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道長,我和老錢只能先打道回殯儀館了,原本我還想著早點去火車站先把周華的事情解決了。
可是老錢說大白天的,我們跑到火車站去燒冥紙不僅會引起別人的注意,說不定還讓火車站的工作人員給我們逮起來治一個擾亂公共安全罪,退一步來說,白天燒萬一周華沒收到,那這幾百塊錢的香燭元寶不都白搭了嗎?
我聽老錢這話說的也挺有道理的,便同意了老錢的說法。
回到殯儀館后,趙師傅看我一大早就喪眉耷眼的便問我道:“你小子一大早臭著一張臉,怎么了?”
我將趙師傅拉到一邊,把昨晚的事情說給他聽。
沒想到趙師傅卻一口否決了我的說法:“瞎說,你肯定是昨天看到這些血腥的畫面做噩夢了。”
見我一副提不起精神做事的樣子,趙師傅便對我說道。
“反正我這今天也沒啥事,你去羽化間看看有什么可以幫忙的,實在不行就去休息室。”
得到了特赦我便往羽化間去找牛大力,牛大力正忙著沒空搭理我,我便自己溜溜達達的往羽化間后頭去。
這里的隔熱做的不好,三臺大風(fēng)扇輪番吹出來的都是熱風(fēng),對比妝殮室的陰冷,這里簡直就是兩極分化。
沒想到等我走進去才發(fā)現(xiàn),牛大力在羽化間的后頭金屋藏嬌,這里頭居然還藏著一個美女。
可能是因為這里溫度太高,這女孩脫掉了外面的工作服,只穿著一件吊帶蕾絲上衣和短裙,瀑布般的長直發(fā)隨著電風(fēng)扇吹來的風(fēng)而不停上下飄動著。
美女正專注手頭的工作,不時將落到額前的頭發(fā)撩到耳后。
可能是我的目光太過于直白,讓美女察覺到了。
在她抬眼看見我的瞬間,似乎對于我突然的到來有些驚訝,伸手快速的將邊上的工作服取下穿回身上,一臉不悅的對我說道。
“誰讓你進來的,家屬去外面等。”
我連忙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工作服說道:“我不是家屬,妝殮室的張九斤。”
美女瞄了我一眼,一副并不想跟我搭話的樣子,手里拿著一根鑷子在面前的盤子里挑揀著什么。
“你們這個是什么部門,我怎么沒見過你啊?”我其實心里就想著能不能和美女多套點近乎。
美女冷著臉回答道:“這里是羽化間,殮骨室,也是所有程序的最后一道工序,將遺骨裝進骨灰盒交到家屬手中就算完事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異性相吸的原理,連這一屋子的骨頭我看著都覺得很性感。
剛想和美女多說兩句就聽見有人匆忙走進來的腳步聲,我轉(zhuǎn)頭一看居然是老錢。
“高冷美女我下午要送出去的三個骨灰盒呢?。”
老錢和美女說完轉(zhuǎn)過頭來這才看見我便問道:“你不在妝殮待著,來這里干嘛,我剛準(zhǔn)備要去找你呢,這下正好跟我一道走。”
美女轉(zhuǎn)身鉆進身后的幾排鐵架去,將骨灰盒從里面一個個搬了出來,整個過程也不愿意和我們多說一句話。
我?guī)椭襄X一起將骨灰盒搬了出來,路上我問老錢道:“她真叫高冷?”
“她叫高凝,在這里不是不能叫人大名嗎?所以我們都叫她高冷,人如其名。”老錢說道。
“我之前怎么沒見過她?”我問道。
“人家撿骨的跟我們可不一樣,聽說她們家是七代單傳,七代都是撿骨的行家,她爺爺是最早在我們殯儀館撿骨的,她的位置就是他爺爺傳下來的。”
老錢將骨灰盒放在車后座催促我道:“快點,別忘了你今晚還有正事。”
見到美色我差點把性命攸關(guān)的大事給忘了,和老錢一起將骨灰盒送到紫云公墓后,又在那兒幫著李叔夫妻兩個忙到了將近傍晚,吃過晚飯我們才往東火車站出發(fā)。
快到火車站的時候老錢突然調(diào)頭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了,我還提醒老錢道:“火車站在那里?”
