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種預感,不等我跑出墳墓,就會被老爬尸攔住,心里正焦急,猛地聽到婉兒喊道:“趴下!”我沒有任何猶豫地趴在地上,就聽‘嘭’地一聲,老爬尸被一具棺材撞飛了,從我頭上掠過。
原來婉兒追不上,情急之下,擲出一口棺材,老爬尸沒料到這出,頓時中招了。
婉兒飛了過來,說道:“快走!”
我看到婉兒護在我身前,纖細的小身體卻讓我感到從來沒有的安全感,二話不說,抱著三娃往外沖。
被棺材撞飛的老爬尸,此時才爬起來,看到婉兒攔路,再次惡狠狠地和婉兒斗在一起。
我都能聽到身后陰風激蕩,好像刮起了大風,可知他倆斗得多激烈。
我終于跑出墳墓,準備去推石碑,可是看著黑沉沉墓道又有些擔心婉兒不能及時出來,跑到墓道口,大喊道:“婉兒,可以走了。”
提醒了婉兒,我再去推石碑,沒想到我抱著孩子,單手居然推不動,只得放下三娃,雙手去推。
墓道一點點要合上,婉兒的身影出現(xiàn)在墓道口。
老爬尸也追了來,我只看老爬尸長長的手腳出現(xiàn)在婉兒身后,只是他停了下來,大概是因為墓道窄,以他的手腳通不過,只能眼睜睜看著婉兒逃掉。
婉兒出來以后,我以為老爬尸放棄了,抱著三娃準備離開,眼前的大墓突然好像震動了一般,一陣泥土紛落,中間裂開一個大洞,兩只枯瘦的長手從洞口伸了出來,緊跟著老爬尸彈射出來,攔在我和婉兒身前,表情猙獰地道:“從我的手掌逃出去,有那么容易嗎?”
婉兒對我使了個眼色,我知道她是要我準備好照妖鏡,于是一手夾緊孩子,一手摸出鏡子。
我拿著照妖鏡也不敢保證能對付得了老爬尸,當初婉兒也被鏡子照過,只是出現(xiàn)一點灼傷,片刻間就恢復了,老爬尸看來比婉兒厲害些,估計傷害也不會大。
只聽婉兒道:“我們來只是要帶走孩子,并不是和你為難,現(xiàn)在孩子到手了,我們也要走了。”
我一聽不錯,救人要緊,老爬尸明顯不是善茬,能不惹就不惹,他躲在亂葬崗,又不出來,以后躲著他就是了。
老爬尸道:“那小胖子是我好不容易引誘捉來的,絕不會讓你們帶走的。”
婉兒道:“老爬尸,我有內丹在身,你以為你有多少把握對付的了我?”
老爬尸‘喋喋’怪笑起來:“我傷不了你,沒錯,但你這個人呢?亂葬崗豈會讓一個大活人隨便走出去?”他看了看周圍,似乎有些得意,因為周圍墳頭上有不少鬼魂在探頭探腦。
只是老爬尸不知道,這些鬼魂見識過照妖鏡的厲害,遠不敢上前助陣。
我和婉兒并列站著,我將照妖鏡藏在三娃肚皮下,婉兒也都看見了,他道:“小浪哥哥,把孩子給老爬尸吧,他說的有道理。”
我明白婉兒的意思,裝作很不情愿,將三娃放在老爬尸面前。
老爬尸很是得意,伸手要來搶孩子。
我知道時機來了,亮出照妖鏡,用鏡面對準老爬尸的臉。
“啊——”
老爬尸慘叫起來。
我看到一道光射在老爬尸臉上,冒出一股青煙,瞬間他的臉上掉下來好多腐肉。
老爬尸知道怕了,不敢再來搶孩子,反身就往洞里鉆。
我想到被他吸干陽氣的那些小孩子,義憤填膺,照妖鏡追著他照,雖然知道不可能要它命,但能多傷害他一點也好。
眼見老爬尸一頭就要鉆進洞里,忽然一個石碑飛來,堵住了洞口,老爬尸一腦袋撞在石碑上,‘嘭——’地一聲,石碑反而卡得死死的,再也進不去了,老爬尸則翻了個四腳朝天,骨碌碌從墳上滾下來。
投石碑的是婉兒,有照妖鏡相助,婉兒一點不怕老爬尸了,一見他倒地,立刻飛身上前。
但是老爬尸好像嚇破了膽,一站穩(wěn)身子,立刻騰身而起,化作一片黑云,忽的一下從我面前飛過,看他的樣子是打算要逃。
老爬尸速度太快,我都來不及跟上,心下可惜,就這樣讓他跑了。
卻見婉兒眼中紅芒再現(xiàn),身子快如閃電地沖了上去,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了老爬尸的一只腳,使勁一拉,將老爬尸又拉回到地上。
我瞅準時機,照妖鏡專往老爬尸頭上照去。
老爬尸慘叫不斷,幾次翻身要跑,都被婉兒打了回去,他好像失去了戰(zhàn)斗力一般,他臉上腐肉已經融化了大半,骨頭都露了出來,尸水從無唇的齒縫間流出,臭不可聞。
不一會兒,老爬尸終于爬不動了,他腦袋幾乎成了骷髏頭。
我怕他這樣還沒死,開始用照妖鏡往他身上其他部位照去,鏡面照到的地方,皮肉即刻褪去。
