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的確是我爸和我一起睡的,我始終以為要真是發(fā)生什么,只會發(fā)生在我身上,我還擔心會嚇到我爸,但是卻沒想到,被嚇到的卻是我。
我是半夜被一陣竊竊私語的聲音給吵醒的,那聲音很小,在我剛醒來的時候只聽見有人在這樣說話,但是在說什么,卻根本聽不清,甚至就連這竊竊私語的聲音都是恍惚的,直到我意識跟著清醒過來,才準確地聽見聲音是從窗臺這邊發(fā)出來的。
而且很快我就發(fā)現(xiàn)我爸不在床上睡著了,只剩下我一個人,我于是看向了窗臺的方向,雖然漆黑,但我還是看見一個人站在窗戶邊上,正對著窗戶竊竊私語。
從聲音上判斷,這是我爸,只是很快我意識到這有些異常,而且當我支起身子來的時候,清楚地聽見我爸說了一句:“這事不要讓他知道。”
我不知道我爸在和誰說話,但是聽見這句話的時候愣是嚇了我一跳,很快我就喊出了聲來:“爸,你在和誰說話?”
屋子內(nèi)立刻就安靜了,但是我爸依舊站在窗戶前一動不動,我在床上看了他好一陣,最后見他著實沒動,第一反應(yīng)就是開燈,可是我按下了開關(guān)卻沒有反應(yīng),燈沒有亮,我就從床上走了下來,走到我爸身邊,正當我準備拉他查看他這是怎么了的時候,我猛地看到窗外的屋檐下似乎站著一個人。
冷不丁站看見屋檐下站著一個人,我嚇了一跳,他站的位置,加上漆黑的緣故,我只看見是一個人影,至于是誰我分不清,但是他這樣站著挺嚇人的,我就拉了拉在一旁的老爸,說知道碰到他身子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這根本不是我爸,而是一個紙人。
黑暗中我分辨不清,這的確是個紙人,而且和我上次在大門外看見的簡直就是一模一樣,是黑紙的!
意識到這并不是我爸之后,我頓時嚇得連忙倒退了好幾步,因為剛剛我明明聽見它在說話的,可是它只是一個紙人而已。
我只覺得心跳已經(jīng)攀上了頂峰,腦袋里更是一片空白,我看著紙人,于是隔著房間喊我媽,誰知道我連著喊了好多聲卻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我媽他就在另一側(cè)的房間里,我這么大聲她一定能聽見的,可是現(xiàn)在我喊了這么多聲都沒反應(yīng),讓我更加害怕起來。
之后是我壯著膽子繞到了紙人的身邊,然后拉開了房門來到了堂屋里。
堂屋里稍稍亮堂一些,因為家堂上供著我爸從先生家請進來的神像,點著很高的蠟燭,但正是這樣的兩趟才讓我更加看到了可怕的事,就是上面供奉著的,本來應(yīng)該是那個木盒子的,但此時卻是一個瓦罐,而這樣的瓦罐我只在一個地方見過,就是井底,貓鬼的罐子。
見到這樣的情景,我?guī)缀跏腔艁y地一下就沖到了外面,到了屋檐下我留意到了站在屋檐下的這個人,我仔細分辨了,好像不是紙人,倒有些像我爸,我于是試著喊了一聲:“爸,是你嗎?”
我看了看四周,整個夜里寂靜得沒有一點聲音,我試著靠近了他一些,經(jīng)過剛剛的疏忽,這回我不敢大意,仔細辨認了之后確認這的確是我爸,我隔著他有兩三步,我問他說:“你怎么半夜在外面站著。”
我看見他僵硬地轉(zhuǎn)過頭來,那種感覺很不好,讓我莫名地感到有種恐怖感,他喊了我一聲:“木頭。”
但是這卻不是我爸的聲音,那聲音尖細而且?guī)е╆幧奈兜溃屛冶灸艿赝笸肆艘徊健?/p>
他喊了我一聲之后就沒有再說話了,只是用哪種詭異的側(cè)著頭的姿勢看著我,給我一種我爸的頭是被什么東西強行扭著轉(zhuǎn)過來的一樣。
我咽了一口唾沫,試著問了一聲:“你是誰?”
