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丫頭寞兒給海棠端了一碗熱水洗手擦臉,又麻利的給翊華端上一杯熱茶。翊華道了句,去書房。便離開了正廳,留海棠和寞兒在正廳,海棠不知道翊華一來云州,怎么會變得如此忙碌,經(jīng)常將自己埋進書房,卻不知道在探究個什么。
海棠發(fā)了一會呆,就讓寞兒去房間拿來了繡繃。自顧自的繡了起來。寞兒倒是很有眼力架“夫人,外面陽光正暖,不如我們?nèi)ネ饷胬C。奴婢見夫人這個繡工,甚是精細靈巧。不知是哪派的功法?”
“自學而已。”海棠微微啟唇,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看向書房。書房大門緊閉,沒有一絲生氣。翊華,到底在忙什么?
“夫人這般手藝,倒是便宜了老爺??蠢蠣斏砩洗┑木椭?,出自夫人之手。甚是大氣。”寞兒倒是伶牙俐齒,這讓海棠歡喜不少,她倒是欣賞這種快人快語的性格。
“過幾日,我也便宜便宜你,給你繡一個荷包可好?”海棠輕輕一笑,拍拍寞兒的胳膊,心中一驚,抬眼看了看寞兒,正欲開口,卻聽院外傳來一陣嘈雜,接著便是一陣叩門聲,岑瑾瑜的聲音也響起“敢問此處,可是華虎華爺?shù)募遥?rdquo;
海棠聽了這話,便命寞兒去開門,手里習慣性的握緊繡繃底座下的短刀,寞兒將大門打開,就見門口站著岑瑾瑜及三個男子,當先一人是一位老者,氣質(zhì)儒雅,身穿青色長衫,富家老爺打扮,約莫五十歲年紀,神色溫和。另一人身形高大,一副騎行裝,甚是英武,倒似一名武將。而最后一人瞧起來三十出頭的年紀,一身錦服,相貌清俊,可身上卻透著一股子殺氣。
海棠瞧見這三個男子,又看了一眼岑瑾瑜,輕聲問道“他們都是來找我相公的?”
一聽這話,當先那位老爺打扮的男子眉心便是一皺,一雙精明犀利的眸子將海棠打量了一番,面色卻依舊溫和,道“華夫人莫驚,我們是岑瑾瑜的朋友,這位是云州城有名的郎中,來給你瞧身體。”
老者指了指清俊的少年,又微笑著看著海棠。海棠能感覺到那武將周身的殺氣,甚是強猛,心中難免一顫。
海棠顧作鎮(zhèn)定的點了點頭,手并沒有放棄握刀,而是警惕的瞧著三人,便言道“既然是岑公子的朋友,那就請快快進屋吧。我這就去請我相公。”
老者笑了,對著海棠拱了拱手“有勞夫人了。”便隨著海棠進了正廳。
海棠將繡繃遞到寞兒手上,命寞兒去準備熱茶,自己快速將短刀藏于袖中,去了書房。
海棠和寞兒一走開,那武將就粗聲低沉著說“老爺,禹,你們瞧見沒,這個小娘們不簡單,手中一直握著短刀。”
老者和那位被喚作禹的青年男子聞言,臉上依舊是淡然的神色,倒是岑瑾瑜,臉上掛滿疑問,也不說話。武將漢子又忍不住開口道“老爺,剛才那個小娘們,真的是少爺新娶的夫人?”
老者微微閉目,倒也還是溫和“婚姻大事,父母做主。二皇子是給哪個父母說了這門婚事?是哪個父母同意了這位婚事?”
聽他這樣一說,所有人都沉默下去,只有岑瑾瑜臉上已經(jīng)掛著邪魅的笑。
寞兒端上一疊茶食,擺放到禹跟前時,禹卻低呼一聲“你是。。。?”
寞兒杏眼射出道道寒光,對著禹皺眉搖頭,禹眼珠一轉(zhuǎn)“你是白掌柜家的幺女?你小時候,我給你看過病哩。”
“原來是禹郎中,正是小女寞兒。感謝禹郎中的調(diào)理,我身子好多了。”寞兒脆生生的一聲感謝,卻惹得岑瑾瑜冷下臉,連看幾眼。
幾個人坐著喝了一口茶,就聽屋外傳來一道嬌柔的女聲,那聲音清甜溫婉,透著水一樣的柔潤“岑瑾瑜和客人們就在正廳。”
四人一聽,同時對了個眼色,禹更是直了直身子。四人都望向門外。
翊華眸心頓時一震,“你剛說是岑瑾瑜來了,未說還帶來了人!”
不等海棠回答,翊華就一個跨步進了自家正廳,翊華望了四人一眼,面上倒是仍舊平靜,似早已料到他們會來一般,低眸對著海棠道“以后不要再給他們開門。”翊華一把扣住海棠的腰,低沉的對海棠說道,海棠整個人在翊華寬厚的胸膛里,順勢將短刀暗中交到翊華手中,低語“相公,留著防身。那武將殺氣太重。”
隨后就假裝從翊華懷里害羞的抽出身子,嬌羞道了句“相公,你和客人們先聊著,我叫寞兒去做飯。”
翊華握住刀柄,上面還有海棠的余溫。翊華心里一緊,看著海棠走出了正廳,才回過身子,將短刀往桌子上一插“說吧。何事。”
岑瑾瑜站起身子,“康王,翊華哥哥,你們的家事,我們就不打擾了。我和禹帶著葉擎,在外候著。”
那二人聞言,相視一眼,也站起身子,跟著岑瑾瑜出了正廳。
“翊華。這幾年,你可真讓人好找。”老者聲音哽咽,眼圈潤紅了。
翊華端起茶杯,卻也不喝,唯有那一雙眸子利如刀刃“噢?皇太后三番五次想要了我的命。你這個太上皇竟然不知我身在何處。這般拙劣的謊話,兒臣怎會信?”
