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抓在我手腕上的觸感骨節(jié)分明,像是樹枝又像是枯藤一般。
我站起身想將那東西從我手腕上甩開,沒想到我這一扯竟然從枯葉里面拉出一具骷髏,而這具骷髏的手此時正牢牢的鎖住我的手腕。
眼看著廟里的游魂已然傾巢而出,我也顧不上其他還是選擇保命要緊,一根根的想要將骷髏的手指骨扒拉開。
可是這具骷髏的手指頭骨卻像是抹上了502膠水一般,粘的死死的一點縫隙都沒有。
一具枯骨也想留住我,不知道我就是撿骨的嗎?
我一腳踹在骷髏的小腿上,小腿骨被我踹飛了出去,反身將骷髏的手反擰了過來,我一個手刀劈在骷髏的肱骨和撓骨之間,直接將骷髏的小手臂給劈斷了去。
“九斤快上車。”高凝將車子開了過來,順帶將副駕駛的車門向我打開。
車輪子壓過的樹葉底下不是黃土,全都是白花花的骨頭,原來這些枯葉下邊掩埋的不是樹枝,而是一具具的枯骨。
帶著那一截依然死抓住我手腕的枯骨就跳上了車,就在我將車門關(guān)上的瞬間,只見一陣黑霧卷著枯葉從車的縫隙之間涌了進來。
車子還沒起步,我兩只耳朵先是耳鳴,接著腦中一陣眩暈感,如同暈車一般,眼前所有的東西都是重影的,連高凝都多出了三兩個。
“九斤你怎么樣?”
三個高凝同時在我耳邊說話,我只感覺眼前所有的物件都東倒西歪天旋地轉(zhuǎn)。
“快開車,快。”我剛說完就感覺胃里一陣的翻騰,一股酸臭的味道涌了上來。
我連忙按下車窗玻璃,把頭探到車窗外面去,胃里是一陣的翻江倒海,感覺連苦膽都要吐出來了,這才消停。
感覺自己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我整個人癱軟在副駕駛的座位上,盡力撐著不讓自己的眼睛閉上。
耳邊高凝的聲音忽遠忽近,我聽不太清楚她在說些什么,偶爾能聽見她在喊我的名字。
車子往什么方向開我也不知道,我感覺到車子正在行駛,但是眼前像是戴了一副墨鏡一般,是一片的灰暗。
肩頭沉的像是壓了上百斤重的東西一般,讓我連手都抬不起來,我知道自己不對勁,但又不知道自己是哪里不對勁。
車子在路上行駛了很久,停下來的時候,我拉開車門,猝不及防整個人從副駕駛的座位上滾了下來,撲倒在地上。
一聲驚雷炸響在我耳邊,隨即降下傾盆大雨,豆子般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打在我的臉上,冰冷的雨水終于讓我的意識清醒了一些。
高凝想要攙扶起我來,可我渾身上下都使不上勁兒,她瘦弱的身體自然扛不起我來,面對此時如同死尸一般的我,高凝只好去求援。
“婆婆開門啊,婆婆。”
高凝不斷拍打著廟門上的鐵環(huán),我抬眼一看才知道此時我們就在城隍廟前。
天色陰沉得如同潑墨一般,西邊的方向不間斷的會有閃電亮起,眼前的事物就在這一明一滅之間來回轉(zhuǎn)換著。
就在閃電再次亮起的瞬間,我看見那只在我手腕上緊握著的不是枯骨,竟然是一只人手的斷腕,鮮活的皮肉上骨血分明。
當(dāng)閃電再一次亮起的時候,這次抓住我手腕的不是一只斷掉的手腕,而是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一個長著一張和我一模一樣臉孔的人,正蹲在我面前看著我。
怎么會有另外一個我,難道是我的靈魂出竅了,還是說我已經(jīng)死了,我的靈魂從身體里飛升出去,正看著我自己。
閃電明滅只是一瞬間的,那人在我眼前出現(xiàn)也僅僅只是一瞬間而已,隨即再看我的手上依然是那一截白骨。
