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的臉上再也沒有之前的笑意,而是臉色嚴肅的轉過頭看著我說,“你把手伸出來。”
我愣了愣沒多想,攤開手掌伸了出去,江成又將手中的鹽傾注而下,倒在我的手中之后輕聲問了我一句,“疼嗎?”
我搖搖頭說,“不疼。”
江成又再次看著我爺爺,語氣沉重的說,“您覺得手上疼的厲害,是因為手掌上有傷口,因為您手上紋路深,與傷口重合,所以看不出來傷口痕跡。”
我爺爺聽了整個人愣住了,趕緊將手拿到自己面前看了好幾下,江成繼續(xù)說,“這種傷口的痕跡,是被極其細致的金線割傷所致,現在你可以回答我,為什么要去棺材前破壞我的金線,放出那東西來害人?”
爺爺聽后渾身一顫,滿臉驚愕的看著江成,似乎對于江成的話,他無力反駁卻又覺得難以置信,不敢相信竟然被江成一語道破。
隔了許久,爺爺逐漸紅了眼,布滿皺紋眼睛難受的看著江成說,“我只是想看看她,我和她生活了這么久,好好的人說沒就沒得了,我心里難受看,我曉得不應該把棺材打開,可是我忍不住,哪怕就看她最后一眼也好。”
江成皺著眉頭,“棺材里的人已經不是你的老伴,你放她出來,就不怕要了你自己的命!”
爺爺當時就哭了,難受的說,“我都是黃土埋半截的人了,家中的人接著死去,我哪里還有心思活下去,我曉得黃皮子附在她身上,可至少她還可以跟我說說話,我自認為學了幾天的道法,可以制服的了它,所以……沒忍住,就把棺材打開了。”
江成頓時嘆了口氣,“人生有八苦,是生苦、老苦、病苦、死苦、怨憎會苦、愛別離苦、求不得苦及五取蘊苦,你舍不得老伴的心就是這離別苦,人生在世生老病死,離別痛苦在所難免,你只是沒想到,棺材打開之后,人就不見了吧?”
爺爺聽了之后點點頭,眼睛閃著淚光,神情難受的說,“我只是想看看她,但是打開棺材之后沒有人影,我也不曉得咋個回事,就只好回屋里睡覺了。”
江成無奈的搖搖頭,“黃皮子有遁地的能力,你能把它放出來,它自然曉得你在棺材外面,早早就鉆地而走,那東西的目標一直是胡鬧,等你睡著之后,就對胡鬧下手,老爺子,你差點就害死了你唯一的親人!”
江成的語氣帶著許多責備,可我聽了卻難受不已,想著爺爺和奶奶生活了大半輩子,爺爺對奶奶的思念太深,心中執(zhí)念,想要見奶奶一面,我鼻子就特別酸楚。
江成繼續(xù)說,“我并非整你,你手中被金線所割,金線纏過棺材,上面匯集了死人陰氣,要是不用鹽了洗凈,您的身體就容易被臟東西纏上,到時候臟東西進了身體,輕而易舉控制你就麻煩了。”
爺爺連忙感謝江成,說江成是救世菩薩,幫了我們家這么多忙,實在無以為報。
到了院子里,爺爺去給我們煮面,我便開口問江成,“師父,你不是說有人跟黃皮子一伙的嗎,可是金線是我爺爺破壞的。”
江成看著我說,“我知道你想問我,昨天我說這件事和金線有關系,話是沒錯,可是跟你爺爺確實沒關系,他不過是誤打誤撞碰上了,棺材本就被人動過了,不然黃皮子沒有這么快的速度離開。”
我啊了聲,“那你方才怎么不跟爺爺說呢,爺爺看上去很是自責!”
江成伸手敲了一下我的腦袋,“傻小子,你爺爺犯了錯誤,不讓他知道嚴重性,他下次還會再犯,是人都會犯錯,無論年齡大小,犯了錯就該反思。”
我哦了聲,沒想到江成是這番用意。
其實爺爺被鹽撒的時候,我心里是害怕的,鬼怕鹽,我當時生怕爺爺被鬼怪附身體,原來是因為爺爺手里有傷口,鹽撒在傷口上也會疼。
這個時候江成繼續(xù)開口,“布下葬地陣、黃仙赤血陣,沒有四五個人的力量,絕不容易弄好,雖然黃皮子已經灰飛煙滅,但是要害你的人肯定還會繼續(xù)。”
我心里一沉,本以為黃皮子死了就皆大歡喜了,這么聽來,怎么莫名覺得自己被人追殺了似得,都想要我的命。
我好奇的問,“師父,你為什么覺得這件事有五個人在做?”