“我知道,我們載著冥錢能進得去嗎?”老錢指著前頭一個拐彎說道。
“這里有一個平交道,能通車我們直接從這里開進去,不能離火車站太近了,夜里火光顯眼容易被發(fā)現(xiàn)。”
平交道就是火車和汽車都能走的地方,平時供行人車輛通過,一旦火車來了就會提示報警,警示的柵欄也會自動隨之放下將人擋在平交道外。
這個平交道挺窄的,雙車向,兩輛車剛好擠著能過。
老錢將車子停在平交道外,此時警示柵欄是抬起的,鐵道上是一片的寂靜。
我和老錢抬著冥紙就沿著鐵軌就往月臺的方向走,也沒敢走太近遠遠的看見砂石上還有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跡。
“在這兒就行了。”老錢說著就先將兩根白蠟燭點燃,插在鐵軌的兩邊說道:“這叫引路燈,一點引路燈指引亡魂周華上前來。”
老錢點完了蠟燭隨后又點了三根清香,讓我沖著月臺的方向拜三拜叫著周華的名字把魂給喊過來。
我張了張嘴,那兩個字就好像是梗在我喉間的魚刺一般,我沒敢喊出來。
“你快喊啊,小聲叫三聲也行。”老錢催促我道。
我連著喊了三聲,喊完的時候一陣陰風(fēng)吹來,兩邊的燭火立即就被吹滅了去,我心中猛的一揪緊還以為周華不肯收我們的香。
突然那對燭火又立即復(fù)燃,只是這次卻發(fā)出淡綠色的火光,我和老錢都不敢再多說話。
老錢連忙將一疊冥錢塞到我的手中,示意我趕緊放下去燒。
剛點燃了幾張,突然又一陣風(fēng)過來將地上的幾張紙卷到半空中,帶火的冥紙不斷盤旋著在我面前飛,都差點燒到我眉毛了,我看得是呆若木雞是一動都不敢動。
慢慢的風(fēng)也停了,燒成灰燼的冥紙又重新落到了砂石上。
“收了,這肯定是收了,快把剩下的都燒了。”老錢手忙腳亂的把紙錢全從袋子里拿了出來。
紙錢都堆成一摞小山了,這就是燒到后半夜都燒不完。
沒想到老錢還有后招,只見他將車?yán)锏钠湍昧顺鰜恚瑵采狭似蛯⒆爝叺臒燁^往上面一扔,瞬時就一道火蛇沖天而去。
老錢看香快要燒完了,遞過來一把香給我說道:“火不滅,香不能斷,你看著點。”
我一直在邊上續(xù)著香,老錢在邊上撿了一根樹枝扒拉著紙錢,讓這些紙錢燒透一些。
直到所有的紙錢全都燒成灰燼的時候,一切都很平穩(wěn),我看手里的香還有一大半,便全都點燃全給插上了。
突然這時聽見遠處有火車傳來的聲音,隔著有點遠很小聲,但平交道那邊警報系統(tǒng)已經(jīng)提前響起了,警示的柵欄也隨即緩慢的放下了。
“別磨蹭,火車要來了。”說著老錢就先轉(zhuǎn)身往平交道的方向跑去。
這火車開得速度也是夠快的,我剛把香插好再轉(zhuǎn)身碩大的火車頭就已經(jīng)在百米開外了。
顧不上其他,我也只能往平交道的方向跑去,沒想到就在我一只腳剛要從鐵軌上跨出來的時候。
我的腳踝像是被什么東西絆住了一樣,居然動不了了,低頭一看,一只蒼白粗大的斷手正死死的抓住我的腳踝。
“張九斤,你他馬的快過來啊。”老錢坐在靈車上沖我喊道,車頭燈不停的沖我閃著。
“我動不了了。”
此時火車和我只有五十米的距離,我試圖掙扎了兩下,但都沒有用。
死這個念頭從我的腦子里一閃而過,聽著火車越來越近的轟鳴聲,我能想到的就是,我的死狀會不會和周華一樣慘不忍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