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何無雙都看出尸體有問題了,她也懂得水上各種禁忌,忙回艙拿出祭河的酒和紙錢,把東西都扔了下去。
然而,好像沒什么用,酒瓶和紙錢就漂在水面上,很快漂走了。
何無雙驚道:“糟了,人家不要。”
我道:“別慌張!”取了雷擊木在手,站在船舷邊,喝道,“快快離去,小心我一棍子讓你永沉河底。”
話一說完,水泡尸忽然沉了下去,我正得意一句話就把他嚇跑了,哪知道水泡尸又從船下露了出來,一把抓住了我的腳腕就往水里拖。
我大驚,忙抓著船幫,先不讓自己掉進水里,也沒有時間用雷擊木對付他。我整個身子都坐倒在船上,腳踩在木板上,多了一個支撐點,加上何無雙跑過來,拉著我的后頸,才勉強不被拖下去。
水泡尸力氣極大,漁船都被晃得要翻了。它被水泡得像豬頭一般的腦袋伸到船邊,皮膚里都是水,白皙瘆人,眼珠腫的像燈籠,瞳孔并沒有神采,但是偏偏讓我有一種被他注視的感覺。
我倒在船上,沒辦法站起來,就算有雷擊木在手,也用不上力氣,便把雷擊木丟掉,對何無雙道:“你別管我,拿木頭打尸體。”
何無雙撿起雷擊木,就往水泡尸腦袋打去。
雷擊木天生克制各種穢物陰物,何無雙被嚇著,沒使出多大力氣,但也足以打退了水泡尸,松開了抓我腳的手,又滑回到水里。
我終于站了起來,接過雷擊木守在船邊,想著只要他敢露頭,立即給他一下,何無雙是女孩,力氣小,剛才那一棍沒啥威力,換我讓你好看。
這時水泡尸又浮出水面,伸出手又要抓我的腳,我揮動雷擊木,一棍下去,直接拍在水泡尸的腦門上。
水泡尸的腦袋本就像個水球,被我這般大力一下,立刻爆了。
尸水四射,濺得我和何無雙身上都是。
我站起來,把臉一擦,郁悶地道:“臥槽,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何無雙抱怨地道:“我臉上也有。”她看了看,找了個安全點的地方,伸手入水,想掬水洗臉。
我一把拉住我,雷擊木猛地刺入水中,再把雷擊木提起來時,上面插著一個水泡尸,已被雷擊木洞穿了胸部。
這顯然是另外一個水泡尸了,因為腦袋還是完整的。
我往水里看,發(fā)現(xiàn)水下還是有動靜,說明還有水泡尸在水下,我看準情況,手起棍落,往水中刺入四次,雷擊木上已經(jīng)像烤串一樣串了四具水泡尸的尸體。
水泡尸常年在水下,早被泡的肉爛骨軟,我一棍穿四個,也沒覺得有多少重量。
但是不能小看他,第一個水泡尸抓到我時,那力氣可是大得驚人。
我把尸體甩掉,有些納悶,水下怎么有這么多水泡尸?
何無雙此時顯得很害怕,更多的還有惡心,拉著我道:“我們走遠點吧。”
我苦笑一下,說道:“你問問這些尸體,能讓我們走嗎?”
此時河面再出情況,一具又一具的水泡尸從水下浮出,頃刻間將眼前水面都填滿了。
這情景真的太惡心了。
一大群被水泡的膨脹的尸體出現(xiàn)在眼前,換誰都惡心。
水里不安全,我想著還是回到岸上去,一回頭才發(fā)現(xiàn),小船早已偏離河岸,此時完全處于水泡尸包圍之中。
至于什么時候離岸的,我和何無雙都沒怎么注意。
離得近的水泡尸開始往船上爬,被水泡腫的手抓住船舷,使得漁船開始晃悠不停。
如果被晃翻了,下場可以想象。
何無雙著急了,拿起鍋鏟去拍水泡尸的爪子,連連問我:“怎么辦?怎么辦?”
