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博，你在看什么呢。”身邊的李雅倩輕輕推了推我，“我看你一直對著手機(jī)發(fā)呆。”

“沒什么，我在想一件事情。”我的內(nèi)心無比驚駭，好在照片里的內(nèi)容表面上看起來十分的平常，所以李雅倩也沒有過多的主意，我將手機(jī)鎖上，放到了床頭。

“噢。”李雅倩哦了一聲，“你剛才說的，我想到了幾個，也不知道是不是，你要聽聽看嗎。”

“真的有嗎！你快說說看。”李雅倩把我的思緒拉了回來。

“就是，我經(jīng)常會有，想要去做一件什么事情，但是每次一站起來，就忘記掉了情況。”

“還有，有時候別人剛說完的一句話，我明明聽進(jìn)去了，可是一轉(zhuǎn)眼就想不起來。”

“……”我聽了之后有些失望，“有沒有一些，近期的，更具體的例子？”

李雅倩吐了吐舌頭，“我也覺得這些好像沒什么用，不過還有一件事，只是……和你說的斷片的情況稍稍有些出入。”

“你說說看。”

“我記得，我住院的時候，明明不認(rèn)識你。那天你走進(jìn)來，說了一個我完全沒有聽過的名字，可為什么我會有那么熟悉的感覺，讓我們一下子就認(rèn)識了呢？”

對，就是這個！我變得緊張起來，“你還記不記得，我說的是誰的名字，是來找你干什么的？”

李雅倩很努力地想了想，“不記得叫什么了，我是第一次聽到那個名字。那天你是來找我，去和宋子銘報仇的呀，對了趙博，我還有一件事情沒有告訴你。”

“等一下。”我打斷了李雅倩，“你記的沒錯，我們是要一起找宋子銘報仇的，可是你想想，我有什么理由那么恨宋子銘？”

“你……？”李雅倩秀美微蹙。

“你那時候那么謹(jǐn)慎，甚至不告訴父母你內(nèi)心最真實(shí)的想法，而是選擇隱忍，為什么因?yàn)槲腋淖儧Q定。你都不清楚我是不是真的和宋子銘有天大的仇恨，萬一我是別人派來試探你的呢？”

“不是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的。”李雅倩辯解道，“其實(shí)之前有別人來找過我。”

“別人？誰？”

“是一個姐姐。”李雅倩說，“……我也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人，我能看到她的影子，也能確信她就站在那里，但病房里明明一個人都沒有。”

影子！我大驚失色，連忙站起來用手比劃了一下：“是在床頭的一個影子嗎，長頭發(fā)，大概這么高，駝背，坐在一個凳子上？”

“是啊，可是她不駝背……那時候我心情很差，看到她居然也不害怕，現(xiàn)在想想真是奇怪呢。”李雅倩一副心有余悸的表情，“她給了我一張手機(jī)卡，讓我把自己的卡換下來，說一會兒會有人來動我的手機(jī)，把卡拔走，讓我裝作沒看到。她說那個人會幫我一起完成我現(xiàn)在最想的事情。”

“那時候我還不是很相信，接著你就進(jìn)來了，不過你看不到她，還……坐在了她坐的位置上……但是你真的拔走了那張卡！還說了一個陌生人的名字，我一聽到那個名字，就知道你有多恨宋子銘，真是不可思議。”

原來這張手機(jī)卡是這么來的！我感覺我的腦子就像是一團(tuán)漿糊，那個影子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東西，為什么能拿到已經(jīng)被我丟棄的手機(jī)卡，又是怎么知道我會來找李雅倩的。

“她還有說別的什么嗎？”

“沒有了，不過，當(dāng)時我感覺她非常的虛弱，就像生病了一樣。”

生病了？我的第一反應(yīng)是許璐璐，想想又覺得不太可能，真的要說的話，許璐璐床前的那個影子同樣可以用虛弱來描述，它和許璐璐的死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

“倩倩。”我考慮再三后轉(zhuǎn)過了頭，“當(dāng)時我來看你的時候，說的名字，就是——欣然，程欣然，她是你的同班同學(xué)，也是我的妹妹。”

“我們班沒有一個叫程欣然的啊。”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你說，那一天，在花中城被宋子銘……傷害的女孩子不止有你一個，還有我妹妹欣然，所以后來我來醫(yī)院找你，你才那么容易相信我。因?yàn)槟銈冊馐艿搅送瑯拥耐纯嗪筒还?。可你們所有人都把她忘了，就好像她從來沒在這個世界上出現(xiàn)過一樣，就在剛才。”

李雅倩的表情十分詫異，這也是我意料之中的。

“忘……了？”

“對，她所有的痕跡都被抹掉了，她的朋友，醫(yī)生，甚至養(yǎng)育她的父母都不記得曾經(jīng)有這樣一個人，也包括你。”

……

……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沉默之后，李雅倩突然開口。

“恩……？”

“真的有這么一個人的話。”李雅倩說，“我一定會想起來的。”

