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夕妤還未反應(yīng)過來發(fā)生了何事,便聽耳畔“錚”地一聲!
這聲響令她心驚,黑夜朦朧之下,她只瞧見司空堇宥手執(zhí)馬鞭,在她周身揮舞著。
而隨著他的揮鞭,“錚!錚!錚!”的聲響不斷,黎夕妤努力地睜大雙眼,這才瞧見地面上竟零零散散地躺著十?dāng)?shù)支箭羽!
見狀,黎夕妤陡然間大駭,她想要直起身子,卻聽見司空堇宥的聲音傳入耳中,“不想死的話,就乖乖趴著,不準(zhǔn)動彈!”
聽聞此言,她自是再不敢動彈半分,只能緊緊地抱著竺商君的脖子,渾身忍不住顫抖起來。
她想知道此時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可夜色下,周遭昏暗無比,除了那道熟悉的身影,她便再也看不清任何。
可即便她再無知,那落了一地的箭羽,以及周遭騰騰的殺意,也令她明白了什么。
他們這是……遭人埋伏了!
可究竟是誰,會在這時,想要殺了他們?
難不成……是先前受了驚嚇的厲綺迎?
不,不對!
黎夕妤很快便否定了這個念頭,厲綺迎縱是再恨她,也絕不會對司空堇宥下手。
倘若不是厲綺迎,那么今日這些人的目標(biāo),就只會是司空堇宥!
思及此,黎夕妤心驚的同時,也不由在心底捏了一把冷汗。
突然,身后多了一人,司空堇宥翻身上了馬,他一鞭揮在陌央的屁股上,命其向前方奔跑。
而后,他拉扯著韁繩,身下的竺商君便也跑了起來,向前方的黑暗中奔去。
黎夕妤也在這時直起了身子,她正想開口說些什么,卻突然被司空堇宥一把攬過腰肢,整個人不由自主地向后仰去。
與此同時,兩支箭矢自眼前飛速而過,她甚至察覺得到自其上滲出的層層陰寒。
隨后司空堇宥將她的身子扶正,身后似是仍有箭矢飛射,卻都被他巧妙地避開了。
黎夕妤驚駭萬分,忍不住發(fā)問,話語中摻雜著幾絲慌亂,“我們是遭人追殺了嗎?”
司空堇宥沒有回話,似是覺得她這問題太過愚蠢。
“是什么人?”黎夕妤又問。
“不想讓我出現(xiàn)在賽場上的人。”他沉聲回著,話語中透著濃濃的陰寒。
黎夕妤聞言又是一驚,“是太子?”
司空堇宥不再理會她,卻又何嘗不是一種默認(rèn)?
黎夕妤咽了咽口水,她瞧見前方隱約有道白影,那是陌央的身形。
可她不解,這騎射大賽既是太子定下的,他又為何要派人暗殺司空堇宥?
莫非……是不想讓司空堇宥贏得那兵權(quán)!
不!絕非如此簡單!
黎夕妤總覺得,在司空堇宥與太子之間,一定還有什么別的事情牽扯著。
就在她心亂如麻之際,肩頭又是一緊,她竟被司空堇宥抓著躍下了馬。
待站定在地面,她仔細(xì)地環(huán)望四周,卻發(fā)覺周遭竟圍著數(shù)十人,他們各個身穿黑衣,手執(zhí)刀劍,即將與夜色融為一體,正冷冷地望著她與司空堇宥。
一時間,她的心跳愈發(fā)地快了,她不敢預(yù)想這一路上,究竟還有多少埋伏。
突然,周遭的黑衣人,動了!
他們揮舞著刀劍,齊齊攻來。
黎夕妤只覺腰間一緊,是司空堇宥攬著她,一邊保護她的安危,一邊揮鞭相對。
一道道的破空聲響徹在耳畔,黎夕妤被司空堇宥攬著,只覺天旋地轉(zhuǎn),分不清東南西北。
而她頭頂?shù)亩敷?,也在這一陣眩暈中墜落。
她看見,司空堇宥手中的長鞭宛如利劍,狠狠地?fù)]在黑衣人的身上,將一人打飛了出去。
那人摔落在地,發(fā)出痛苦的悶哼聲,便再也未能起來。
此時此刻,司空堇宥的背后仿若長了一雙眼睛般,但凡有人自身后偷襲,他總能準(zhǔn)確地感知到,并且在敵人攻來之前,先揮鞭將對方逼退。
很快,又是幾人倒下了。
黎夕妤被他拉扯著,腥濃的氣味灌入鼻中,令她忍不住蹙眉。
突然,她只覺一道凜冽且刺骨的寒意自左側(cè)襲來,漸漸向她逼近。
她轉(zhuǎn)眸,只見一柄利刃正飛速向她刺來,她不知如何是好,全身變得僵硬無比,一動也不敢動。
隨著利刃的接近,黎夕妤的眼眸也越張越大,她瞧見那執(zhí)劍之人的嘴角,竟緩緩勾起。
“嗤!”
隨后,有道聲響自黎夕妤耳畔傳開,那是刀劍刺入皮肉的音。
她倚靠在司空堇宥的身上,一顆心上躥下跳,雙腿發(fā)軟,險些就要站不住了。
只見一道黑影擋在了她的身前,那是司空堇宥拖來的敵人,以胸膛接下了那致命的一劍。
很快,此人倒地不起,而先前欲刺殺黎夕妤的那人,此時此刻胸膛之中竟也插了一柄劍!
