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木屑紛飛中，一身黑色嘻哈裝的長發(fā)女子走了進(jìn)來，看到鄒楊還活著，明顯舒了口氣，可等她看清鄒楊手里的拖布以及滿地的玻璃碴子后，她愣了愣，隨即爆發(fā)出一連串的笑聲。

“你小子真是命夠大的。”女孩過來拍拍鄒楊的肩膀，順手拿走散發(fā)著奇怪氣味的拖布。

鄒楊看著她，腦子亂糟糟的，不是應(yīng)該安世南來救他么，為什么來的是這個姑娘？她是偶然闖進(jìn)來的？不對啊，這是男廁所，她一個女孩能來干嘛？難道是來知道他有難，前來美人救英雄的？

“喂！喂！嚇傻了？喂！”女孩的手在鄒楊眼前晃了半天，鄒楊才反應(yīng)過來。

“你，你怎么到這兒來了？”那句“廁所里鬧鬼”愣是沒說出來，他可不想讓這美女以為自己精神有問題。

女孩毫不留情地送他倆白眼：“你還真是心大，現(xiàn)在最重要的難道不是離開這兒么！”

沒給鄒楊廢話的機(jī)會，女孩拉起他的手就往外走?？粗巧纫呀?jīng)沒有門板的門，鄒楊的心又開始狂跳，下意識扯住女孩，不讓她出去。女孩扯了兩下發(fā)現(xiàn)鄒楊不動了，納悶地回頭看看他，然后在鄒楊猝不及防之下，用一股比牛還大的力氣把他拖出了衛(wèi)生間。

耳邊響起玻璃破碎似的聲音，鄒楊有一瞬間的晃神，很快，他就被震耳欲聾的音樂聲震醒了。他看看走廊，的確是“藍(lán)鬼人”的裝修風(fēng)格，墻壁上繪著各式各樣的骷髏頭，不知道的還以為進(jìn)了鬼屋。

“還不走？”女孩看他呆呆地站著，有些不滿地說。

“走走走，馬上走！”鄒楊拉起女孩拔腿就走，生怕再被那個恐怖的人影拖回去。雖然現(xiàn)在的他又想放水了，可他寧愿憋死也絕不進(jìn)那間衛(wèi)生間了。

鄒楊回到酒吧才發(fā)現(xiàn)安世南不見了，往舞池的方向一掃，就見那貨正和兩個性感女郎大跳熱舞。鄒楊心里那個罵，自己差點死在廁所里，那小子卻在這兒風(fēng)流快活，真是氣死人了！

安世南像是背后生了眼睛，回頭往這邊看了看，找到鄒楊后笑嘻嘻地招手。

鄒楊當(dāng)眾送他一根中指，這才想起身邊還有個長發(fā)女孩，舉在半空的手頓時無所適從，最后極不自然地繞到臉上，用中指撓了撓鼻翼。

女孩被他一系列的舉動逗得哈哈直笑，鄒楊被她笑得更尷尬了，站在原地不知該走該留。

剛在衛(wèi)生間經(jīng)歷了一把生死，鄒楊現(xiàn)在對整間“藍(lán)鬼人”，甚至所有的酒吧都產(chǎn)生了恐懼心理，他想走，可心里存了太多疑問，不弄清楚這些問題非把他憋死不可。而且救他這女孩實在太漂亮，遇佳人卻不要聯(lián)系方式，會被雷劈的！

于是鄒楊厚著臉皮坐到女孩這桌，先前光顧著看女孩，這會兒坐下才發(fā)現(xiàn)女孩這桌還有兩個人，一個三十多歲、西裝筆挺的中年男人，一個妖嬈萬分、帶著點風(fēng)塵味的女子，這三種穿著打扮風(fēng)格迥異的人坐在一桌，真是說不出地詭異。

鄒楊尷尬地和兩人打招呼，男人回以禮貌的微笑，女人只是看看他，目光就飄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你臉皮真夠厚的，我邀請你過來坐了嗎？”女孩單手撐著下巴，饒有興趣地打量鄒楊。鄒楊被她說得有點臉紅，想走又覺得下不來臺，可人家這還有外人，他在這兒坐著的確不妥。

不等他決定下一步怎么做，西裝男人先開口了：“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都是自己人，讓這位小兄弟坐吧。”

自己人？鄒楊被男人說懵了，今天是他第一次來“藍(lán)鬼人”，也是第一次見這張桌上的三個人，他怎么就成他們的自己人了？

女孩沒反駁，也不再理會鄒楊，她閑閑地靠在沙發(fā)靠背上，修長纖細(xì)的手指在扶手上輕輕敲著，染成黑色的指甲在變換的燈光映襯下反射著神秘的光芒。

鄒楊坐過來的本意是詢問女孩剛才怎么回事，順便索要她的聯(lián)系方式，可現(xiàn)在還有別人在場，到嘴邊的疑問只能咽回肚子里，默默坐在角落里，看看這個，瞅瞅那個，心里猜測著三人是什么關(guān)系。

一家三口？不像，女孩二十出頭，男人和女人也就三十多點，不可能是一家子；朋友？他還從沒見過相處氣氛如此怪異的朋友；陌生人拼桌？“藍(lán)鬼人”雖然生意興隆，倒也沒擁擠到必須拼桌的地步，而且從男人剛才的話來判斷，他們確實是認(rèn)識的。