江成一本正經的看著我說,“葬地陣陰氣太重,就算黃皮子附在你奶奶身上也未必能啟動陣法,任何陣法都需要能量,利用四周氣,推運而成,她們不過只是做了鋪墊,而黃仙赤血陣,最終是要黃皮子的命來增加氣運,你認為黃皮子會給自己下這么狠的棋?”
我愣了愣,不等我追問,江成又繼續(xù)說,“昨日五鬼的出現,更能說明一件事情,無論是你奶奶還是黃皮子,想要拜請他們都不太可能,黃皮子是魂,附身在人身上,也能被五鬼知曉,而五鬼喜歡吃的東西就是魂,如果不是黃皮子背后有高手撐腰,五鬼絕對不會聽命于她,你奶奶更是死人一個,也不可能。”
江成的這番分析讓我陷入了沉思,思來想去,還有其他人跟他們是同伙,我心里不免害怕。
爺爺端著面走來,讓我們趁熱吃,不然面泡在湯汁里時間久了就會融掉,我們幾個人坐在院子一起吃面,期間江成問爺爺,“之前我聽胡鬧說,除了他奶奶請了個保家仙,王婆子家中也請了個東西?”
爺爺嗯聲點頭,“她倆一起去請的,他奶奶求個平安保佑,王婆子給他兒子請財神爺,還不是希望多發(fā)點死人錢財。”
江成哦了聲,思考了一會,又問我爺爺,“我看你和胡鬧他二爺爺和幺爺爺關系不好,平日里都不來往的?”
爺爺聽了臉色不大好,畢竟這是我家的私事,江成這么追問,多多少少心中不是滋味,可江成幫了我家不少忙,爺爺只好回答江成,“基本上老死不相往來,就今年祖墳被刨的時候來過,再就是他奶奶死的時候來幫忙的。”
江成便問,“胡鬧他爹死的時候,他們沒來?”
爺爺想了想,搖搖頭,“沒來。”
江成哦了聲,便沒有繼續(xù)追問下去。
吃完飯后,江成讓我和江靈跟著他出去走走,說吃多了一直坐著不舒服,我也沒想太多跟著他一塊出去。
離開院子后,江成一語不發(fā)帶著我們朝著王婆子家方向走去,我心里好奇會不會和王婆子請的財神爺像有關系,江成可能是覺得王婆子知道這東西是從哪里請的。
約莫走了十分鐘,到了王婆子家門,王福順正好出去接活,與我們碰了個照面,跟江成打了個招呼,聽到我們要去找王婆子,告訴江成他娘一直在屋里待著,正好閑得慌,我們可以進去陪她聊會天。
江成笑了笑說“好。”帶著我們一起走了進去,王婆子坐在院子里扎鞋墊,見我們進來,趕忙站起身子將手中的針線放下,“江師傅突然來了,我去給你們倒點水去。”
江成立即開口,“謝謝,不過不用了,我問幾句話就走。”
王婆子有些驚訝的看著江成,便問江成有啥事情要問,和我猜的一樣,江成問王婆子家的財神爺是從哪里請來的。
王婆子臉色突然有點尷尬,搖搖頭說,“這個不能隨便說,人家有行當規(guī)矩,只給熟人請,不給外人請。”
江成揚起嘴角,平淡的說,“沒什么大事,只是好奇而已。”
王婆子還是搖搖頭,“不是我不愿意告訴你,是人家不愿意我說出去,村里人沒幾個曉得他有這個手藝,我們跟他關系好,所以主動給我們的,之前就打了招呼不讓我們說出去。”
這話聽了奇怪,江靈忍不住嘀咕了句,“怕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怕找他麻煩才這么說的吧!”
江成伸出胳膊肘撞了下江靈,江靈這才閉上嘴巴,不再多話。
王婆子的臉色卻尷尬的很,無奈的對江成說,“這個忙我真幫不了你了,我也不能做些得罪人的事情。”
江成嗯了聲,“不好意思打擾你這么久了,既然你不想說,那就不為難你了,我們先走了。”
王婆子連忙嗯了聲,眼神瞬間喜悅許多,似乎是就盼著我們趕緊離開,江成也不多說,看了我一眼,帶著我們從王婆子家里走了出去。
走出院外的時候,我心里略有不爽,“師父,這王婆子咋個這么小氣,怎么都不肯說。”
江成低沉著聲音對我說,“不想說,是因為給他們東西的人就在村子里,而且是熟人,并且是王婆子和你奶奶都十分熟悉的人,王婆子家的財神爺之前給王福順治尸毒的時候,我看過一眼,沒什么大問題,不過王婆子這個人看上去精明,想要說出點東西來,并非容易。”
我嘆了口氣,這么一來,不就什么也問不到了嘛,想著村子里還有其他人和這件事有關系,我就莫名想到那些七嘴八舌針對江成的人,會不會就是他們當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