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藍(lán)色的皮膚照出來,顯得今晚的月色都有幾分滲人,叮叮搖晃的時候銅鈴古老的花紋泛出古舊的光澤,帶出幾分奇異的意味。
顧朝歌從床縫里望出去,還是那大大的破財(cái)斗篷,罩住他全身,此時他現(xiàn)在院子中間,看著陳列在地的“尸體”,手指微微有些顫抖。
似乎看到這么多尸體,讓他很是興奮。
“谷和如今幾乎瘋掉,但是他做的這一切看似平常,是對亡妻的不舍,其實(shí)做的全是些害人的事。”柳明義眼底全是心酸,想到那些被禍害的先人遺體,他就止不住的難受,“今天就要把他就地正法了。”
顧朝歌微微搖頭:“未必是看起來這么簡單,我第一次見他,他帶了幾十頭僵尸在夜里行路,如今卻只有幾只,西惜說他手下之前有一百頭,那他們都去哪了?”
敖疏恍然:“沒錯,一定有人跟他合謀,或者暗中指示。”
“如果合謀,也不過是想要尸體和升仙草,但是暗中操控,絕對是有陰謀。”顧朝歌放下窗簾,眼角閃出冷光。
她知道燕洄為什么一定要拖著她一起,不是因?yàn)樗麄冋f的機(jī)智勇敢,聰慧果斷。
而是燕洄看出她來自別的地方,思維方式與他們很不一樣,所以想留下自己,幫助他,也是幫助君不悟。
可是自己真的可以嗎?燕洄真的如此相信她?嘴上說的冠冕堂皇,如今一聲不吭走了,卻還是留下敖疏,還不是為了檢驗(yàn)自己能否過了這第一關(guān)。
不過,燕洄你要難為我,那就做給你看!顧朝歌想著,眼底閃著一抹異光,平日里并不是分美麗的那張臉頓時鮮活了起來,讓人覺得難以移開眼。
柳明義在心里嘆了口氣,這個女子心智之間較之常人更勝一籌,他已經(jīng)聽說了朝歌第一次與燕洄見面所做的光榮事跡,頓時覺得唱歌的形象在他心中又厲害了幾分。
敖疏看著她也是有些尷尬,心里知道她已經(jīng)明白主子的意思,如此面對面,還是自己更有些難堪。
西惜只躺在床上,白凈的臉像個十幾歲的少年,眼神澄澈,看起來簡直比君不悟還要單純無辜。
“你們這是什么表情?難道我說錯了?”顧朝歌眉毛一豎,她在這苦思冥想地要給燕洄一個厲害。他們這個個還在這跑神?
“嗯……咳咳!你說的很對,絕對有人在背后指使,主子已經(jīng)去查這件事了,咱們今日如果抓到他,或許也可以問出點(diǎn)什么。”敖疏干咳了一聲,附和道。
顧朝歌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就是你那該死的主子,各種明面上給她戴高帽子,暗地里給她使絆子想想就氣不打一處來。
“不悟,過來,我教你……”顧朝歌摟住君不悟,悄聲嘀咕。
一大一小湊在一處,一會滋滋的笑一會又有些為難,糾結(jié)了一會,互相擊掌,表示交流完成,準(zhǔn)備開始行動。
谷和看著院子里的幾具尸體,鼻子微微動了動,沒有感覺出什么差錯,可就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勁。
聽說燕洄親自調(diào)查他趕尸的事情,燕洄之名,舉世皆知,只不知道,若他與那人交鋒,究竟誰更勝一籌。
他為妍兒尋找不腐的神草已經(jīng)找了八年了,尋遍各處終于知道在這小小的鄉(xiāng)城有一種水草,可以保尸體不腐,可是狙國人久居沙漠,對待水性一竅不通,且狙國將水奉為生命至寶,輕易不得褻瀆,沒辦法,他只能用鄉(xiāng)城人的尸體中的升仙草了。
狙國控尸術(shù)傳承久遠(yuǎn),不過他能力有限,只能使用禁術(shù),可如今也夠了,再將這幾人收了,他就可以見她了。
谷和搖動手中的銅鈴,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穆曇粼谶@寂靜的夜里如同驚雷,響在每個人心間,讓人身上如同爬上了密密麻麻的藤蔓,難受的讓人喘息都有些困難。
顧朝歌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看了一眼心神不寧的柳明義,說道:“想想我與你斗嘴時教你平定心緒的方法,微微呼氣吐氣。”
西惜忍不住笑起來:“你竟還會吐納之法,你練過內(nèi)功?可我并沒看出來啊。”
顧朝歌翻了個白眼:“什么都讓你看出來,那你豈不是太厲害了。”
“快想辦法吧,那些百姓雖然服用了龜息丸,但還是會被察覺出來的,尤其是他這種天天跟尸體打交道的。很快就會發(fā)現(xiàn)我們在騙他。”敖疏也有些焦慮,他已經(jīng)看到谷和發(fā)現(xiàn)了不對勁。
“還用想嗎,當(dāng)然是要咱們的小霸王出場。”顧朝歌拍拍君不悟的腦袋,“快去,該你登場了。”
“嘿嘿,關(guān)鍵時刻都要靠我,燕燕要靠我,顧顧也是。”君不悟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很是得意。
“什么!你怎么能拿陛……孩子開玩笑!”敖疏大驚失色,一把就要把君不悟抓回來。
顧朝歌打開敖疏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能在那么多僵尸中抓住谷和?還是你能代替他跟灰色的人影交流?”
