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字是豎著寫的,體如鴉立亡無疑,頭吊天上尾分離,能寫出這種字跡的,只有死人!
不是死人生前寫的遺跡,而是死后才能寫出這樣的字!
死人怎么能寫字?除非……這個車不是給活人坐的!
一股涼意從我后背爬上來,這個車上的人雖然男女老少都有,可一個個全面無表情,跟紙扎童男童女似的,坐的整整齊齊,臉色在車燈里的映照下,白的嚇人!
我當時腳就軟了,我這運氣也真是日了狗了,咋跑到死人車上來了!
有心趕緊下車,可是車門“碰”的一聲,已經(jīng)關(guān)上,緩緩的就發(fā)動了起來!
這特么的,是要往哪兒開?。?/p>
我腿肚子直打顫,抬頭想看看公交車里都有的站點圖,哪里能停車,可是車里光禿禿的,什么都沒有!
“有味兒。”忽然安安靜靜的車廂里有人開口說了話:“有味兒。”
我心里咯噔一聲,什么味兒?
與此同時,車上其他乘客也全都開始掀動鼻子,獵狗似得嗅聞了起來:“是有味兒。”
這么說著,那些人的眼睛,都詭異的往上勾起來,聚在了我身上,那眼神,跟餓了好幾天一樣!
我一身雞皮疙瘩唰的一下就起來了,而正在這個時候,有人暗中使勁兒拉了我的胳膊一下:“坐下。”
我一個激靈,低頭一看,拉我的,居然是司機!
我趕緊就坐在了唯一沒人的副駕駛上,說也怪,我這么一坐下,車里重新又安靜下來了,我心驚膽戰(zhàn)的想從后視鏡里瞅瞅那些人,頭皮一下就炸了,后視鏡里空蕩蕩的,啥都沒有!
這個司機看來是幫了我一把,我想看看開這種車的司機是何方神圣,可駕駛座光線很暗,我只能看到他大致的輪廓,是個中年男人。
我趕緊試探的問了一句:“這個車,是往哪兒開?我想……”
“往不該你去的地方開。”那司機低低的打斷我:“下一站開門就下去,記著,別碰到其他人,下車之后,立刻把鞋頂在頭上。”
他要幫我?
我趕緊點了點頭,恐懼之余起了好奇心:“謝謝,請問你是……”
司機不耐煩,挺不客氣的來了一句:“你爸爸。”
臥槽,不說就不說,這么橫干什么,算了,濟爺教過,救命之恩如再造父母。
到了一個站牌,有個大肚子孕婦招手,車一停,我趕緊就要往車門跑,可剛抬屁股,那司機忽然又說了一句:“你要是還帶著那個東西,倒霉事會越來越多的。”
他這么一說,把我說愣了:“我?guī)Я耸裁礀|西?”
但是他沒回答,車門已經(jīng)開了。
我只得準備下車,可一低頭傻了眼,那孕婦肚子那么大,我肯定沒法跟她并排上下車??!要是她上來門就關(guān)上,我豈不是下不去了!
想到這里,我只好吸了一口氣,縮著肚子側(cè)了身,想從她寬闊的身子邊蹭過去,可是沒成想那個孕婦腳下一滑,直接撲到了我身上!
我條件反射就扶住了她,可是手往她冰冷的身上一碰,我就反應(yīng)過來了,壞了,司機說,不能碰到其他人!
而那個孕婦抬起頭,沖我嘿嘿一笑,我腦瓜皮全炸了起來,這孕婦的嘴咋跟沾了一層芝麻糊似得,烏黑烏黑的?
而她那一雙浮腫的手,死死的攥住了我的手腕,大鼻子一皺,蠕動著黑嘴:“有味兒……”
有你妹的味兒?。∥倚睦镆换?,就想把手給抽出來,可是她那兩只手跟老虎鉗似得,攥住了就不放松!
“咯吱……”我聽到車門啟動的聲音,臥槽,要關(guān)上了!
我腦子里頓時就白了,但電光石火之中,我猛然想起來,濟爺說過,鬼抓手,吐他娘的頭,鬼抓腳,踹他娘的腰,立刻吐了一口唾沫在那個孕婦的腦門上!
說也怪,那孕婦被我一吐,先是一愣,接著松開手就捂住了自己的腦門,凄厲的尖叫了起來,龐大的身軀一下倒在了地上,好像我不是吐了她,而是烙了她一樣!
