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紫蘭殿,太子妃住處。
隆隆的悶雷聲很輕易就壓過了從密室里傳出的痛苦呻吟聲。
僅僅一墻之隔的地方,有個明艷美麗的高貴女子,單手支撐著柔弱無骨的腰肢,挺著大肚皮,款步走進了緩緩開啟的密室入口處。
噠噠噠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落入傅小妹的耳中,她痛苦地仰頭,艱難地將雙手伸向空中,虛弱地求助:“長姐,救我,小妹好痛!”
“痛就對了,這女人生孩子哪有不痛的道理?”
說著,女子已經俯身,朝著傅小妹躺的床榻靠近,伸出纖細的指尖輕輕地刮過傅小妹沁滿了汗水的臉頰,最后落在小妹高高隆起的肚皮上。
那尖尖細細的冰冷,戳在傅小妹的肚皮上,令她全身毛孔不寒而栗。
“長姐……”傅小妹忍著痛,雙手緊張地攥緊被子,怯懦出聲。
“噓!本宮在聽我的皇兒說話呢。”傅明月鳳眸微掀,目光中那抹陰厲一閃而逝。
她順手掀開裙擺,將綁在身上的“孩子”往地上一丟,溫柔地開腔:“乖小妹,長姐這就來救你。”
徑自轉身,走到桌案前,將工具箱拎到床邊。
傅明月慢條斯理地打開工具箱,手指輕點過從大到小整齊排列的鋒利刀具,常年掛在臉上的那抹溫柔笑容,漸漸地變得扭曲起來。
在傅明月眼里,眼前這個卑微入塵埃里的女人,不過就是替她孕育太子后代的生子機器。
這幾個月好吃好喝地養(yǎng)著,只為等今朝瓜熟蒂落的一刻。
思索間,她鳳眸陰狠地瞇起,伸手打了個響指,不容置喙命令道:“按住她!”
黑暗中,突然冒出了兩個高壯的仆婦,傅小妹認得,是她被圈景禁在密室里,一直照顧她飲食起居的桂嬤嬤和常嬤嬤。猛地,她像是明白了什么,掙扎著從床上爬起來,拖著笨重的身體,拼命地往后退。
退無可退!
縮在墻角的傅小妹拼盡全力想要掙脫鉗制,可下體傳來強烈的宮縮陣痛,令她毫無反抗之力。
桂嬤嬤將她雙手高舉過頭頂,常嬤嬤打開她的雙腳壓住,一切動作都干脆利落,像是早已經演練了千百遍了。
她覺得自己就像是砧板上的魚,只剩下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傅明月,你為什么要這么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么?”心里不甘心,傅小妹哭喊著,質問。
“啪!”一巴掌扇在她臉上,頭頂處傳來傅明月鄙夷地嘲諷,“小賤人,你不過就是個賤婢生的女兒,也敢跟本宮爭日月之輝?”
小妹的娘是安平候府里最低等的粗使丫鬟,是安平候酒醉一夜風流的產物。
而她娘親生產的那天,恰好也是安平候府夫人生產的那日,天之驕女傅明月和她是同一天生日。
只是,同天生,彼此的命運卻截然不同。
就如嫡女傅明月的名字般,她就是天上姣姣的明月,高高在上受眾人仰望,而低賤婢女生的庶女,就是地底下的泥,任人肆意踐踏,連名字都不配擁有。
府里的下人里流傳著這樣的話:“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兒子會打洞”。
他們說,娘是賤人,生下來的女兒也是小賤人,連名字都不配有,大家都隨口喊她小妹。
日積月累,喊著喊著,聽著聽著,小妹就成了她的名字,所以她叫小妹——傅小妹。
傅明月面帶鄙夷的笑,漫不經心地將尖銳刀尖劃過傅小妹的高高隆起的肚皮,瞬時肚皮上豁開了一個血盆大口子,緊跟著殷紅的血液從開口皮膚的組織層里不停地往外流。
外面電閃雷鳴,密室里女子凄慘不斷。
桂嬤嬤和常嬤嬤刻板冷漠的臉上,在目睹了傅明月親手破開傅小妹肚皮后,她們胃里已經開始翻江倒海了。
可是,傅明月妍麗的容顏依舊面色如常,完全不受周遭的干擾。
她鳳眸中閃爍著貪婪的光芒,將手里的刀子丟開,徒手攪開肚子里腸子內臟的阻礙,將嬰兒從傅小妹的子宮里狠狠地拽了出來。
身上沒有任何麻醉,被強行開膛破肚的傅小妹,腸子一半落在肚子里,一般流到了外面,人還沒有斷氣。
而她痛不欲生地尖叫聲隨著生命的流逝,也變得微弱不堪,到最后連痛她都沒有力氣喊出來了。
她渙散的瞳孔里燃燒著熊熊的恨意,眼前的景象變得越來越模糊,意識彌留之際,那雙常年怯懦的眼眸里染上了血色,傅小妹悲鳴呢喃:“傅明月,我詛咒你……”
刀子沒入皮肉,發(fā)出悶悶的聲響。
傅明月明艷的臉上還沾著刀子沒入傅小妹心臟瞬間,飆出來的血點子。
她緊握著刀柄,再次狠狠地往下插,笑意在嘴角肆意地放大,滿臉猙獰地冷哼道:“賤人,死到臨頭,還敢跟本宮叫囂,憑你也配!不是要詛咒本宮嗎?本宮給你機會,你倒是咒??!哈哈哈……”
桂嬤嬤將嬰兒抱在懷里,不停地拍著他的屁股,可是老半天了,嬰兒還是沒有哭出聲。
“娘娘,小皇子他……沒氣了。”
“你說什么?”傅明月猛地回頭,陰厲的目光直直射向桂嬤嬤,嚇得桂嬤嬤腿軟,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賤人!賤人!連個孩子都保不住,去死啊!”