見此情形,黎夕妤驚駭無比。
她不知道司空堇宥是怎樣把握這時機的,只知他揮手間,便令兩個敵人自相殘殺……
她深深呼吸著,努力平復(fù)自己的心緒,企圖將心底那翻騰不休的驚懼壓下。
此情此景,乃是她此生第一次遇見。
在此之前,她還以為這刀光劍影的廝殺,全是說書人肆意編造出來的。
卻原來,一切都是真的!更甚者,乃有過之而無不及……
而今夜月黑風(fēng)高,正是個殺人的好時機。
待她終于稍稍鎮(zhèn)定,再回神時發(fā)現(xiàn)周遭的敵人竟已所剩無幾。
且他們似是開始懼怕司空堇宥,互相張望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黎夕妤也在這時仰頭去看身側(cè)的男子,只見他眉眼深深,冷戾非常。
“司空堇宥!”突然,一黑衣人開口,沉聲問著,“你便不想知道,是何人想要你的命?”
但見司空堇宥眉梢一挑,手中長鞭已然揮了出去,直直對上那人的心口。
就在黎夕妤以為長鞭會直穿那人心口而過之時,但見它迅速上移,猛地纏上那人的脖頸。
而后,司空堇宥的聲音響徹夜空,令人毛骨悚然,“既然敢來殺我,那便要早早做好……下地獄的準(zhǔn)備!”
說罷,他一拉長鞭,那人脖子隨之一歪,便沒了氣息。
而剩下的幾人,他們見狀后,似是知曉今夜已無法完成任務(wù),竟紛紛舉起劍,劃破了自己的喉頭。
一時間,遍地尸首,鮮血橫流。
環(huán)視周遭,竟再無一人存活。
黎夕妤不知怎地,竟一把抓上了司空堇宥的手臂,死死地抓著,半點也不愿松開。她的力道很大,他的衣袖在她的蹂躪之中,變了形狀。
倘若司空堇宥再弱一些,那么此時此刻躺在這血泊之中的,興許就會是他們二人了……
但凡思及此,黎夕妤便一陣后怕。
突然,前方傳來一陣馬蹄聲,于夜空之下格外刺耳。
黎夕妤的身子不由得抖了抖,只見一人飛身下馬,徑直沖了來。
單看身影,黎夕妤一眼便認(rèn)出了,那人正是……聞人玥!
“少爺,屬下來遲了!你們可有受傷?”聞人玥先是將周遭細(xì)細(xì)打量了一番,而后拱手,竟自稱……“屬下”!
司空堇宥沒有回話,攬著黎夕妤便上了馬,沉聲吩咐著,“快走!”
他縱馬而行,聞人玥便也上了馬,跟在他的身后。
黑夜之中,兩匹駿馬疾馳著,向著司空府的方向,狂奔而去。
慶幸的是,前方的路途中,再無埋伏。
竺商君在司空堇宥的驅(qū)使下,抬腿跨入府門,徑直向馬廄奔去。
黎夕妤一眼便瞧見,陌央正默立等候的身影。
想不到她這匹馬兒,竟能如此聰慧。
待他們下了馬,聞人貞匆忙趕了來,他神情焦促,滿是擔(dān)憂,“少爺,途中可是出了事?”
司空堇宥淡淡點頭,卻道,“無礙。”
他這一聲“無礙”,說得很是輕巧,仿佛先前途中遭遇的一切,在他看來根本不算什么。
可黎夕妤卻是真真切切地受了驚,她此時此刻渾身無力,只能靠在陌央的身上,重重喘著粗氣。
見她這般狼狽的模樣,聞人貞連忙上前將她扶住,并出聲安撫,“姑娘,你莫要害怕,少爺他是不會讓你受傷的。”
聽聞此言,黎夕妤恍然一怔。
她不由想起方才發(fā)生的一切,自暗箭埋伏,至殺手舉劍,這其間驚險連連,可司空堇宥卻始終在她身邊,未曾令她受到半點傷害。
心底似有一根弦,輕輕顫了顫。
黎夕妤抬眸,凝望著身前的男子,正巧對上他深邃卻冰寒的目光。
“跟在我身邊,日后這等廝殺的場面,只會頻頻發(fā)生,你可想好了?”他開口,冷冷地發(fā)問。
“我……”黎夕妤在心下輕嘆,反問,“有別的選擇嗎?”
“自然沒有!”回答她的,是他毋庸置疑的冰寒語氣,與決然離去的背影。
既然沒有別的選擇,那她除了跟在他的身邊,還能如何?
“姑娘,由阿玥送你回去休息吧。”聞人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回了黎夕妤的思緒。
可她轉(zhuǎn)眸望著聞人貞,雙眉一擰,開了口,“聞人公子,我好餓。”
她見聞人貞先是一怔,而后輕笑,“你們先回房,我去廚房看看。”
說罷,他將她交由聞人玥照看,便轉(zhuǎn)身離去了。
黎夕妤便在聞人玥的陪同下,緩緩向客房走去。
夜是那般的靜,又是那般的黑暗。
二人皆無言,可黎夕妤卻似是察覺到,來自于聞人玥周身的……一抹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