘邢秋煙也是一樣的。
我恭恭敬敬小心翼翼的把披風(fēng)脫下,還稍稍的抖動了一下,里子被翻開幾分,宋嬤嬤靠的近,眼神兒也好,頓時就見著那朵耀眼的牡丹,她臉色一變伸手接過,笑著說:“老夫人,您看,這針腳可細膩了呢,水仙兒都栩栩如生,我看六姨娘要多學(xué)幾日才能夠了呢。”
褙子披風(fēng)送到了老夫人手里,老夫人顧著唐鶴峰的面子,手輕輕的撫著外頭的水仙兒,卻在聊天中有意無意識的翻了翻里子,待看清了牡丹花之后,手上便是微微一緊。
這些我都看在眼里,卻更是不動聲色,反而更是真切的說:“祖母,大哥哥送的褙子披風(fēng)這么好看,你可得讓六姨娘快些還給我呀。”
這稚嫩的話倒是讓老夫人臉色和緩了不少,她把披風(fēng)遞給了不敢吭聲的六姨娘:“你看我們小四兒終究還是個孩子,放心,就幾日罷了,宋嬤嬤,去拿我的百寶盒給小四兒挑幾樣首飾回去,你看看,素面朝天成什么樣兒了,待及笄了,媒人上門迎娶,都被嚇跑了呢。”
我故作羞澀的跺了跺腳:“我年紀還小呢,祖母……惜蕪才不嫁人,要一輩子陪著祖母!而且,咱們大厲的及笄與其他不同,十五歲雖然是及笄的年紀,但是不少人家都在二十歲才舉行及笄禮呢,惜蕪也要二十了才行及笄禮。”
老夫人被我逗笑了,吃著我?guī)淼募t棗糕,意味深長的看了眼唐鶴峰,說了句:“也是如此,咱大厲的及笄禮不一樣,若是按照二十來算,小四兒年紀還小,不值得過分關(guān)注。”
唐鶴峰臉色微變,喝著茶不說話。
宋嬤嬤拿了個小匣子出來,里頭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兒,說實在我都見過,我還記得前世,唐惜惜是怎么一次次哄著老夫人一件件的拿走的。
我看了眼,挑了個小小的玉扇墜,便謝過了老夫人。
吃了一會兒茶,老夫人問了我賊人的事,我說的同告訴大夫人的沒有區(qū)別,老夫人聽著我腰傷是這么來的,趕緊找了藥膏給我領(lǐng)回去上藥。
之后,又給唐鶴峰,三姨娘以及六姨娘都送了些小玩意兒,便說自己乏了,我便起身與他們一同告退。
我來時是和倚翠一起來的,如今倚翠被杖責(zé)三十,都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在,即使有命在,老夫人都定了倚翠的罪狀,倚翠也不可能跟我回菡萏園。
我一人走在花園里,心情還不錯,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我都沒想明白為何一進玉笙居,三姨娘周燕華就開口幫我說話。
“四小姐。”
我正想著呢,三姨娘周燕華便款款的走到我跟前來了,我朝她微微的福了福,她伸手付扶我起來,笑容不改:“有空多去我絲廂院坐坐吃吃點心,你看啊,你三姐姐自從入了宮,你二哥哥去了欽州,我就悶的發(fā)慌呢。”
我不著痕跡的把手從她手里抽了回來,撫著我的手爐,淺淺一笑:“三姨娘,母親說了,不許我到處串門兒,怕是我不懂各家院子的規(guī)矩沖撞了人。”
“姨娘信你是個最懂事的孩子,大夫人那里你不必事事都聽,若是她說你,還有我替你擋著呢,怎么說,我也算你半個娘半個長輩,除非四小姐看不上我。”
周燕華拍了拍我的手,沒再說別的,便帶著她的貼身丫鬟走了。
我安靜的看著她的背影,眉心有些微的緊鎖,我站在荷花池邊思索著,卻未等我想出個所以然來,便看到六小姐唐惜月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來了:“唐惜蕪!你這是故意要害我娘親是不是?”
若說六姨娘投靠大夫人,和他們沆瀣一氣,風(fēng)頭無量,誰都不敢招惹,但最大的敵人還真是她自己女兒唐惜月,養(yǎng)的刁蠻跋扈,最重要的性格沖動還沒腦子,容易壞事。
我沉著的看著她:“六妹妹說的是什么話,我怎么聽不懂呢?”
“你少來!那件褙子披風(fēng)是你給我娘的吧?里子可是繡的牡丹花!誰不知道,牡丹是當(dāng)今皇后娘娘最愛的花,她不許別人用!”
唐惜月怒氣沖沖的瞪著我。
我一副吃驚也完全不解的模樣:“牡丹花?有這個規(guī)定嗎?那可是大哥哥送我的呢,祖母看了繡樣喜歡,才讓六姨娘拿回去學(xué)的,六妹妹,你是不是弄錯了啊,還是你要責(zé)怪大哥哥和祖母,說他們合伙陷害六姨娘?”
“你……你胡說八道!我怎么可能這么說大哥哥和祖母!”唐惜月被我的話弄得又氣又急又不知道怎么辯駁。
我稍微抬了抬眼,便注意到她身后遠處有人過來了,人還不少,估摸著這陣仗應(yīng)該是宮里來人了,那簇擁的人群里肯定至少有我父親唐蕭然。
我側(cè)了側(cè)身子擋住唐惜月的視線,突然提高音量:“六妹妹,你要是真的對大哥哥和祖母不滿意,我……我陪你去找他們說說?”
“你……你閉嘴!”唐惜月惱怒的讓她的婢女林枝上前來捂住我的嘴。
我往后退,林枝用帕子捂我的嘴,我腳下一滑,狠了狠心就要往身后的荷花池栽下去,一只手快速的伸了過來,只覺得一陣風(fēng)繞過,我便被拉的遠離了荷花池和林枝。
我一愣,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我就說你有心計,不然你看為了坑你那傻妹妹,你還自愿跳這池子?不怕淹死也不怕被臟死啊?”
該死!
是那個賊人!
我緊張了,要是他出現(xiàn)在這里,還救了我,我真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驀然的抬頭,我一愣,我對上了的仍舊是那一雙漆黑卻帶著幾分邪魅的眸子,確實是那個該死的賊人沒錯,可為什么……
賊人扶著我站穩(wěn)了,風(fēng)姿卓越的站在我跟前,我擰著眉看著他絕世傾城的俊顏和飄逸的淺藍色衣衫,半晌反應(yīng)不過來,唐蕭然帶人急急忙忙的趕過來,瞪了鬧事的唐惜月一眼,冷聲對我呵斥:“惜蕪,怎的這么沒有禮數(shù),見到四王爺還不行禮?”
轟!
我震驚的看著那言笑晏晏的賊人,他……他就是那位四王爺?
那豈不是齊錦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