“西惜會在后面保護(hù)你,有什么問題千萬不要上前去,一定要第一時間離開。”顧朝歌摸摸君不悟的小腦袋。
雖然有些擔(dān)心,可是他以后面對的遠(yuǎn)比這兇殘,那些殺人不見血的刀子,早晚有一天會捅到他的身前。
像她,像燕洄一樣保護(hù)他的人有很多,可是他們不能保護(hù)他一輩子,總是要他自己去面對,去贏的。
谷和彎下腰,仔細(xì)地看了看地上的尸體,頓時臉色大變,干枯的手指立刻扣成了鷹爪,藍(lán)色的光芒微微閃爍,眨眼就要刺進(jìn)那百姓的脖子。
“谷和……”一聲低呼,谷和身子一頓,手下的動作立刻停了下來,卻沒有起身,保持著原來的動作,一直都沒有動。
顧朝歌與敖疏等人在暗處看著,屏住呼吸,看著那月光下小小的人影,心中還是忍不住提了起來。
君不悟站在一塊石頭上,小小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顯得很少孤寂,他的聲音有些低,壓著嗓子像個女聲,這還是敖疏教他的,可以調(diào)節(jié)自身的聲音進(jìn)行改變。
谷和已經(jīng)有八年沒有見過他的妻子,如今突兀出現(xiàn)一個女聲,他也是有些慌亂與震動。
顧朝歌悄悄松了口氣,這招真的管用,說明這谷和當(dāng)真是用情至深,思念他那亡妻已經(jīng)到了這種地步。
“八年了,我好冷,谷和,你何時來陪我。”君不悟嘴巴一開一合,右眼閃著異光,慘白的月色下,頗有幾分詭異。
谷和緩慢的直起腰,微微轉(zhuǎn)頭,看到月色下君不悟的身影,眼底猛地掀起怒火:“哪來的小孩,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谷和,你忘了我嗎,我是途妍……”君不悟眼底微微閃爍,好像真的看到了什么,眼底竟閃出悲情。
“你是誰,你敢冒充妍兒!我要?dú)⒘四悖?rdquo;谷和氣急敗壞,五指成爪就要抓到君不悟眼前。
“我可以看到閣下身后的女子,一襲紅裙,黑發(fā)如云,巧笑倩兮,耳著鸞花墜。”君不悟眼底重新展出清明,對著谷和,不慌不忙地說出。
谷和身子猛地挺住,一雙深深陷進(jìn)眼眶里的眼死死盯著他,開口道:“你看到了?”
“我看到她神色憂傷,對于你做的那些傷天害理之事,她最是厭煩。”君不悟雙手后背,猶如一副小大人的樣子,“你背叛了你們的約定,谷和,你要下地獄。”
“不!妍兒,我沒有違背我們的誓言,可我做了那么多好事,卻還是早早的失去了你!”谷和雙手捧著空中,好像在捧著一個人的臉。
斗篷微微下滑,露出一張藍(lán)色的臉,深陷的瞳孔,干枯的頭發(fā)如同茅草,這樣詭異而可怕的面孔暴露在月光下,竟發(fā)出滋滋的響聲,冒出一陣陣白煙。
谷和連忙低下頭,用顫抖的手把自己遮蓋嚴(yán)實(shí),嘴里喃喃自語:“我已經(jīng)變成了這幅模樣,當(dāng)初你就因?yàn)檫@個離開了我,如今還要因?yàn)檫@個嫌棄我嗎……”
“我為你放棄了所有,我為你付出那么多,你還是拋下我!今天我要?dú)⒘四悖?rdquo;谷和突然開始瘋狂地撕扯自己的身體,行為瘋癲。
“我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們要永遠(yuǎn)在一起,永生永世都要在一起!”
顧朝歌和敖疏等人在暗處聽著,身上都不約而同地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個谷和,竟然把他妻子的尸體給吃了!
吃肉喝血,這是多么變態(tài)殘忍的行為,而且聽他說的好像還另有原因,這其中還有其他隱情。
可是谷和已經(jīng)瘋了這是事實(shí),就不能讓君不悟再這樣暴露在他面前,要把他趕快帶回來。
顧朝歌起身,腳底飛快,眨眼就沖到了谷和面前,月光下女子臉色微白,眸子斜斜飛揚(yáng)著,黑亮地如同天上的星星。
眼中小小的漩渦微微旋轉(zhuǎn),谷和盯著她的眼睛,腦子開始有些混亂。
顧朝歌張著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眼底生疼,開始有眼淚流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