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倆看完現(xiàn)場,再將注意力集中在豪車旁站著的一個身材魁梧的年輕男子身上,一身筆挺的西裝,帶著蛤蟆鏡,看不清他的具體模樣。
“你就是肇事司機!”常勝利走到年輕男子面前,氣勢咄咄逼人。
“對,我是肇事司機,你是常先生吧。”年輕男子不卑不亢,好像沒一點恐懼,“我們先別談究竟誰的責(zé)任,先救人吧!”
“事故原因一定要分清,我懷疑你在逃避責(zé)任!”常勝利冷笑道。
“咳咳,常先生,這件事我想還是私了,最好別驚動警方了……”年輕男子壓低聲音說道。
“哼!你以為你是誰嗎?”
我立刻站在常勝利身邊,為他打氣壯膽。別說,就年輕男子的身板,打起來恐怕常勝利不是菜,但如果我倆對付他,就有底氣了。
年輕男子再次壓低了聲音,“常先生,你不用擔(dān)心我們不負責(zé)任,我們絕對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復(fù),賠償上保證不會出岔子,但是我們希望此事不要鬧大了,對我們老總影響不好!”
經(jīng)過年輕男子提醒,我們順著年輕男子的目光朝車子的另一邊看過去,那里站著一個中年男子。
身體微微發(fā)福,一身高檔深顏色西服,同樣戴著眼鏡。
這個人給我的感覺非常有派,有型,結(jié)合著豪車來衡量,絕對是個成功男人。
常勝利掃過中年男子不禁一愣,呆了一下,疑惑的轉(zhuǎn)臉去看年輕男子。
“我怎么看他面熟?”常勝利問了一句,“你家老總是誰?”
“你既然看出來了,就別說了,我們老總可不想因為這種事影響到個人聲譽,再重申一句,我們會負責(zé)到底的……”年輕男子說道:“另外,責(zé)任認定是其次,如果通知警方也不是不行,我們車上有行車記錄儀,請相信我們的誠意!”
常勝利為了確保萬無一失,在現(xiàn)場用手機拍下照片,這才讓急救車把蓉姐帶走。
正在這時,田可馨也開車趕到了,常勝利怕田可馨不知道情況,跟肇事人鬧,連忙讓她跟著急救車去醫(yī)院。
“你們也跟著去醫(yī)院吧!”等急救車和田可馨的車子開走后,常勝利對年輕男子說道。
年輕男子想了一下,隨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常勝利,說道:“常先生,如果不介意,我先松老總回去,然后我再去醫(yī)院,怎么樣?”
常勝利盯著名片皺起眉頭,“好吧,請你們不要食言……”
就這樣,我倆眼睜睜的看著他倆上了汽車,緩緩的開走。
我剛剛沒看見名片上究竟誰的名字,他們竟然有如此大的能量。當(dāng)我問常勝利,他搖搖頭,“人家咱可惹不起,大有來頭,東市有名的大富豪,上次在東大,一次性捐贈學(xué)校一億多,大慈善家,另外還是官方頭銜,東市政協(xié)委員……”
這么一說,對方真是不缺錢的主兒。
我們趕到醫(yī)院的時候,蓉姐的情況已經(jīng)非常不妙,醫(yī)生開了病危通知書,讓我們簽字。
蓉姐處在昏迷中,田可馨也不清楚她家人的聯(lián)系方式,急忙給家政公司打電話,因為找到她直系親屬才可以。
家政公司很快有了回應(yīng),“十分抱歉,倪榮蓉登記一欄沒有寫任何直系親屬,我們也無能為力。”
我們幾個只能湊在一起商量。
常勝利比較理智,說盡可能的找到蓉姐的家人親戚或朋友,不然萬一蓉姐沒了,沒法給她家人交代。
人家哪天找上門來,我們該怎么辦?
田可馨陷入兩難境地,本來她準(zhǔn)備大包大攬,可考慮到以后未知的麻煩,覺得相當(dāng)棘手。
正在沒有主意,護士又過來催了。
“病人家屬,你們什么情況啊,趕快簽字啊,不然一切后果你們自己承擔(dān)!”
我對常勝利說,簽吧,以后出了事,我給你們作證。
的確,危急關(guān)頭沒法猶豫,常勝利一咬牙,代表倪榮蓉的家屬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
搶救還在持續(xù)中,我能感覺常勝利的腦袋都大了一圈。
還有一點,那邊肇事司機還未及時趕過來,使得常勝利的心情好不到哪里去。
然而,幾分鐘后,難以避免的事情終于發(fā)生了,經(jīng)過一番努力,證實蓉姐的情況屬于不可逆的階段,全身的器官衰竭,繼續(xù)搶救下去杯水車薪,他們表示無能為力,放棄任何搶救措施。
一個主任醫(yī)師級別的醫(yī)生過來告訴我們一切,讓我們在蓉姐最后的時刻去看她最后一眼。
我們?nèi)齻€來到搶救室里,只見蓉姐微微抖動著眼皮,已經(jīng)蘇醒過來,可是極度的虛弱。
不知道是不是有所反應(yīng),她突然睜開眼睛看我們。
隨即她的胸前劇烈的起伏,顯然情緒受到很大波動。
田可馨安慰蓉姐說道:“蓉姐,你會沒事的,別激動!”
