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和老豬簡單吃了點(diǎn)東西就要出發(fā)。我擔(dān)心說,留林波一個人在家里不會出事吧?
老豬也不放心,可現(xiàn)在這事還不能跟外人講,要不然就會坑了另外一個無辜的人落入這潭爛泥里。
我們把林波反鎖在家,急匆匆去找那小女孩。走之前,老豬翻出一個硬殼子的本,我好奇問拿這個干什么,老豬沒多解釋,只說有用。
他挺有錢,自己有輛豪車,我們坐上車,很快到了那個小區(qū)。
小區(qū)有年頭了,找到了那棟樓,里面的電梯破爛不堪。我們擠在電梯,關(guān)門往上走,電梯發(fā)出嘎吱嘎吱的響聲,不堪重負(fù),生怕突然掉下去。
電梯里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我和老豬沒有交談,盯著指示燈看,終于到了六樓,我們從電梯走出來。迎面是走廊,大概一層有四五戶人家。
早上到了上班上學(xué)的時間,不少人家都陸續(xù)開門,大人孩子往外走。我這才想起來,今天還要上班,已經(jīng)遲到了,可現(xiàn)在哪有心思去單位,只能等會兒打電話請假了。
老豬拉著我站在旁邊,看著那些人匆匆而過,他忽然眼睛一亮,輕聲說:“那個就是小女孩的爸爸。”
我看到一個老實(shí)巴交的中年男人背著黑色單肩包,穿著白襯衫,低著頭匆匆往電梯去,看那模樣,他應(yīng)該是做保險銷售之類工作的。
“不好意思啊,先生請留步。”老豬攔住他。
那人愕然,問我們干什么。
老豬從胳肢窩下面掏出那硬甲殼子的本說:“我們是煤氣公司的,過來查看煤氣表,順便看看有沒有安全隱患。樓下已經(jīng)貼出公告,想必你也看見了。”
我這才明白,老豬早先來過一次,那時候便注意到了樓口煤氣公司的公告,沒想到現(xiàn)在用上了。不管怎么說,這人很有點(diǎn)心機(jī)。
中年男人疑惑看我們,說實(shí)話這理由太牽強(qiáng),而且我們渾身都是bug,哪有一早上查煤氣的。
男人皺眉道:“不是前兩天才查過嗎?”
“這次是查安全隱患。”老豬說話都在哆嗦。
男人雖然狐疑,可也沒說什么,看看表:“你們快點(diǎn)。”
我們跟著他來到門前,他敲敲門,里面有拖鞋聲,時間不長門開了,門里站著一個睡眼朦朧的小女孩。
“這是我閨女,你們趕緊查吧。”
老豬眼前一亮,咳嗽了一聲,對我做個眼色,我頓時明白,我們要找的小女孩就是眼前的這個。
這小女孩特別普通,臉色發(fā)紅,病懨懨沒精神?,F(xiàn)在正是上學(xué)的時間,她還在家里,可見她肯定是有病請了假。
我們正要進(jìn)去,小女孩突然哇哇哭,一屁股坐在地上。男人心疼的,把我們扒拉開,抱起小女孩,輕聲安慰。
小女孩伸出手指著我們,哭著說:“不要讓他們進(jìn)門,不要,不要……”
男人一邊安慰她一邊對我們說:“兩位,我閨女身上有病,不方便進(jìn)陌生人,要不你們下回再來?”
老豬呵呵笑:“小女孩還怕見生呢。”
小女孩哭:“他們有病,不要讓他們進(jìn)屋,會傳染的……”
她這么一說,我和老豬對視一眼,臉色都變得煞白。
男人狐疑看我們,厲聲說:“你們到底是什么人?有證件嗎?哪個煤氣公司的?”
老豬拉著我,示意走:“不好意思啊,我們下回再來。”
我和他狼狽的從樓里跑出來,等回到車?yán)?,我點(diǎn)燃一根煙,手抖得幾乎煙都拿不穩(wěn)。
“小女孩說我們有病,會傳染,是什么意思?”我問老豬。
老豬面色凝重:“不對,不對,這事不對勁。”
他的表情真是嚇人,我趕緊問怎么了,老豬沒答話,手忙腳亂翻出手機(jī),往外撥了一個電話。
他和那邊說了幾句,說自己現(xiàn)在有麻煩事,想找羅哥幫著解決。
然后掛了電話,他發(fā)動車子,只說了一句話:“這事得找高人看看了。”
我現(xiàn)在也沒主意,只能跟著他走??捶较蚴怯终刍乩县i的家,我滿腹狐疑看他如何安排。老豬一邊開車一邊告訴我,他剛才想起一個高人,會看事,現(xiàn)在要把林波一起帶上去找那個人。
我說,林波這個樣子能去嗎。
老豬突然焦躁起來,重重一摁喇叭:“能不能去都得去!”