花了十個月籌謀,到頭來卻是一場空,傅明月像一頭暴怒的野獸,伸手從傅小妹的身上拔出匕首,一下又一下接二連三地捅進咽氣女子的身體里。
到最后傅小妹的尸體被捅得千瘡百孔,她還是不解氣,轉身一把將死嬰奪過,高舉過頭頂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
“??!”稚嫩的尖叫聲里,充滿了驚恐,劃破了安平候府靜謐的夜空。
“該死的小賤人,叫什么叫?”
耳朵被人用力地拽著往上擰,傅小妹捂著胸口,大口大口地喘氣,身體隨著那人的動作,從地上踉蹌著站起來。
香蘭不耐煩地抬腳,往對面不說話的女孩踹了一腳,啐了口痰在她身上,道:“剛才的事情,你要是敢說出去,就不是挨頓揍那么簡單了!”
腦子嗡嗡嗡地響,傅小妹耷拉著腦袋,低垂著眼眸,對旁邊的叫囂聲充耳不聞。
她沉默不語,任由對方怒罵,只是,左手緊緊地捂住胸口,右手重重地按在肚皮上。
“洗腳丫鬟生的女兒,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了,我跟你說話呢,你沒聽見?。?rdquo;說著,香蘭掄起手臂,直接扯過傅小妹的頭發(fā)。
頭皮傳來撕扯般的痛,刺激著傅小妹敏感的神經,香蘭扯住她頭發(fā)的瞬間,小妹怯眼眸里的怯懦已經被無盡的恨意取代。
她重生了!
電光火石間,傅小妹順著香蘭拉扯她的力道,直接往對方身上撞了過去。
如果沒記錯,今晚應該就是安平候傅德清的壽辰,上一世,就在這個晚上,傅小妹被太子毀了清白之身,并且在一個月后有了身孕,成了傅明月入駐太子府的陪嫁丫鬟,從此失去了人生自由,被關在密室里,淪為旁人的生子機器。
上一世,傅小妹撞破香蘭跟家丁私相授受,結果挨了打,后腦勺撞在地上,鼓起了很大的包。那時,她怯懦膽小任由香蘭打罵,不敢反抗??墒且晃兜仉[忍,卻并沒換來香蘭的放過。
記得當時,她手里也端著壽宴要用的盤子,那時候盤子也碎了,不過跟現(xiàn)在不同的是,上一世香蘭為了置傅小妹死地,故意摔碎的。
而現(xiàn)在,是傅小妹主動撞向她,導致香蘭不小心將托盤撞翻在地,才碎的。
瓷盤碎片鋪滿了地面。
香蘭氣急敗壞地抓住傅小妹的肩膀,故意將音量拔高,污蔑道:“小賤人,打碎了盤子就想跑,沒門!”
心底冷哼,傅小妹瞳孔微縮,轉頭,面無表情道:“香蘭姐,你盡管再大聲點喊,等你把人喊過來了,小妹定會一字不差地將你剛才跟外男私相授受的事情告訴他們的。”
香蘭聞言,面色發(fā)白,頓時收了聲,一把扯過她,牙咬切齒地警告:“小賤人,你敢!”
“小妹本就賤命一條,打破壽宴瓷盤的罪名若坐實了,小妹自然也難逃一死,既然如此,小妹還有什么可怕的?”
“你!”香蘭咽了口氣,胸口起伏不定,愣是住嘴不再喊了。
投鼠忌器,傅小妹知道她是怕了。
前院熱鬧的筵席已經開場,戲班子咿咿呀呀婉轉低吟的腔調,落在傅小妹耳中,卻像是一聲聲催命的符咒。
思慮間,傅小妹已經邁開步子,準備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你站??!”不過,她才抬腳,香蘭已經箭步上前,擋在前面,面露兇光,“想去告狀,你做夢!”
說著,香蘭直接抓過傅小妹的手腕,拽著她往回走。
如果沒記錯,這個方向應該就是后花園假山的方向,那個噩夢開始的地方,想到這里,傅小妹再也無法淡定,拼命地掙扎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