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在很多年以前,其實九個陣眼是相互連通的,但突然在某一天,卻因為一些事情的失控,被迫截斷了。
而這種失控,在屏風村的體現(xiàn),就是311省道上接二連三發(fā)生的詭異車禍!
這其中,到底有什么樣的聯(lián)系呢?
正在我思考的時候,一種熟悉的聲音從遠處一點一點傳到我的耳朵里,若有若無,如真似幻。
而這聲音的源頭,我卻再熟悉不過。
喪樂隊。
除了我之外,另外三人聽到這哀歌皆是一臉迷茫,即便是王石,在那時候也沒有見過“活”的喪樂隊。
那天,等到他來的時候,整支隊伍已經變成了一地的紙人。
我從窗戶外看過去,遠遠地就能見到311省道上那一個個巨大的木頭腦袋,一點一點朝著我們的方向移動過來。
王石的臉上罕見的出現(xiàn)了情緒上的波動,“原來那天,你說的都是真的。”他感嘆道。
然而時至今日,我卻已經對喪樂隊少了幾分畏懼,多了一些好奇,既然311省道晚上已經無法出去,為什么這些紙人要日復一日,年復一年地游蕩在這里。
我絕不相信他們是漫無目的的游蕩,如果是這樣,決然不會出現(xiàn)如此整齊的隊列,如此凄哀的聲樂。
在整只喪樂隊走過的過程中,我沒有看到他們其中任何一人拿著哪怕是一件像樣的樂器,事實上,他們手中什么都沒有。
但是富有節(jié)奏的韻律卻真真切切地回蕩在我們耳邊,籠罩在整個喪樂隊上方,緊緊跟隨。
這聲音,到底是從哪里發(fā)出來的?
這聲音,又有什么用處呢?
“他們跨過去了!”王石震驚道。
我這才注意,這一群喪樂隊似乎是無視了311省道無限循環(huán)的束縛,居然從屏風村的一側,走到了我所管轄的城市陣眼的一側。
居然穿過去了!我此刻復雜的心情幾乎難以用言語表達,這么說,這喪樂隊根本就不屬于屏風村的陣眼,根本就不是屏風村的守陣人在控制著!
先前,我從未有機會觀察,喪樂隊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只是單純的覺得,既然省道311循環(huán)無限,他們自然而然往復在這一段走不出的公路上。
然而現(xiàn)在……
“跟上去,遠遠地跟著,別靠近。”我小聲對眾人說,隱約感覺到,喪樂隊是我揭開整個大陣運行機理的重要一環(huán)。
311省道上一片漆黑,除了前方依然奏響的樂聲,我什么都看不到,聽不到,只知道,喪樂隊所走的方向,是去往市區(qū)的城里。
“居然走這么遠,這都快要到省道的頭了吧。”我愈發(fā)感到不對勁,那天我和大胡子小刀他們在同一個地方一共遇見了兩次喪樂隊,前后時間差也不過一兩個小時,按照現(xiàn)在這樣的趨勢走下去,這支樂隊怎么可能能跑回屏風村的地界里。
“王石,那天你來接我的半路上,我們是看到這些紙人橫七豎八地躺倒在311省道上的吧?”
“王石?”
“王石?”
我回過頭,猛地發(fā)現(xiàn),原本和我走在一起的三個人居然不見了!
媽的。
我心里罵道,原本覺得自己守陣人的身份,應該已經無懼這里的任何事物,卻沒想到還是被不知道什么東西給擺了一道。
“不管了,先跟上去再想辦法吧。”喪樂隊已經走遠了,我只好一個人追了上去。
慢慢地,慢慢地,我感覺聲音離我越來越近了,可我步伐的速度卻沒有任何的改變,至少我是這樣覺得的。
我停下身子,閉著眼睛仔細地聽,聲音就那么回蕩在我耳邊,時而近些,時而遠些,我明白喪樂隊在前邊停下了。
我小心翼翼地拿出手機的燈光,捂住了其中一半,非常謹慎地從地面上一點一點把亮光抬起來。
但因為前面太黑,太空曠,這一點燈光顯得杯水車薪。
“你也在這里啊。”背后突然傳來好聽的女聲。
我回過頭,發(fā)現(xiàn)是一個長發(fā)高挑的女子,正妖媚地站在我的身后,一臉戲謔地看著我。
“你是誰。”我皺眉道。
“呵。”女子不哭不笑,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做了一段時間的守陣人,連姐姐都給忘了?”
“姐姐?”
女子就這么和我對視著,我們誰也沒有動。
過了一會兒,見我的表情仍然是這樣,她似乎覺得有些奇怪。
于是,她又走近了一點。
感受到她身上危險的氣息,我跟著往后退了幾步,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身體居然動不了了。
“真不記得了?”女子自顧自嘀咕,“難道是……?”