很快,老爬尸只剩一副骨架,我搬來大石塊,將骨架也砸成幾段,認為他不可能再復生了才收手。把玩著照妖鏡,心里感慨,道:“這鏡子真是厲害啊,我問過爺爺,爺爺都不知道鏡子是從什么時候就有了。”
婉兒道:“你家老屋其實已有兩百年時間了,期間修葺過很多次,唯獨照妖鏡沒變,老爬尸是腐尸鬼,比我更怕照妖鏡,還好終于殺掉他了。”
我抱著三娃,和婉兒并肩走出去的時候,墳頭間趴著數(shù)不清的鬼魂,都靜悄悄望著這一切,清冷的月光照在荒草萋萋的亂葬崗上,一片寂靜。
出了亂葬崗,我發(fā)現(xiàn)三娃還是沒醒過來,就把他放下來查看。
婉兒說他已經被迷了心智,吐出內丹放進孩子嘴里。
幾分鐘過后,三娃終于醒了,看到我大哭起來。
我抱著他,好一頓安撫,他嚷著餓,我又去路邊摘了幾個小香瓜給他吃。
我們也不知道,在亂葬崗到底呆了多長時間,期間婉兒將衣服上的血跡清洗了下,等我們到家,天邊已經蒙蒙亮了。
早有人把我?guī)е藁貋淼南⒏嬖V了曹二嬸,在她家門口,曹二嬸遠遠地就來迎接了,她身后還跟著一群看熱鬧的鄉(xiāng)親。
三娃看到媽媽,掙脫我的懷抱跑了過去。
曹二嬸死命抱著三娃,激動地眼淚直流。
本來是母子重聚的時候,鄉(xiāng)里鄉(xiāng)親應該都很高興才對,我發(fā)現(xiàn)其他人都是繃著臉,根本笑不出來。
我一開始還以為他們是因為看到了婉兒,后來發(fā)現(xiàn)不對,曹二嬸將三娃抱在懷里,看著我,也并不是很歡喜,她眼里還有一絲愧疚,我心下納悶,這是怎么了?
這時,鄉(xiāng)親里有一人道:“小浪,你快回家看看吧,你爺爺出事了。”
我一驚,爺爺出事了?二話不說,就往家里跑。
從鄉(xiāng)親和曹二嬸的反應,我已經感到哪里不對,但是萬萬沒想到是爺爺出事了。
一進家門,就看出家里變了樣,很多東西都有被人打砸的痕跡,這些我不在乎,我只擔心爺爺,進到臥室,看到爺爺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眼角青腫,也不知生死如何。
爺爺頭上包了一圈紗布,紗布上大片的血跡,連床上都有。
我感到心口一陣刺痛,輕聲喊了一聲‘爺爺’,爺爺也沒有任何反應。
婉兒比我冷靜多了,她摸了摸額頭,又把了把脈。
我看到爺爺?shù)母觳采?,滿是淤青,我撩起被子,看看身上、腿上,也全是被打過的痕跡。
屋里有幾個人,都是村里的干部,還有個背著藥箱的郎中。
我抓住郎中的手問道:“郎中,我爺爺怎么樣了?”
郎中一句話不說,只是搖頭,拿開我的手,對村支書道:“老書記,我已經盡力了。告辭了。”
我怒了,抓住郎中衣領,吼道:“我問你,我爺爺怎么樣了!回答我!”
村支書架開我,說道:“小浪,你別為難郎中。”
我也知道自己情緒失禁,放郎中離開。問村支書道:“老書記,我爺爺怎么了?”
村支書嘆了一口氣道:“我也不知情。我得知消息趕來,你爺爺已經躺在床上了。我問了一些人,才大概知道一點。”
原來,我和婉兒走了后,爺爺一個人在家,到了晚上十點左右,家里忽然沖進來一批人,話都沒說,見到爺爺就開始動手。這些人有的拿著木棍,有的空手,但是全都是心狠手辣之輩,對爺爺這樣一位老人,出手也不留情,一直到爺爺徹底不動了,這些人才住手,臨走前,將家里能砸的,全都砸了個稀巴爛,直到曹二嬸來看我回來了沒有,才發(fā)現(xiàn)了情況。
村支書又道:“村里再沒有比你爺爺更安分守己的人了,這種事竟然能落到他頭上,哎——”
我問道:“老書記,知道是什么人下的毒手嗎?”
村支書道:“我已經叫村里人查了,行兇的絕不是村里人。村里人大多淳樸,誰下的去那么狠的手?”
我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回去吧。我再想想辦法。”
村支書臨走時,說道:“小浪啊,你也節(jié)哀順變,你爺爺這么大歲數(shù),——剛才郎中也說了,你爺爺挺不過去這幾天了,總之呢,你做好心理準備。”
待得其他人離去,我看著躺在床上的爺爺,想著他對我的好,眼淚再也忍不住地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