他正胡思亂想著，男人二度開口了：“顏小姐，剛才……”他看看鄒楊，沒再說下去。

“跑了。”嘻哈女孩抄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灌了兩口。鄒楊看她喝酒，更想上廁所了。

男人臉色大變：“跑了？那……”

女人哼了一聲，臉上寫滿了無所謂。

女孩擺了擺手，比女人更無所謂地說：“放心，我既然收了你們的錢，就一定幫你們搞定那只鬼，不會讓他影響你們家的生意。”

聽到“鬼”字，鄒楊下意識打了個寒顫，可看女孩那云淡風(fēng)輕的模樣，他又有些懊惱，人家女孩都不怕，他一個大老爺們怕什么。

這時，妖嬈女人終于說話了：“生意？呵，攪黃了更好，我巴不得這里一個人都沒有，天天吵吵鬧鬧，煩都煩死了。”

“孫小姐……”男人無奈地叫了一聲，轉(zhuǎn)而對嘻哈女孩說：“顏小姐你別介意，我們老板不是這個意思……”

聽到這里，鄒楊總算弄清楚這三人間的關(guān)系了，妖嬈的女人應(yīng)該是“藍(lán)鬼人”的老板，那個男人大概是妖嬈女人雇得酒吧管理者，而這個姓顏的嘻哈女孩是這個男人雇來抓鬼的。

真沒想到，這女孩竟然會抓鬼！鄒楊再看嘻哈女孩的眼神都變了，怪不得她能在千鈞一發(fā)之際踹開廁所的門救他出來，敢情人家是專業(yè)的。

一瓶啤酒見底，女孩隨手一扔，把瓶子扔到桌上，瓶子落在桌上輕輕彈了兩下就立在那不動了，沒倒也沒碎。鄒楊更驚訝了——喲，真功夫??！

“你們要不要繼續(xù)經(jīng)營這間酒吧是你們的事，還是那句話，我收了你們的錢，就一定幫你們抓到那只鬼。今天就先這么著吧，那只鬼受了傷，三五天內(nèi)不會出來嚇唬人，你們可以暫時放心，我過兩天會再過來。”她說著站起來就往外走，走了兩步又轉(zhuǎn)回來，拖著沒反應(yīng)過來的鄒楊一起離開。

“等一下，我朋友還在那邊。”鄒楊扭著身子向舞池里的安世南招手，誰知安世南那小子一臉壞笑的點點頭，目送著鄒楊被嘻哈女孩拽走了。

那混球，不會以為他要去干什么齷齪的事吧？

離開“藍(lán)鬼人”，所有的喧鬧都被剝離，只剩這個城市深夜里原本的寂靜模樣。杉城是近十年發(fā)展起來的準(zhǔn)一線城市，可能人們更習(xí)慣這個城市本來的生活節(jié)奏，所以很少有人會在安睡的時間跑出來享受夜生活，這也使得這座城市在入夜之后變得安靜許多，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夜車出租穿梭在城市的每條街道。

嘻哈女孩沒急著走，大刺刺地坐到街對面的花壇上，兩手向后撐著身體，仰頭去看璀璨的夜空。她的長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全部聚集在身后，如瀑布般，看得鄒楊移不開眼。

“看夠沒有？”嘻哈女孩突然看過來，嚇得鄒楊趕緊移走目光，卻不曉得該看哪里。

他的反應(yīng)再次逗得女孩哈哈笑，鄒楊被她笑得徹底沒了脾氣，也跟著沒心沒肺地傻笑。

笑了好一會兒，倆人并排坐在花壇上，看看天上偶爾劃過的流星，再看看行色匆匆的夜歸者，倒也是種難得的享受。

“你會抓鬼？”望著女孩的側(cè)臉，鄒楊的心跳得異常歡快，這種感覺十分陌生，卻讓人不忍抗拒，鄒楊一點點湊過去，在即將親到女孩臉頰的時候，被人家一巴掌按住了。

“你這個小子看起來傻乎乎的，鬼心眼倒是挺多的。”女孩笑吟吟地打量他，看得鄒楊那張老臉成了茄子色。

女孩沒有繼續(xù)打趣他，話鋒一轉(zhuǎn)，正經(jīng)地問他有沒有受傷。

鄒楊搖頭，見女孩露出笑意，急忙又點頭。

女孩被他弄暈了，“到底受沒受傷？”

鄒楊真想揍自己一頓，他要是說自己受傷，不就能讓這個姑娘照顧自己，期間再發(fā)展點特別的友誼么?？伤雌饋聿幌袷軅臉幼?，非說自己受傷會不會引起她的反感??？各種心思轉(zhuǎn)了一圈，鄒楊決定實話實說：“我身體沒受傷，可這里受傷了。”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正常的女孩一下子就會明白他什么意思，開導(dǎo)也好，嫌他沒出息也罷，好歹打開了進(jìn)一步交流的大門?？蛇@姑娘顯然腦回路和正常人不同，她專心地貼在鄒楊的胸前看了半天，一本正經(jīng)地問道：“你的心被那只鬼挖走了？”

鄒楊的表情瞬間僵硬了。

“不對啊，”女孩摸摸他的胸口，再看看自己的手指，喃喃地說，“沒有傷口也沒有血跡，我還沒聽說過鬼能隔空挖心的。”

這下，鄒楊整個人都僵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