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底一“咯噔”,我想,我大約知道他嘴里的那個“她”是誰。
這個傻小子是好心,只可惜,他好心用錯了地方。
我不僅要讓李月珠丟臉,我更是要讓李稷如丟臉,讓崔氏丟臉,讓所有曾經(jīng)涉嫌殺害我皇兒的人,都痛不欲生。
思及此,我故意板起臉,冷漠道,“這是我的事,跟王爺無關(guān)。若是王爺執(zhí)意保護(hù)李家,或許在這里結(jié)束羲和的性命,才是最快捷最方便的。”
我賭他不會這樣做。
果不其然的,聶千翎見我一副油鹽不進(jìn)的模樣,憤而甩袖,“那你以后別讓我捉到。”
我望著他的背影,無奈攤手。
正巧這時(shí)一旁的廂房門打開,勉強(qiáng)恢復(fù)了整潔的李月珠正從里面款款走出,剛好對上甩袖離去的聶千翎。
這會,冰心閣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看熱鬧的也多數(shù)離去,整個店里頗為冷清。
那李月珠好似忘記方才的窘迫似得,一門心思的往聶千翎跟前鉆,并盈盈的福了一福,道,“多寫王爺施以援手,救助珠兒,若不是王爺,珠兒定會被那登徒子給欺負(fù)了去。”
我在一旁無語,聶千翎做什么了嗎?明明是她撲過去抱著人家不撒手,回過頭卻說別人救了她。
這臉皮,八成是蒼都第一了。
雖方才剛與我生了氣,甩袖離去。見到美人,聶千翎卻依舊能瀟灑的一搖扇子,勾起嘴角笑道,“哪里哪里,李三姑娘沒有大礙才是最重要的,這樣日后千翎才能跟皇后娘娘交代嘛。”
皇后是他大嫂,按理說,他跟李月珠的確是拐了幾個彎的親戚。
許是被聶千翎給帥到了,李月珠一邊羞怯的與聶千翎搭話,一邊跟著他往門外移動。
我無奈的也跟在了后面,觀天色,也該回府了。
待到了冰心閣門外,聶千翎作勢要離去,李月珠正依依不舍的同他道別。
本是一片平靜,豈料,劇變陡生。
原本站在李月珠身后的一個乞丐,忽然就拿著手里的拐杖沖著她打了過來。
竹制拐杖在半空中劃過,我只覺得眼前一閃,就看到一片冰涼的利刃,自拐杖前頭沖出。
我一驚,原來刀片藏在了拐杖前頭。
若是這一刀戳在了李月珠身上,不死怕也是要了半條命。
我自然不會去費(fèi)力搭救她,就在不久前她還將我一腳踹出馬車,如今她被人刺殺,我不去推她一把,已經(jīng)是仁至義盡了。
可是我不去救,總有人去救。
比如聶千翎。
只見他飛起一腳,將那乞丐的拐杖給踢到了遠(yuǎn)處,又是一腳,將乞丐也給踢倒在地上。
原本被嚇得尖叫的李月珠見狀,身體一歪,順勢就躺到了聶千翎的懷里。
我暗暗往地上淬了一口,真是賊心不死,這個時(shí)候還有心情勾引聶千翎。
聶千翎雖然無奈,但人都倒了過來,他風(fēng)度翩翩的名聲又在外,只能給攬了過來。
一時(shí)間,倒也算得上英雄救美。
可是事情并沒有就此結(jié)束。
被踢飛的乞丐有些惱怒的站起身,吹了一聲口哨,就見這街道上忽然鉆出七八個黑衣人,一個個的揮著武器沖了過來。
有三四個沖著聶千翎和李月珠撲了過去,還有兩個沖著李慕雅撲了過去,唯獨(dú)沒有人對著我沖過來。
饒是如此,我也是嚇得不輕,趕忙往后撤退,找了個安全的拐角,保證自己處于安全的情況,又能看到李月珠他們的情況。
聶千翎功夫的確了得,可是他顧得了懷里這個,顧不了旁邊的人。
那些丫鬟們還好,可旁邊站著的那個是李家的嫡長孫女啊,皇后娘娘的親侄女,也是拐著彎的親戚,不救不行啊。
眼瞅著幾個丫鬟都受了傷,聶千翎一著急,把李月珠打橫一抱,往旁邊的馬車上一丟,丟進(jìn)了車廂里。這才趕忙回頭,一把扯過李慕雅的袖子,將她往懷里一帶,堪堪躲過一把揮過來的刀劍。
還好這會聶千翎的侍衛(wèi)們都反應(yīng)了過來,擋住了那些黑衣人。
遠(yuǎn)處還在廝殺,我已經(jīng)不想再看,因?yàn)槲液鋈幌肫饋砟莻€人像誰了。
那個突然消失的小二,特別像我在江南時(shí),那個特別照顧我的根兒。
不是眉眼,是輪廓,和神態(tài),特別像。
可是根兒在江南啊,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我心底拿捏不定,只能將這疑惑深深地埋進(jìn)心底,在這小巷子里急匆匆的走著。
大約走到巷子中間段,我看到一個青色的身影自旁邊的小胡同里走了出來。
“你來了。”看著眼前這個青衣女子,我眼底有些濕潤,她終是信了我,愿意過來了。
“我想了許久,我應(yīng)該為姑娘做些什么,六小姐既然知曉姑娘的一些事情,且有意探查下去,那小竹愿意助姑娘一臂之力。”竹兒對著我輕盈盈的拜了下去。
我走上前,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小竹的手很涼,很細(xì),手掌和虎口有些繭子。我并未想太多,只以為她是干粗活才導(dǎo)致的??删驮谥駜簣?zhí)意半蹲了身體拜下去的時(shí)候,我看到了她手腕處的紅繩。
我心底一頓,腦中浮現(xiàn)方才我躲在巷子口觀察的時(shí)候,看到的那些黑衣人手腕上的紅繩。
黑衣人和小竹,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
那手掌上的繭子,真的是勞作得來的繭子嗎。
此刻我才發(fā)現(xiàn),我根本不了解小竹,觀她此刻氣度,怎么也不像是在青石巷那種窮地方長大的女孩。
她講話時(shí)的有條有理,她行動間的大方舉止,她面對人時(shí)的不卑不亢。
都來自于哪里?