她很認(rèn)真地看著我。

“謝謝你。”看著李雅倩的目光，我稍稍得到了些許的安慰，不過如果照片還在的話，也許真的有辦法讓妹妹回來。

“我也要謝謝你。”李雅倩把我拽回了床沿，“能閉上眼睛嗎，我想留個紀(jì)念。”

“好吧。”神經(jīng)緊張了好幾天都難得得到一些放松，那就被她親一下好了。我想了想，慢慢把眼睛閉了起來。

我感覺李雅倩從我身前走了過去，坐到了我的一側(cè)。她的身體貼的我很近，我能感受到她的腦袋正在一點(diǎn)一點(diǎn)靠過來。

突然，我的左臉頰觸到了一抹的濕潤和柔軟。我張開眼睛，卻在那一剎那，嚇得肝膽俱裂。

“不要！”我還是沒來得及阻止李雅倩。

她的唇淺淺的印在我的臉上，眼睛微微瞥向前方，她的左手，高高地舉著一部手機(jī)。

我的手機(jī)。

手機(jī)的畫面，已經(jīng)調(diào)到了前置的攝像頭，把我們兩個全都包含了進(jìn)去。

咔擦。

聲音響起的一霎那，我萬念俱灰，也終于正確地認(rèn)識到她所說的留個紀(jì)念到底是什么意思。

“怎么了？”李雅倩被我嚇得手一抖，手機(jī)掉在了她的腿上，有些委屈。

“你不喜歡的話，我刪掉好了……”

“別……別刪。”我知道自己的失態(tài)，整個人就像掉進(jìn)了冰窟窿，“快……快讓我看看照片。”

我再也不敢隨意地刪除相冊里的內(nèi)容，趕緊把手機(jī)拿了過來。

“怎么了？”李雅倩還是不明白為什么我剛才好好的一個人能突然變成這幅樣子。

我退出了相機(jī)，也沒注意李雅倩湊過來的腦袋，就點(diǎn)開了相冊。

相冊里，第二張照片有序地排列在前一張照片的右側(cè)，而它的內(nèi)容，黑乎乎的一片。

沒救了……

李雅倩一聲驚呼，“手機(jī)被我弄壞了？”

“沒，手機(jī)沒壞。”我神色復(fù)雜，我從來沒有試過兩個人同時被拍進(jìn)照片里會發(fā)生什么樣的事情，或許和我們都有關(guān)？

“你現(xiàn)在趕快回家吧，最近注意安全，和我呆在一起很危險。”

“發(fā)生什么了？怎么突然這么說？”李雅倩有些慌亂，“是這張照片的問題嗎？”

“你別問了。”我感覺自己的情緒快要失控，“你最近幾天不能來找我，就算是看到我也要立刻掉頭就走，不然我們兩個都會出事情的。”

“什么意思，會出什么事？”李雅倩不依不撓。

“我不知道，可能會像我妹妹一樣，從世上就這么消失掉，沒有人記得你的存在！”

李雅倩驚得捂住了小嘴。

我急匆匆地從病房里走出去，一邊走一邊給許璐璐打電話。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wù)區(qū)，請稍后再撥……

日！

我又換了王石的號碼，他昨天在公路上打給我的時候留下了一個通話記錄。

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請核對后再撥……

我又用醫(yī)院前臺的公用電話再試了一次，還是一樣的結(jié)果。

無奈之下，我只好沖進(jìn)電梯，打算先回家再想辦法。

今天醫(yī)院的電梯很空，空的有些讓人不適應(yīng)。以往的早上常會有護(hù)工進(jìn)進(jìn)出出，打早飯，陪著病人做各種檢查，電梯從不會有閑下來的時候。但是這一次，等我走進(jìn)去的時候，僅有的兩個乘客恰好要走出來，偌大的電梯廂里只留下我一個人。

我心里有些犯嘀咕，還是按下了一層的按鈕，心情郁悶地想要把手機(jī)砸了。

叮。

電梯很快就到了，中途居然也沒有停。

門開了，我沒有多想，就沖了出去。

這是哪？

出去之后我才發(fā)現(xiàn)不對勁，這不是一樓的大廳！回過頭，電梯門早已關(guān)閉，顯示屏上是鮮紅的兩個數(shù)字，19。

我到頂樓來了？

十九樓是康復(fù)治療中心，在早上一般是不開門的，但今天，不但原本鎖著的鐵門被推開在一邊，連以往封閉的天臺都敞開著門。

我剛才按錯了？

一樓的按鈕和十九樓分的并不是非常的開，我重新按了按電梯的下行按鈕，另外一臺正在運(yùn)行的電梯開始緩緩升了上來。

十樓，十一樓，十二樓……十七樓，十八樓，十九樓。

叮。

電梯的門開了，從里面走出來一個嬌小的少女身影。

“趙博，這樣對我太不公平了，你得把事情都告訴我。”

我目瞪口呆地看著面前的李雅倩，回過頭，背后是巨大的露天天臺。

我意識到不好。

“不，別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