而那個孕婦一倒下,其他的乘客忽然全沖著我伸出了手夠我:“是有味兒……是有味兒……”
我一下被嚇得傻了眼,趕緊下了車!
“碰!”車門不早不晚正在這個時候關(guān)上了,將那些白手全困在了車里,就緩緩的開動了起來,但是有幾個人影從車窗里跳下來,搖搖擺擺的沖著我就追!
我腦子嗡的一聲,想起了司機的囑咐,伸手把鞋脫下來頂在腦袋上,光著腳丫子就沖南跑,而那輛公交車從我身后開過來超過我,我眼角的余光看見,那滿車的人還歪著頭貼在玻璃上,像是都在瞅我!
我的膽子差點當時就嚇破了,啥也不敢想,只顧著跑,而我身后老有點稀稀拉拉的腳步聲,跌跌撞撞的跑了一段,雞叫了,那腳步聲才消失。
意識到自己安全了,那口撐著自己的氣一泄,我趴在一棵樹邊就起不來了,眼前金星直撞,滿腦子亂糟糟的。
我特么的,到底是惹上什么了?為什么七舅爺嚷著讓我“還給他”,死人車司機說我?guī)е?ldquo;那個東西”,車上的死人說我“有味兒”?
可是這一晚上實在太折騰,我還沒琢磨明白,就失去意識了。
再睜開眼,是被凍醒的,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躺在了公路邊上,旁邊全是墳。
我心里咯噔一下,立刻就把昨天的事情給想起來了,可是現(xiàn)在再怎么想都覺得沒真實感,疑心自己昨天是不是跑累了躺在這里做的夢?
七舅爺,死人車……
正這個時候我身后有爆竹噼里啪啦響了起來,我轉(zhuǎn)頭一看,有幾個人臉色凝重的正在搬什么東西,還有人嚶嚶的哭。
我順著聲音往那一看,手腳頓時全涼了,只見那幫人搬的,是昨天在公交車上看見的那個孕婦!
那個孕婦好像是因為丈夫出軌服毒自殺的,一張嘴跟我昨天看見的一樣,烏黑烏黑的!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識往自己手腕子上一看,只見我手腕上真有五個青色的印子,上面還有戒指的痕跡,跟尸體上戴的一模一樣!
冷汗順著脖子就往下流,我越琢磨那車的來歷越毛骨悚然,也不敢往下細想了。
剛想打聽打聽這是什么地方,我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沒啥力氣,冷的受不了,眼前發(fā)黑又發(fā)紅,有點站不??!壞了,風(fēng)邪外感,我肯定是發(fā)燒了!眼前最后一個景象,是那幾個送葬的人沖著我跑過來,剩下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再醒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醫(yī)院里,原來是那幾個好心人給我送來的,護士說我昏了好幾天,讓我趕緊把醫(yī)藥費結(jié)了。
我一瞅護士的巡房本,才知道自己已經(jīng)躺了六天了,明天就過七天了,頓時松了口氣。
不對啊,一個念頭倏然出現(xiàn)在了我腦海之中,七舅爺那種新死的人回魂才有七天的煞,大姑娘死了好幾年了,根本就沒有這一說了??!
電話一下就從我手里滾下去了,濟爺當時只是想讓我走,七天不過是個讓我安心跑的借口,他跟老君爺說過一命換一命,是想真出事就自己替我擋這個災(zāi)!
操他媽的,要是讓濟爺替我死,我還叫個人?
想到這里,我撒腿就往家里跑!一種不祥的預(yù)感襲來,濟爺啊濟爺,你可千萬別出事!而且濟爺說過,大姑娘入土為安才能消弭災(zāi)禍,沒提事情不成,村子會怎么樣!
天都擦黑了我才回到了村里,路口賣炮仗的老頭兒第一個看見了我,我剛想打個招呼,可沒想到的是,他一看見我,眼珠子一凸,浮現(xiàn)出一個驚駭極了的神色,捂住心臟,差點仰過去!
我趕緊扶住他問他咋了,他竟然盯著我,結(jié)結(jié)巴巴的就說:“你是人,還是鬼?”
這話問的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咋成鬼了?”
那老頭兒張了半天嘴,才擠出幾個字來:“我親眼看見,你死了?。?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