車?yán)镆粫r沉默,能看出他是真急了,我嘆口氣,沒計較他的態(tài)度:“那行吧,綁也要把林波綁去。”
我們來到他家,一進(jìn)門就聽到林波在臥室里哭,一邊哭還一邊說著什么。
我和老豬對視一眼,推門進(jìn)去看,林波的情況真是非常糟糕,他跪在地上沖著那面白墻,磕著頭哭訴著什么,滿嘴鬼話,聽得人毛骨悚然。
我和老豬臉色慘白,正要往里進(jìn),我們手機(jī)同時收到信息,拿出來看,是慧心拾蘭發(fā)來的。她發(fā)給我們的信息是同一句話:我們永遠(yuǎn)在一起。
我看到老豬的表情先是恐懼,繼而是憤怒,居然沒有害怕的感覺,而是怒火沖天。
他一拳砸在墻上,哐一聲巨響,他白著臉看我:“王兄弟,咱們算是跟這個女鬼卯上了,陪她玩到底!馬來個蛋的,中國法師要是對付不了她,我特么去泰國!去海地!我就不信了,花多少錢我也要讓這個女鬼灰飛煙滅,永世不得超生!”
這老豬平時和和氣氣的,也是個綿里藏針的性子,暴怒之下有股驢脾氣。
我們進(jìn)了屋,老豬一拍林波的肩膀:“老林,咱們走,我找高人給你治病。”
林波這身子一轉(zhuǎn)過來,我嚇了大跳。林波這才幾天啊,就脫了相了,跟舊社會那大煙鬼差不多,雙眼下陷,臉色泛著病態(tài)的黃色。不過還算有救,能認(rèn)的我們,沒有喪失理智。他哭著說:“我求求你們趕緊走吧,我也要回家,我已經(jīng)決定了,和慧慧結(jié)婚,我娶她。”
“娶個屁!”老豬破口大罵:“你們?nèi)斯硎馔荆趺慈??跟我走?rdquo;
林波說死也不從地上起來,后來干脆抓住床板就是不走,哭得聲嘶力竭,嗓子都喊劈了。
老豬一頭汗,瞪我:“幫忙!捆也得把他捆去!”
我趕緊過去抓住林波,我們兩個老爺們一起用力,把林波從地上拽起來。林波力氣并不算大,他現(xiàn)在骨瘦如柴的,就是憑著一股蠻勁。等這股氣泄了,渾身軟得跟面條似的。
我和老豬架著他,從屋里出來。滿走廊都是林波哭喊聲,有鄰居探頭出來看,老豬忙著解釋,說這人有精神病。
我和老豬費(fèi)了牛勁,總算把林波這小子從樓里押出來,好不容易塞進(jìn)車?yán)铩?/p>
我在后排照顧林波,老豬在前面開車,車子嗖一聲就飛出去。
林波不掙扎了,就是坐著哭,哭完了就朝著旁邊沒人的地方說話,說的都是鬼話,一個勁喊慧慧的名字,一會兒溫柔,一會兒又悲慟。我聽得渾身起雞皮疙瘩,手都抖索成一個了。
能看出老豬也驚慌失措,車子顛簸不停,我生怕他一慌張把車開進(jìn)溝里去。
這段時間簡直是煎熬,林波滿嘴鬼話,我膩歪得不行,車?yán)锏目臻g就這么大,還沒處躲。大概半個小時吧,他估計是累了,歪在后座呼呼大睡。
我擦擦汗看看車窗外面,已經(jīng)駛出了市區(qū),飛馳在鄉(xiāng)鎮(zhèn)里。
“什么地方?”我問。
老豬聚精會神的開車,說:“砬子鄉(xiāng)。要找的那高人就在鎮(zhèn)上。”
等到了目的地,我才看到,車外是大瓦房。有一條村路,剛下過雨,滿地泥。
老豬招呼我下車,把林波強(qiáng)行拽出來。林波還沒醒,嘴里哈喇子流多長,跟個癡呆兒差不多。
我們架著他,踩著泥濘的土路,來到瓦房的紅色鐵門前。敲門之后,里面是汪汪狗叫聲,時間不長,大鐵門開了個小窗,露出一張老頭的臉,說話不客氣:“干什么的?!”
“找羅哥看事。”老豬說。
老頭說話真沖:“電話預(yù)約了嗎?”
“打了。你跟羅哥說,是老豬來了,他就知道了。”老豬耐著心解釋。
老頭隔著鐵門打量打量我們,又看看我們架著的林波,說了聲“等著”。
門上的小窗關(guān)上了,我和老豬架著林波在外面等。等了能有二十分鐘,天空陰沉,飄著小雨。我一肚子都是怨氣,招誰惹誰了,真是無妄之災(zāi),今年是流年不利啊,放屁都砸腳后跟,遇到這么件倒霉事。
羅哥到底是哪位真神,譜是真大,當(dāng)年諸葛亮也沒說讓劉備等這么長時間的。
正想著,鐵門開了,從門里迎面跑出一只黑色的大狼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