但他保持著那種詭異的姿勢一動不動,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大氣都不敢出,忽然地,就有個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木頭,是我。”
這個聲音冷不丁在耳邊響起,而且?guī)е环N冰冷,甚至可以說是濕冷,我感到有什么冰涼的東西落在了我脖子上,像是水。
我被驚嚇得立馬炸開,整個人本能地瞬間轉(zhuǎn)過身子,但是我身后卻什么都沒有,我用手摸了摸脖頸子,上面的確是落了水。
我轉(zhuǎn)著看了身邊一圈,除了我爸依舊用那樣詭異的姿勢站在那里之外,周圍根本什么動靜也沒有,我站在原地,只覺得這里恐怖得根本不敢再繼續(xù)待下去,就在我六神無主的時候,我忽然聽見我爸又用那樣的聲音開口說:“你躲不掉的。”
那句話讓我頓時就呆在了原地,只覺得有一股子寒意從腳底一股股地往身子里鉆,然后我就感覺頭有些暈,有些站不穩(wěn),而且氣也開始難喘,我踉蹌了幾下險些直接跌在地上,還好抱住了廊柱才勉強立住,只是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像是從身體里抽走了一樣,甚至感覺廊柱都快抱不穩(wěn)。
我爸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來到了我跟前,我坐在地上抬頭看著他,此時他陌生得讓我根本不知道是誰,他說:“你借來的命沒有了。”
后來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重新回到床上的,但是自那之后,我就感覺我瞬間從一個生龍活虎的人變成了一個像是要立刻死掉的人,而第二天等我清醒的時候,我才發(fā)現(xiàn)我全家都不知道昨晚上發(fā)生的事,甚至我都是我爸抱回房間的,我爸說半夜他醒來發(fā)現(xiàn)我不在床上,而房門和堂屋門都是開著的,他出來就在廊柱下面看到了我,我媽說當時她就睡在隔壁的房間里,卻一點也沒有察覺到我爸說的這些。
我看著我爸,我只覺得他有些可怕,甚至我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我昨晚上看到的這些,就更一個字都不敢和我媽他們說了。
我奶奶去請先生了,本來應(yīng)該是我爺爺去請的,可我爺爺最近也是很不對勁,所以我奶奶不放心他去,就自己去了,先生來的時候看見我毫無生氣地躺在床上,也是嚇了一跳,這才短短一夜時間,他也不明白我怎么就忽然變成了這樣。
我說話都很吃力,在等他來的這段時間,我想了一些問題,所以他出現(xiàn)這種神情的時候,我問他說:“先生,我有個事想要問你。”
先生坐在床邊說:“你說?”
我問他:“花秀的死是不是因為我占了她的命,你說的用花秀的命來補我的命是不是就是她最后要死?”
先生看著我卻沒有回答,他說:“你現(xiàn)在人很虛弱,不要胡思亂想,我們先想辦法讓你好起來。”
先生言辭躲閃,那么就是真是這樣了,我得了確認,終于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之所以想到這一層,還是昨晚我爸和我說的那句我借來的命沒有了,我才發(fā)現(xiàn)花秀的存在完全就是為了把她的命給我,可是爺爺和先生,甚至是全家什么都沒有告訴我,我還以為花秀會沒事。
我聽見先生然后和我奶奶他們說:“木頭本來生來就帶著這種命,現(xiàn)在幫他補命的花秀不在了,自然就開始發(fā)癥,而且剛好今年又是他將要成年的年紀,我早就和你們說過,即便用這個法子,他也很可能活不到成年。”
我媽當場就哭了,她撲通一聲給先生跪下,哀求說:“先生你想個法子救救他,要是木頭她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