雨水太大,我趴在地上,雨水不斷的沖刷著我的身體,溫度正一點點的從我身上流失,冰冷的感覺慢慢占據(jù)我的全身。
突然看見目光所及的范圍內(nèi),數(shù)不清的水蛇哧溜著快速向我的身體靠近。
我想要逃離,但我使勁渾身所有的力氣,也只能讓我的身體稍稍挪移一點距離。
領(lǐng)頭的十幾條蛇幾乎是并排前行,就在和我僅有半米距離的時候,這些水蛇紛紛直立起身體來,猩紅的信子時進時出,貪婪的眼神緊緊的盯著我。
伸長的脖子緊繃著似乎準(zhǔn)備隨時進攻,我只能盡量往后能挪遠一點是一點。
可能是上天的憐憫,就在他們猛然從水中彈跳而起的瞬間。
一道驚雷劈了下來,劈在邊上的槐樹,燒焦的槐樹攔腰折斷,折斷的枝干壓了下來,正好壓在這十幾條水蛇頭上,其余的水蛇被這突變的狀況驚得四下逃竄。
這時從廟里跑出了兩個男人來,左右將我攙扶起來,扶進廟里。
婆婆迎了過來,一看我手腕上的枯骨先是一驚,隨后連忙招呼道:“快快快,先扶到殿前去。”
一進入到城隍廟,我腳上多少恢復(fù)了一些氣力,身體也不像剛才那樣軟趴趴的了。
這兩個男人將我扶到城隍爺?shù)纳裣衩媲埃屛冶P腿在地上坐定。
高凝害怕得在我周圍轉(zhuǎn)悠來轉(zhuǎn)悠去,兩只手不斷交疊揉搓著,想要靠近卻又不敢,只能站在邊上看著。
“把門都給我打開,我看這些吃了熊心豹子膽的東西,哪個反了天敢進來!”婆婆手中的法尺用力在供桌上一拍。
那兩個男人立即響應(yīng)號召將廟門打開,廟門外雖然一個人也沒有,但是灰蒙蒙的一片,看上去好像烏泱泱都是人一般。
“有人燒香上供果就真當(dāng)自己是有求必應(yīng)的神了,也不稱稱自己的斤量。”婆婆將手中的法尺指著門口就開罵,可明明門口一個人都沒有。
難道她這是在跟萬靈廟的游魂對罵?萬靈廟的游魂都跟著我們過來了嗎?
我轉(zhuǎn)過頭去急切的向廟門口張望了兩眼,只見滿地都是墨綠色的水蛇,多得幾乎將地上的青石板都覆蓋住了。
蛇身不斷扭動且上下起伏,從我這個角度看過去,仿佛是黑色的水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點兵點將。”婆婆十指扭成一種復(fù)雜的形狀,高舉過自己的頭頂。
兩個男人應(yīng)了一聲是,一個拿著符紙跪城隍爺面前,另外一個取來筆和朱砂給婆婆。
婆婆拿筆沾著朱砂在黃符上寫下一連串看不懂的符文,寫完之后婆婆將符紙在城隍爺面前的爐火繞了三圈。
黃符自動引燃,婆婆將黃符往廟門外一扔,一小撮紫紅色的火光像是遇見汽油一般,沿著地上的雨水蔓延開來。
瞬間廟門有就如同煉獄一般,虛空中傳出陣陣哀嚎的聲音,地上的水蛇扭打成一團。
突然我的眼前像是出現(xiàn)幻覺一般,居然看見一個個殘缺不全的人被吊在烈火上面灼燒,紫紅色的烈焰繞在他們身側(cè)烘烤著。
這些人要么被吊著手,要么被勒住脖頸,掙不開也逃不掉,痛苦的嚎叫一直縈繞在我的耳邊,像是要撕裂我的耳膜一般。
“為善不賞,為惡不饒,若再作惡枉死城就是你們的下場。”
婆婆的話音剛落,耳邊慘烈的嚎叫聲頓時也戛然而止,紫紅色的火焰消退了去,人和水蛇也全都不見了蹤影。
雨慢慢停了,天上的烏云破開了,陽光重新普照在大地上,廟門外逐漸明朗起來。
我長舒出一口氣來,連忙從口袋中摸出劉秋萍的紙人交給婆婆說道:“婆婆這紙人里的魂怎么引出來?”
婆婆接過濕噠噠的紙人一看卻說道:“這紙人里的魂被人引走了,這不過是個普通的紙人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