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當時挺懵逼的,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我懷著好奇的心理,躡手躡腳的走了進去。
我站在門口,親眼目睹著里面的一幕,一時間驚呆了,讓我有點不知所措。
只見表姐跪在地上,此時的她,流淚滿面,身上全是傷痕,平日里的囂張氣焰蕩然無存,現(xiàn)在有的,只是滿身的傷痕與狼狽。
舅舅情緒激動站在她的背后,手里拿著一條皮鞭,她用皮鞭不停的打在表姐的身上,打得非常的用力,此時他的眼睛很紅,就像發(fā)了瘋似的,皮鞭如驟雨般落在表姐的身上。
以前在我心目中,一向和藹可親的舅舅,和今天的他簡直判若兩人,自從我來到這個家開始,還從來沒有看見他發(fā)過這么大的火,就算有,也不至于像今天這樣動手打人,此時的他,已經(jīng)完全失去了理智,一邊打表姐,一邊怒罵道:“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不好好讀書,竟然給我干出這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
而在一旁,舅媽站在那里哭泣,嘴里還不停的求著舅舅別打了,現(xiàn)在她還小不懂事之類的,表哥站在舅媽旁邊,雖然他沒有流淚,但是他的神情很緊張,一臉心疼的看著表姐,舅舅沒每一下,他的眼睛也跟著閉一次。
看到這一幕,我有點不知所措,身體也會跟著不由自主的顫抖,我站在門口,連呼吸都不敢大聲,更不敢上去勸舅舅。
淚流滿面的表姐,面對舅舅驟雨般的皮鞭,她沒有反抗,更沒有求饒,只是咬緊牙關(guān),默默的忍受著,她的表情都變得扭曲起來,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就嘩嘩嘩的往下流。
“你有什么資格管我?你經(jīng)常在外面工作,一個月都不回家?guī)状?,在你的心里,就只顧著掙錢,你什么時候關(guān)心過我?每次出去,都只有媽媽陪我,別人家的孩子,都是有父母在身邊陪伴著,你知道嗎?每次看到這些,我都好羨慕,也希望我的爸爸能回家陪伴我,而你每次回家,都只是問問我考試考得好不好,成績怎么樣,你有沒有問過我過得開不開心?我之所以會做出這么丟人現(xiàn)眼的事情,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表姐含著淚水,朝著舅舅怒吼道。
“我,我之所以這么拼命的工作,還不是為了你們嗎?你竟然不承認自己的錯誤,還敢找借口!”舅舅被問得支支吾吾的,顯然底氣有點不足了。
我沒有想到,一向囂張跋扈,從骨子里叛逆的表姐,內(nèi)心也會有這么柔軟的一面,我原本以為,她只是一個全身上下都長滿刺的大小姐,可是我錯了,她身上的那些刺,只是為了保護內(nèi)心的那處軟弱。
我一向都很害怕她,甚至還有一點點仇恨,這一刻,我的心里,竟然對她產(chǎn)生了一絲絲的同情。
“那你就打死我吧,反正你也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女兒!”表姐還在那倔強的跪著,任由著舅舅的皮鞭落在她的身上,她連眉頭都沒皺過一下。
“那我就如你所愿,就當從來沒有過你這么不爭氣的女兒!”
舅舅面色鐵青,深吸了一口氣,拎起旁邊的椅子,就要往表姐的身上砸,這是那種木質(zhì)的椅子,照這么砸下去的話,表姐肯定要重傷。
我嚇壞了,來不及多想,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一下子沖過去硬生生的把那一凳子給扛了下來。
椅子砸在我的身上,基本上沒發(fā)出什么聲音,我甚至都沒感覺到疼,連忙搶過舅舅手里的椅子“舅舅,別打了!”
“今天我就是要打死她!”舅舅掙扎著要搶我手里的椅子,但是我說什么也沒給他。
我以為,替表姐擋下了這一凳子,她會感激我,可是我錯了,她扭過頭來,狠狠的瞪著我,眼神里全是濃濃的恨意,那是由心而發(fā)的恨。
我還沒反應(yīng)過來是怎么回事呢,表姐已經(jīng)從地上站了起來,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了過來,她眼神里的恨越來越強烈,對著我咆哮道:“你少在這里裝好人,這一切都是你害的!”
看著她通紅的眼睛,那殺人的眼神,我足足楞了半分鐘,才一下子反應(yīng)過來,她肯定誤會我了,認為是我向舅舅告的密。
我的神經(jīng)一下子繃緊了,顯得特別的慌張,我不敢遲疑,連忙解釋道:“真的不是我。”
這時候,舅舅看著表姐站起來了,情緒更加的激動,眼睛也越來越紅,拿起皮鞭,照著表姐的后背,又狠狠的一鞭子抽了下來,怒吼道:“誰叫你站起來的,給我跪下!”