“別擔心。”我盡量安慰她。
我自己也有點擔心,但我更多的是期待,這里是陰間衙司的范圍,只要老趙叔出現(xiàn),再多的水泡尸都不是問題。
當然,老趙叔也有不出現(xiàn)的可能。
如果老趙叔不出現(xiàn),我就沒有辦法了,只能坐以待斃。
我讓自己冷靜下來,眼觀六路,守著四方,只要水泡尸一露頭,立即雷擊木揮出,將其打爆,
水泡尸很多,怎奈出水后行動受限,想爬上來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就算有爬上來的,還要過我這一關(guān)。
這時,我心里對瞎子道長和婉兒不知有多感激,如果不是他們讓我服食九陽真火丹,我恐怕比何無雙還要膽小和害怕。
但我此時卻無比勇敢和鎮(zhèn)定。
何無雙在沙門長大,自小習(xí)武,拳腳功夫雖不是多厲害,對付一兩個大漢,還是沒問題的,可是她遇到這種情況,也只有躲在我旁邊,依賴著我。
我以為會一直僵持下去,忽然間一陣‘咯吱咯吱’的聲音從腳下傳來。
我低頭一看,艙中滲了好多水。我醒悟過來,水泡尸在弄船,嚷道:“不好了,船要沉了。”
漁船很快灌了很多水,船身都沉下去很多,我的鞋子都踩在水里,我們此時就像掉入螞蟻窩的小青蟲,完全沒有辦法。
水泡尸已經(jīng)能爬到船里了,我揮棍打不過來,和何無雙爬到漁船頂棚上,這是最后的防線了,我揮動雷擊木,將三個爬進來的水泡尸打爆。
何無雙嚇得臉色慘白,就差沒哭出來了。
連我都急了,到了水下,就算我有雷擊木,也只有被宰割的份。
“好熱鬧!好熱鬧!”
一個嘻嘻哈哈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聽到聲音,激動壞了,一抬頭,就看到身材矮小的狗頭道人坐在一只小船往我們而來,他身邊是朱太,劃船的是李一常。
“道長!救命!”我看到了救命稻草,大聲喊著。
“不怕不怕。”狗頭道人慢條斯理地道。
他不急,可我急啊,喊道:“道長,你快點,就要沉了。”
狗頭道人這才回頭道:“那就劃快點。”
他們的船還沒靠近,一群水泡尸突然在他們船四周涌起,把路都堵住了。
朱太嘻嘻笑道:“有趣啊,這么多白胖饅頭人。”他一手提著一柄短劍,劍尖插了張符紙,隨手一揮,靠近的一批水泡尸立時沉了下去,他還故意嚷道,“別跑啊,陪我玩玩。”
狗頭道人道:“別玩了。”把他劍尖符紙拿掉,粘在船頭上,堵路的水泡尸立刻讓開了一條路,小船暢通無阻地劃到我們面前。
僅這一招,就把我和何無雙看呆了,有本事的人就是不一樣。
“快上來。”狗頭道人發(fā)現(xiàn)我們情況確實危機,我就沒停下過一直將爬上來的水泡尸打回水里。
朱太發(fā)現(xiàn)了何無雙,忙道:“美女先上。”
我在何無雙后背一推,她一個起跳,落在船頭。
朱太搶上前接住她,差點沒把狗頭道人擠下去。
狗頭道人罵道:“你這孽徒,總有一天會害死老道。”
朱太扶著何無雙,一點不為意,反笑道:“師傅,就算我不害你,你也會老死的,你看你都多大年紀了。”
我聽了哭笑不得,說道:“讓開一點,我要跳過去。”
朱太擺手道:“別別,你別跳,我們只救一個,也得給這些尸體留口飯吃。”
狗頭道人揪住他的耳朵道:“再啰嗦,就把你丟下去!”
我這才找個空子跳過來。
一張符紙,將所有水泡尸禁住,沒有敢往船上爬的,就算圍在周圍,也是遠遠地圍住,總之,小船上非常安全。
我道:“道長,怎么突然出現(xiàn)這么多尸體?”
狗頭道人道:“這些尸體你不認識嗎?”
我奇道:“你怎么認識這些尸體?”
狗頭道人指著水里道:“你看尸體腦門上有什么?”
我仔細看去,剛才沒留意,這時才發(fā)現(xiàn),尸體腦門上都有一個黑色印記,看起來形狀如雞冠一般,而且每一個尸體腦門上都有。
何無雙忽然道:“那是白家水尸鬼的標記。”
一提到白家,我想起來了,白家是淮河上有名的水鬼世家,何無雙之所以會逃離沙門,就是因為她不肯嫁給白家人。
狗頭道人悠然道:“淮河上的水鬼家族都快要絕戶了,白家是唯一存在的,他們能存留到現(xiàn)在就是因為有一門特別本領(lǐng),可以在水下超控浮尸,被控制的尸體被稱為‘水尸鬼’。他們有個明顯的標記就是腦門的黑色印記。”
我恍然道:“這么說這些都是白家的水尸鬼了?難怪這么纏人。”
狗頭道人立在船邊,問道:“請問是白家的哪位在此?”
“嘿嘿。既然知道是我白家,還敢欺我水尸鬼?老道,你是哪個道觀的?”
又一個陰沉的聲音響起,說話聲飄飄忽忽,黑夜中完全不知道說話人在何處。
狗頭道人呵呵笑道:“貧道是洞靈觀的狗頭道人,這位小浪兄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閣下?”
一個鮮活的腦袋從水尸鬼群里露了出來,說道:“原來是洞靈觀高人,失敬了。至于他怎么得罪我,道長還是別問了吧。”
狗頭道人道:“不問清楚,怎么化解你們之間的恩怨?”
那人又陰沉地道:“我和他之間的恩怨化解不了,除非其中一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