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清醒過來,已經(jīng)是七天之后。
我正在旁邊擦他的手掌,一邊擦拭一邊說:“爸,以后你說什么我都聽,不管是什么。”
說著就不停的哭,“你只要醒過來,你說什么都行。”
也許是這句話刺激到了他這么久沉睡的神經(jīng),他的心電圖就有了變化。
我盯著儀表看了一眼,又扒著他的手心,他的眼睛動了動,手指也跟著動了動。
“爸,你是不是醒了,聽到我說話了?”我追問,又趕忙站起來叫,“護士,護士在不在!”
“怎么了?”我媽從衛(wèi)生間里探出頭來問我怎么回事。
“好像醒了,爸好像醒了。我去叫護士!”我說著就要跑。
結(jié)果我爸抓住了我的手。
“文文——”
他微弱的聲音叫我跟著就跪在地上,眼淚撲簌簌流下來,心里全都是悔恨。
“爸,我在這,你說,我聽著。”
“文文,你要嫁給寧遠,他更合適——”
明明那么小的聲音,我跟我媽卻聽得清清楚楚。
哪怕是呆愣,我滿腦子卻都是謝衍生的樣子,好像我爸說的不是寧遠而是謝衍生。我甚至下意識的就想去說不。
張開嘴,變成了一個字,“嗯。”
嫁給寧遠吧,哪怕是知道他還會出軌,還會跟禾雪曖昧不清。
都無所謂了。
我只有一個爸,我也有了謝衍生的孩子。我不再去奢求,還能有愛情。
我爸的手頹然又軟了回去。
我媽哭著叫他的名字,我出去叫護士。
護士一進來就將我們都攆了出去。
我抱著我媽在走廊里安靜地等。
我媽說:“文文,你都聽到了。你這一次,就聽你爸的吧。他已經(jīng)再也經(jīng)不起折磨了。”
我點點頭,麻木的說:“嗯,我不會再叫你們失望了。”
愛情,這么奢侈,何必呢?
很快,我爸就蘇醒了,護士跟醫(yī)生出來后跟我們說,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
我跟我媽才松了口氣。
我爸只是身體還是虛弱,暫時只能休息,所以只是睡著了,很快就會恢復(fù),沒有任何問題。
我媽嘆著氣,說萬幸。
是啊,萬幸。
他終究是醒過來了。
寧遠中午趕過來,見我們都在,詢問了情況。
“還好叔叔醒過來了,一切都是值得的。你們也可以安心了。”寧遠安慰我們。
我媽嗯了一聲,摁著他的手說:“阿遠啊,這段時間多虧了你了,還好有你在。”
“阿姨,這都是應(yīng)該的。”
晚上。
我爸徹底清醒了。
寧遠正好也在,跟他打招呼詢問。
我爸果然見到他心情很好,抓著他的手說:“阿遠啊,看到你真開心。”
我走過去,拉著他另一只手,“爸,你醒過來太好了,我們以后終于能好好地了。”
我爸嗯一聲,“文文,你長大了,懂事就好了。”
我說:“爸,我會很懂事的。”
我爸拉著我的手放到寧遠的手上,“你的終身大事,才是我最掛心的。文文,你要選擇好人,不要任性。”
他才醒,都沒有忘記這件事。
我嗯了一聲,沒有動,任由寧遠的手在我的指尖摩挲。
“叔叔,我會對文文負責(zé)的,你放心。”寧遠說的信誓旦旦。
我沒有說話,只是撫摸著我爸的頭發(fā)。
他蒼老的速度,竟然會這么快。
趁著我爸醒了,寧遠將口袋里的電影票拿出來,“文文,既然叔叔醒了,晚上答應(yīng)我一起去看電影吧。”
我嗯了一聲,“好。爸,那你跟媽在這里好好地休息。”
我爸樂呵呵的答應(yīng)了。
他希望看到我跟寧遠在一起,不管是做什么。
走的時候,寧遠自然的摟住我的腰,很是恩愛的樣子。
出去病房之后,我就松開他,“寧遠,我不習(xí)慣這樣。但是謝謝你沒有拒絕我爸。”
寧遠嘆了口氣,“文文,你心里始終還是在乎禾雪的事情?我已經(jīng)跟她說過分手了。我跟她之間以后也許都不會再聯(lián)系。”
我望著他,“你真的不會再聯(lián)系禾雪了?”