她根本沒有再理會舅舅,硬生生的扛下了這一鞭,頭也不回,面目猙獰的朝我走了過來。
她披頭散發(fā)的,嘴唇已經(jīng)咬出了血,我嚇得不自覺的往后退了退,想解釋,但是卻又說不出話來。
我正準備開口說話呢,她已經(jīng)走到了我的面前,看著她那殺人的眼神,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她低吼著:“沒想到你是這種不守信用的小人,你給我記著,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她說這話的時候,我無意中從她的眼神里,捕捉到一絲絲的絕望,那種絕望,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
說完,她也不在搭理我,直接走到門外。
舅舅指著她的背影,大聲的怒吼道:“走了就永遠也不要回來!”
淚流滿面的表姐,在門口楞了足足用十幾秒鐘,然后發(fā)了瘋似的跑了出去,頭也不回。
看著她的漸漸遠去的背影,接著很快的消失在我的視線范圍,不知道為什么,有一種莫名的失落感瞬間涌上我的心頭,這種感覺,就算是在我爸我媽死的時候,也都從來沒有過。
這段時間,她真的對我很好,有時候她哥哥要打我,她都會幫我說好話,甚至還會跟她哥哥急眼。
雖然說,她因為是有把柄在我手里,因為遵守約定,才會這樣對我好的,但是不管怎么說,我已經(jīng)很滿足了,她難得對我改變態(tài)度,這種感覺還沒享受多久,她就這樣走了,我有一種預(yù)感,她可能再也不回來了。
舅舅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后癱坐在沙發(fā)上,點燃一支煙,狠狠的吸了幾口,然后朝著天花板噴出濃濃的煙霧。
他可能已經(jīng)習慣了,表姐從小對我兇神惡煞的態(tài)度,所以沒問我為什么,而我,雖然很想知道他是怎么發(fā)現(xiàn)表姐的事情的,但是我又沒有勇氣問。
表姐走了,一個多星期都沒看見她的身影,學(xué)校里也沒在,開始的時候,舅舅并不在意,后來才慢慢的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才開始去找,但是再也找不到了,就像人間蒸發(fā)一樣,仿佛從來都沒有來過這個世界,她什么都沒留下,留下的只是,親人們對她的那如蛛絲般思念,在空中飄蕩。
表姐就這樣,從這個家里消失了,再也沒有回來過,家里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點活躍的氣氛,舅媽也不再虐待我了,整天在房間里哭泣,整天以淚洗面。
我一直以為,她心如蛇蝎,沒想到會為了她的親人,哭的淚流滿面,看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內(nèi)心深處,都有一處柔軟。
舅舅的話變得少了,有時候一天都不說一句話,他越來越蒼老,頭上的白發(fā)越來越多,直到有一天,他病倒了。
他面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我焦急萬分的站在他的旁邊,想說點什么,卻無從開口。
一直過了很久,他有氣無力的對我說道:“麒淵啊,這件事情真的不怪你,你也不要想太多,好好的把學(xué)上完,這么的年,你都在默默的承受著一切,其實這些我都看在眼里。”說完,他輕輕的閉上眼睛,一滴眼淚從他眼角滑落。
曾經(jīng)那個在生意場上叱咤風云的男人,再也不復(fù)存在,現(xiàn)在只是一個滿頭白發(fā),為子女操勞的老父親。
我點了點頭,心里真不是滋味,接著轉(zhuǎn)身,眼淚再也挽留不住,跑到洗手間,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我每天都活在內(nèi)疚與自責當中,我真的很痛恨自己,為什么像那么的懦弱,如果那天,我能勇敢的站出來向他解釋清楚,她也不會那么的絕望,也不會離家出走。
我實在不敢想象,一個十七歲的女孩,在外面該如何度過,我多希望她能回來,像以前一樣打我罵我,只要她能回來,就算讓我離開這個家,我也絕無怨言,可是她再也不回來了。
回到學(xué)校里,我根本沒有任何的心思學(xué)習,整天都是睡覺,表哥也會經(jīng)常帶著人打我,把對表姐的思念,化成悲憤降落在我的身上。
我沒有還手,就靜靜的躺在地上,任著他們毆打,這次不是因為怕,而是我的心已經(jīng)死了,就剩下一具軀殼。
我的成績呈直線下滑趨勢,從以前的第一名,下滑到現(xiàn)在的倒數(shù)第一名,為此,老師還單獨找我談了幾次話呢,我只是猶如喪尸般點了點頭,回來以后,又接著活在自責當中。
中考的時候,和預(yù)料中的一樣,我落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