強(qiáng)烈的好奇心,讓我在與小竹約定好下次相見的時(shí)間之后,并沒有先走,而是靜靜地看著小竹轉(zhuǎn)身離去。
我有些躊躇,到底要不要追上去呢。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若是平時(shí),我可以容忍身邊人有秘密,但是現(xiàn)在不行。
我需要復(fù)仇。
我要做的事情太過于驚駭人,我必須保證那個人是我信得過的。
所以,我抬腳,輕輕地跟在了小竹的身后。
這一次,小竹沒有回青石巷那個破舊的小院里,而是進(jìn)了一座不算小的宅院。
我心底的好奇心愈發(fā)濃烈,這份宅子根本不是小竹一個孤女能買得起的,她在為誰做事,那人是敵是友。他們和外面的那群黑衣人有什么關(guān)系。
我沉吟著,正欲推開小竹進(jìn)去的那扇門,忽然有一種強(qiáng)烈的危機(jī)感漫上心頭,似有一把刀,懸在我的脖頸處。
我一轉(zhuǎn)頭,就看到一張被燒的七七八八的臉。
再然后,我就暈倒了。
這已經(jīng)是第二次被人綁著醒來了,同第一次被扔在烏漆嘛黑的倉庫比,現(xiàn)在我的待遇要好了不少,起碼是在一個頗為雅致的房間里,觀其布置,許是個女子的閨房。
并且,還有人守著。
我動了動腦袋,只覺得脖頸處酸痛不已。
一直站在一旁的小竹見狀,趕忙跑了過來,有些責(zé)備的看著我,“你為什么要跟蹤我,我都答應(yīng)要幫你了。”
我嘶啞著聲音道,“我總歸是要看清楚你是敵是友的,你跟那群黑衣人到底什么關(guān)系。”
小竹頓時(shí)沉默了。
“哼,我就知道她不信你,之前說的那些都是騙人的,說的天花亂墜,到底有什么目的,只有她自己知道。”這時(shí),房間里突然響起一道嘶啞的聲音,我一扭頭,就看到昏迷前看到的那張臉。
“月姐姐,我們要怎么處置她……”小竹有些艱難的問道。
那毀容婦人冷哼一聲,“膽敢拿小姐做文章,就該死。不過我不會讓她輕易的死掉,我得讓她吐出來,到底為什么會知道你和你爺爺?shù)氖隆?rdquo;
小竹憐憫的看了我一眼,嘆了口氣,“原本,只要你不跟蹤我,沒發(fā)現(xiàn)這里,其實(shí)還是能活下去的,我也會盡量幫你,你達(dá)成你的目的,我得到我想要的消息。可是你非要跟蹤我……”
她惋惜的低下頭,一邊搖頭,一邊嘆氣,似是在為我的死感到不忍。
我感覺到十分的不可思議,“就算讓我死,你們也要讓我做個明白鬼好不好,那群刺殺李月珠的黑衣人,是你們的人嗎?他們沒有對我下手,是你們的吩咐嗎?”
毀容婦人始終站在一旁,不言不語。
小竹看了她兩眼,終是嘆了口氣,道,“是。”
前面一個也是,后面一個也是。
我的心頓時(shí)狂跳了起來,我覺得真相呼之欲出,我好像明白了什么,“你們?yōu)槭裁匆獨(dú)⒗钤轮椋銈冇惺裁闯鸷迒幔?rdquo;
“仇恨?有,大了去了,我不僅要?dú)⒗钤轮?,我還要?dú)⒋奘希腋獨(dú)m里的那位皇后!”毀容婦人咬著牙道。
我的心臟重重的停頓了一瞬,我屏著呼吸,眼淚幾乎要漫出眼眶,聲音更是抖的不成樣子,“那,能告訴我,為什么要去殺她嗎……”
許是我的問題太過尖銳,毀容婦人驀的一回頭,一雙眼睛狠狠地盯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