她不知從什么地方掏出了兩面一模一樣的鏡子,都是銅質的,上面有一層淡淡的鮮紅色,看上去帶著濃厚的邪氣。
她把我的手抬到胸前,將其中一面鏡子放在了我的手上。
我毫無反抗的能力,甚至連控制自己的身體都無法做到,只能僵硬地接過鏡子,對著自己的正臉。
隨后,我看到女子拿著另外一面鏡子走到我的身后,對準了我的后腦勺。
在鏡子里,我看到兩塊鏡面遙遙相對,隨后腦袋嗡地一下,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擋也擋不住地鉆進我的腦子里,我明明對他們毫無印象,但這些東西就好像是我曾經經歷過的記憶一樣,讓我覺得熟悉而親切。
“唔,好痛。”我突然感覺自己能動了,立馬放下鏡子,蹲在地上抱著腦袋。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我瞪大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
“嘖嘖嘖,真可憐,看來老妖怪對你是真的不放心啊。”此刻我已經知道面前的女人是誰,對于她的嘲諷當然絲毫都不在意。
“不好好呆在你的欣榮化肥廠,跑到這里來做什么?”隨后我又覺得不對,“你怎么能走出Z市的?”
“若是今天我不來,你豈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自以為是一個天命守陣人?”
“那天在回去的路上,到了地鐵站之后,他抽掉了我一部分的記憶。”我解釋道,“可我不明白,既然我身邊的人都和我一樣被洗了腦,為什么你還記得這些事情?”我想起了這些天宋雨婷以及王石,許璐璐他們的所作所為,所說所想,深知他們一樣都喪失了那一部分有關的記憶。
“他不是抽取了你的記憶,而是抽取了你的經歷。”
“什么意思?”
“他是抽走了你生命中經歷這些事情的時間,就好像你現(xiàn)在正在做一件事,事情做完之后,你經歷中這段時間被抽走了,那么自然,包括你在內的所有參與到這件事中的人,因為和你共有一段時間,自然全部都不記得這件事情了??上?,如果老妖怪只是這么做,那我也不會記得曾經遇見你。”
“……”
“但是,如果只是這樣,你的記憶中會有大段的空白,這一段時間消失了,你前后的記憶拼接是不完整的,不契合的,所以老妖怪又給你補了一段另外的記憶,來接合這些缺口,他將你被抽走的經歷重新編排了劇本,按他所想的演了一遍,讓你自以為自己的經歷是另一個樣子的,這些我也是剛才遇見你,看到你什么都不記得的樣子,這才想明白的。”
“我大概懂了,但你還是沒說,你為什么會記得這些事情。”
“因為他不知道你我見過,自然而然,在篡改經歷的時候留下了bug,等我回憶起自己的經歷時就會發(fā)現(xiàn)??墒俏抑恢烙行〇|西被改變了,但是并不知道是什么,恰好,你將初生和遲暮留在了我這里,這兩面鏡子遙遙相對,可以反照人的一生,包括他過去未來全部的經歷,所以我用了一下鏡子,自然就什么都恢復了。”
“可是反照未來?”我驚嘆,“那我能知道我的未來是怎么樣子的嗎?”
“當然可以,但是你一旦看見了自己的未來,就不算在自己的一生當中了,你會立即被鏡子送入輪回,這樣你也要看嗎?”
“……”
“好了,現(xiàn)在不如說說,你回來后都發(fā)生了些什么,經歷了些什么?”
“我倒是想先知道,為什么你可以從Z市出來了,你身上的詛咒呢?”
“這可是要問你了。”
“問我?”
“那是自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我為什么就突然脫離了詛咒的束縛,你剛才也看到了,原本屬于另外一個陣眼的東西都已經可以跑到你的地盤上了,九個陣眼之間的屏障被打破了。”
“什么?”我大驚失色,原來喪樂隊之所以能走過屏障,是因為之前分裂九個陣眼的束縛莫名消失掉了嗎?所以現(xiàn)在的311省道,已經再也沒有那一段走不出去的道路了?
“我能感覺到,我的陣眼出了問題,附近的陣眼都出了問題,但我不知道問題的所在,既然詛咒的束縛沒有了,自然就先帶著鏡子來找你了。”女人說道。
“那看來,真的要發(fā)生大事了。”我看著女人說,“你知不知道,其實,你我所守的陣眼,只不過是真正大陣其中一個陣眼的兩個小陣眼而已?”
“真正的大陣?什么意思。”女人翹起了嘴角,似乎很感興趣。
“這也不過是我回來之后才發(fā)現(xiàn)的,我們所守衛(wèi)的圍繞中心陣眼的八個陣眼,加上中間這一個,共同組成的所謂大陣,只不過是真正大陣的其中一個陣眼而已,在這片大陸上,還有另外八個和我們一模一樣的地方,總共八十一個陣眼。”
“你怎么知道的?”女人終于有些不淡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