蓉姐鼓足了勇氣,掙扎著要起身,但她怎么可能還能坐起來。
她的嘴唇哆嗦,好像要說話。不過,因為還帶著氧氣罩,所以根本沒法說話。
護士就在旁邊,看到蓉姐的舉動,輕聲的告訴我們,這屬于她處在彌留之際最后要說的話,你們要不要聽。
“聽!”
護士給蓉姐摘下氧氣罩,蓉姐大口的喘氣,終于開口說話。
“我恐怕……不行了……”
“沒事的,蓉姐。”女人天性都是善良的,田可馨禁不住眼角濕潤了。
“對不起,小馨……”蓉姐說句話要喘半天,看樣子隨時都有可能停止下來,“玉鐲子……是我拿的……”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在蓉姐彌留之際,她終于親口吐露實情。
“我知道,但我不會怪你,蓉姐,真的,我不怪你!”田可馨說這話時,一臉真誠,沒有半點虛偽。
“對不起……賈英俊,是我不對……”她又轉(zhuǎn)臉盯著我。
我心里一驚,連忙說道:“沒關(guān)系,蓉姐,事情都過去了,別再提了。”
“你們不提,我也要提……我對不起你們,我遭遇車禍,罪有應(yīng)得……”蓉姐這時說話已經(jīng)斷斷續(xù)續(xù),虛弱的無法延續(xù)。
常勝利擠開一個空子,焦急的問蓉姐,“蓉姐,你還有家人嗎,我們怎么跟他們聯(lián)系!”
蓉姐不再說話,因為她已經(jīng)說不出來了,她的身體發(fā)抖的厲害,最后沖著常勝利輕輕搖搖頭,眼角流下一顆豆大的淚珠。
“啪嗒”
淚珠落在枕邊,蓉姐便停止任何動作,緩緩閉上眼睛。
蓉姐走了,臨死之前,用盡最后的力氣,為她自己贖罪,同時證明了我的清白。
我們?nèi)齻€默默的站在那里,看著她安靜的離開,心情非常復(fù)雜。
護士喊過來醫(yī)生,為蓉姐檢查,證實生命體征消失,并用白被單子蓋在她頭上。
等我們?nèi)齻€出了搶救室,在走廊商量蓉姐的后事,那個肇事司機年輕男子帶著另外一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趕來。
年輕男子和我們打招呼,詢問道:“情況怎么樣?”
“走了!”常勝利冷淡的說道。
年輕男子不禁朝搶救室望了一眼,隨后與身邊的中年男子低聲商量幾句。
“請稍等,我馬上就回來。”
年輕男子匆匆走開,看樣子,估計找醫(yī)生核實此事。
沒過幾分鐘,他便回來,后面還跟著一個護士。
“常先生,我們借一步說話!”
我們都跟著護士,打開一個單獨的房間,關(guān)上門,進行談判。
跟著年輕男子來的那個長相斯文的中年男子,并不出乎意料,卻是某家律師事務(wù)所挺出名的律師,同時也是背景很大的肇事車輛主人的私人律師。
年輕男子首先把行車記錄儀上的錄像讓我們看了一遍,通過錄像資料,的確跟肇事司機關(guān)系并不大。
錄像顯示,他們正在以普通的速度前行,突然間,蓉姐就從馬路邊闖出來,因為出現(xiàn)的太突然,以至于肇事司機做出剎車反應(yīng)的同時,便撞上了蓉姐。
通過錄像看,司機的反應(yīng)足夠迅速,卻不可能躲避這場橫禍。
應(yīng)該說,主要的責(zé)任是蓉姐自己,她不知道為什么突然就闖到馬路上。
“我們老總跟張律師商量過了,不管什么原因,我們愿意負全責(zé),但希望你們不要借此鬧事,影響我們老總的聲譽。”年輕男子說道。
常勝利微微撇撇嘴,“這個請你們老總放心,我們就不是那種人!咱們有事說事,有理講理!”
接下來談賠償事宜,年輕男子把話語權(quán)交給張律師,由張律師跟我們談。
因為人死了,事情反而更加簡單,不用考慮其他的,一次性賠償。
在賠償?shù)恼勁兄?,常勝利和田可馨顯示出他倆的大度,出了這種事誰也不愿意,我們這邊不希望,人家那邊更不想。
但既然事情出了,應(yīng)該為對方考慮。
常勝利和田可馨并未提出任何過分的要求。
反而張律師那邊有些猶豫,期間,走到一旁跟年輕男子私下商量。
年輕男子最后主動說道:“我們雙方如果在別的方面沒有分歧的話,那就簡單了,老總提前跟我說過,一百萬賠償金,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