“你還自稱兒臣。真好,真好啊。我興安有救了。”老者抽泣著,手背輕輕抹掉眼角的淚珠。
翊華聞言,把玩著手中的杯盞,烏黑的眸光則向著迎面的老者望去,沉聲道“我只是委曲求全太多年,習慣這稱呼了。還請?zhí)匣示痛烁鎰e。不要叨擾我現(xiàn)在的生活。”
老者眼神暗淡下來,渾身微微發(fā)抖,向前一步想抓住翊華的手,但卻猶豫了一下,終是沒有敢抓,低著頭,小聲喃喃“你的生活?那也得是我給的,你可是我的兒。我想你過得好。才能對得起你母親的在天之靈。”
翊華眸心暗沉“若不是你的軟弱,保護不了我母親,我母親。。。”翊華一拳砸到桌上,沉重的榆木桌,竟有了微微裂痕。
老者一看翊華如此,老淚縱橫,剛要言語,清俊的禹卻闊步進了正廳,先是對康王和翊華拱了拱手,跪在地上,方才恭聲道“武勝將軍,云州大戰(zhàn)后,兩國表面暫時平和,可內(nèi)部暗潮涌動。您麾下的將士群龍無首,非常散亂,興安國內(nèi)實則無真正軍事實力。這幾年,盛曄,也就是當今明哲皇帝昏庸不堪,行為乖張古怪,跟著云州城一比,興安的百姓可謂民不聊生,苦不堪言,更是有多個農(nóng)民起義軍想要起身造反。明哲皇帝只聽那妖太后安氏的女流之言,朝中大臣也都是烏合之眾,一旦發(fā)生戰(zhàn)爭,不論從軍備力量還是后勤補給,實在難以與云州海家對抗。武勝將軍當年不愿參戰(zhàn),卻練就一身好武藝;憎惡戰(zhàn)爭,卻有一套行軍作戰(zhàn)的好本領(lǐng),屬下從小跟隨您左右,當然明白您的心意,那就是百姓安居樂業(yè),人人有飯吃。可眼下的局勢,盛曄成了昏君,興安成了煉獄,一旦云州攻打興安,一攻則破,到時候,百姓定是苦上加苦。武勝將軍,太上皇今天所言。。。。。”
“放肆!盛曄豈能是你叫的!?皇太后就是皇太后,豈敢喚為妖后!”翊華一聲怒吼,驚著院子里正在聊天的海棠和岑瑾瑜,還有武將葉擎。
岑瑾瑜伸出一雙修長的雙手,捂住海棠的耳朵,微笑的看著她,輕輕的搖頭。海棠瞪著一雙秋水般的眼睛,盯著岑瑾瑜,立即伸手要打開岑瑾瑜的手,可別看岑瑾瑜瘦瘦弱弱,卻力量非凡,海棠一下竟沒打掉,眼眸冒著火,瞪著岑瑾瑜,臉卻羞得通紅。
葉擎看見這一幕,并沒驚訝,只是笑呵呵,聲音粗亮,整個院落都能聽見他的聲音“能入岑公子眼的女子,這是我這些年見過的第一個??上Я?,是二皇子的妾身。”
岑瑾瑜桃花眼一瞇,只見翊華怒氣沖沖的從正廳走出來,一把推開岑瑾瑜,岑瑾瑜一個踉蹌,倒也不生氣,依舊掛著笑,看向海棠“二皇子的妾身?!呵呵。我可能讓你成正房。”
海棠一時愣住,眼圈發(fā)紅,慌張的尋向翊華。自己前世也是生在皇朝院下的將領(lǐng),自然懂得皇室婚配。翊華身為皇子,想必早已被安排婚事,不論他們之間發(fā)生了什么,自己是身份也許只能是個妾。一想到這,海棠控制不住的落了淚,她甚至不明白自己為什么會落淚。
“海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你岑瑾瑜若在這般輕薄我的娘子,休怪我刀下不留人!”翊華轉(zhuǎn)身看著海棠,她若一只驚弓之鳥,默默站在那里,長長的眼睫覆在那一雙秋水般的眼睛上,垂首不語。翊華將心中的煩悶壓下,握住海棠的小手,又轉(zhuǎn)向眾人,一字一句,甚是莊嚴。
“翊華哥哥,這幾日可是某人生辰。我替你準備了禮物,記得多收些藥材,給我還銀子唷。”岑瑾瑜收起一貫的笑,冷冽的看了眼翊華,又恢復了那帶著魅惑的笑,看了看海棠,眨眨迷人的桃花眼,走到了禹的身邊。
禹拿起折扇,使勁的扇了幾下。不言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