他點點頭,“錯過你,我已經(jīng)后悔了三個月了。文文,我不想再錯過。我跟禾雪已經(jīng)說的很清楚,但是我不知道她會不會還來找我。文文,你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不會再讓你難過。”
他說的誠懇,反而叫我有點不太相信。
我點點頭,“我希望你說到做到。我們走吧,電影要遲到了。”
他嗯了一聲,上來想捉住我的手,被我躲開了。
晚上看電影,他倒是紳士了不少,沒有再碰我。出來之后也沒有其他親密的行為。
只有在病房門口,快進去的時候,才拉住我的手,對我示意了一下,我們才進去看望我爸。
我爸安穩(wěn)的睡著了。
我媽叫我回去休息,說我臉色太難看了。
我嗯了一聲,也的確該回去好好養(yǎng)胎了。
寧遠送我到小區(qū)樓下。
我回頭叫他趕緊回去吧,他卻一手摁住我身后的墻。
黑暗里,我貼著他的臉。
熱氣不停的在臉上呼,呼的我一陣子不舒服。
我生怕他會吻我,我不想這個時候跟他接吻。
“景文,你是我的,誰都不能把你搶走。我知道你適應(yīng)我還需要一點時間,我會等。我會叫你,對我刮目相看。”他說著也松了手。
我嗯了一聲,“那我先回家了。”
樓道里有點黑,燈的開關(guān)又在樓上,所以我基本上扶著樓梯朝上面走的。
走到一半的時候,總覺得不太對。
我抬頭,黑暗里站著個人。
原本站著個人就嚇到我了,那人卻突然狠狠一腳朝著我肚子踢了過來。
我一點防備沒有,重心不穩(wěn),朝后狠狠的栽了過去。
心跳驟然加倍,我一手捉住旁邊的欄桿,側(cè)了身,后背狠狠的撞在了欄桿上。
那人不死心,又是一腳踩在我的手上。
我知道我要是松開就肯定摔下去了,那孩子一定保不住了。
“誰在那里!”寧遠發(fā)現(xiàn)不對,大叫著三步兩步跑了上來,將我護在懷里。
這時候燈亮了,樓梯上方站著禾雪。
禾雪身后站著個拎著垃圾的鄰居,奇怪的看了我們幾眼,晃悠悠又回屋了。
我靠在寧遠懷里,好歹才站穩(wěn)了。
寧遠瞪著禾雪,“你干什么?瘋了嗎?”
禾雪惡狠狠的盯著我們,“我是瘋了,我就是奇怪,她這一腳有沒有流產(chǎn)?有沒有嘗受到我被她害的流產(chǎn)的痛苦!”
我的心跳快到極致,不停的感覺下腹是不是有哪里不對。
剛才禾雪那一腳結(jié)結(jié)實實的踹在了肚子上,挺疼的,但是有點偏,偏在胃部和肚子中間,并沒有踹到小腹。
而且,我及時拉住了欄桿,并沒有摔倒。
也沒有要流血的感覺,孩子應(yīng)該是沒有事。
我沒說話,只是瞧著她。
寧遠問我,“怎么樣了?有沒有傷到哪?孩子沒事吧?”
我搖搖頭,對禾雪冷笑,“惡人才會有惡報!你就算是處心積慮想叫我流產(chǎn),我也不會失去這個孩子。這是天意。”
寧遠將我橫腰抱起來,對著禾雪說:“你讓開,如果再過分,別怪我無情。”
禾雪咬著牙,眼淚不停的掉,但是跺跺腳,閃到了一邊。
寧遠將我抱上去。
放我下來之后,我自己開了門進屋去了。
寧遠沒進來。
我聽見他在外面跟禾雪說:“我跟你說的已經(jīng)夠清楚了。你不要因為我就遷怒給文文,她現(xiàn)在懷著孩子,本來就很疲憊了,你還要叫她不好過!她如果有一點閃失,我都會拿你問罪!”
“你就是要偏袒她!”禾雪叫了起來。
“我為什么不偏袒她?她現(xiàn)在是我的女朋友。”
寧遠跟她說話的聲音越來越遠。
我估計禾雪被寧遠拉走了。
我一個人躺在客廳的沙發(fā)上,全都是疲憊。
真快啊,就三個月了。
三個月前禾雪流產(chǎn),三個月后,她來報復(fù)我。
她狠狠的踹了我一腳,我的孩子沒有事,她自己假裝摔倒,卻能將孩子流產(chǎn)。
這也許是天意。
晚上我反反復(fù)復(fù)在床上翻騰,卻睡不著。
我也許,真的要嫁給寧遠了。
這個想法叫我一陣陣惡心。
原諒一個背叛過的男人,不僅僅原諒,還要結(jié)婚。
我企圖說服自己別眼里揉不得沙子,別驕傲。
可是徒勞無功。
徹夜未眠。
我恢復(fù)了去公司,每天跟寧遠像模像樣的在醫(yī)院秀恩愛。
離開后,一臉冷漠。
寧遠細致的體貼,對我關(guān)心的無微不至。
我用這些說服自己,這樣可以了,他也跟禾雪分開了,我還有什么能去強求的呢?
晚上下班。
我故意磨到很晚才從辦公室出來。
寧遠就安心的在辦公樓下等了三個小時,沒催我半句話。
他見到我就一臉欣喜,叫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
又何必故意折磨他?
他說晚上帶我去吃大餐。
我嗯了一聲,跟他上車。
總覺得身后有人看著,忍不住回頭瞥了兩眼,卻什么人都沒看到。
上了車,寧遠說:“這幾天等你下班,總覺得有人在看著我們,可是又找不到在哪。”
我沒想到他也這個感覺。
寧遠包了一家意式餐廳。
餐廳里面只有我們兩個人在。
空曠還有情調(diào)。
他還安排了煙火,準(zhǔn)備了不少鮮花,有人拉小提琴,全程都在彈鋼琴。
我看的索然無味,卻只能笑著說真好。
上甜品的時候,從蛋糕里面,吃出了一枚戒指。
看起來得有三克拉。
我拿著戒指,覺得老套。小說里不都這樣,吃個戒指然后求婚。我一直覺得也可以叫逼婚。
然后餐廳所有的人都跟著起哄,叫我們在一起。
寧遠跪在地上,手捧著銀行卡。
“景文,嫁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