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拉住女老板,如坐針氈的望著這小女孩手上轉圈的黑傘,過了片刻,傘下響起一個稚嫩的聲音,“哦……你們要傘嗎?”
女老板隨口說道:“這傘太丑,再說最近全是晴天,沒有雨。”
“丑?”
女孩聲音像棉花般輕飄飄地問:“你竟然說它丑……”
“不是嗎?”女老板也來了勁兒。
我心說大姐你少說點兒,真會死人的!但也不能直接上手去堵她嘴,只能不停地遞眼色。
“丑就是難看咯?”小女孩喃喃的自語著:“真的要下雨了呢,不買一把我的傘?”
女老板顯然不知道近期夜晚有這么個黑傘紅靴女孩游蕩,說:“這是誰家的孩子,這么晚還亂晃,家里人也不擔心啊。”
“真的要下雨了呢。”紅靴女孩又重復了句,就把傘壓低,說道:“比如,這樣……”
她話音一落,黑傘上出現(xiàn)噼里啪啦的聲音!
我和女老板瞬間呆在當場,天花板已經紅了一大塊兒,不斷有血滴子降下,砸在轉圈的黑傘之后摔成無數(shù)瓣更小的血滴,甩向四面八方。
不到三秒,玻璃門,墻上,甚至我們的衣服、臉上都沾滿了腥臭的血滴。
“看,真的要下雨了呢。”紅靴女孩說完,天花板雖然還是被浸染成紅色,卻不再掉血滴子了,她黑傘行的殘余血滴甩干凈,就轉過身去推玻璃門,像要離開。
這時,女老板回過了神,她驚恐的“啊?。?!”大吼大叫,撲到我身上把我抱的死緊,我快喘不過來氣了。
紅靴女孩忽地回過身,她慘白如月光的下巴一動一動,“我的傘……丑?”
“不丑,漂亮。”我擔心女老板又刺激這位小煞星,就一邊拿手捂住她張開的嘴,一邊連連贊美著。
“哦……”
紅靴女孩的黑傘又開始轉了起來,問道:“它漂亮,那你為什么不買?”
我嗓子像被鴨蛋噎住了,“我……”
“九塊錢,不貴的,我媽媽在外邊等著,你買了傘,我們就有錢打車去醫(yī)院了。”紅靴女孩說的字雖然像在請求,可聲音卻特別的冷淡,有點兒不近人情的意味。
我皺起眉毛,不給,她沒準會當場發(fā)飆,要是給了,也許就打發(fā)走了。我掏出十塊錢道:“黑傘我不要了,它是你的,這錢當借你們了。”
說完,我還特地往外邊看了眼,哪有什么媽媽?
“媽媽說,不能無緣無故的拿別人錢。”紅靴女孩抬起左腳在腿上磨了下,把那只大紅皮靴蛻下,“這個好看嗎?買一只送旁邊那位姐姐穿吧。”
我腦子轉不過來了,怎么連鞋也是單賣的?
就這樣,紅靴女孩彎下身撿起那只大紅皮靴,她光著一只腳走向我們這邊,而右腳剩的那只大紅皮靴仍然拖拉的直響。
我和女老板對視一眼,同時說道:“別靠近我們!”
紅靴女孩像聽不見一樣越走越快,下一刻,就到了女老板身前,她把大紅皮靴放下,又蹲起身子,這只煞白的手抓住女老板的腳腕。
女老板想動,卻發(fā)現(xiàn)動不了了。
我全力試著拉她,也一樣如此,這女孩的力量得有多大?
紅靴女孩拿膝蓋夾住傘柄,她另一只手脫著女老板的左鞋子,連鞋帶也不解,硬生生扯下來的,我聽見清脆的咔嚓聲響,女老板的左腳腕脫臼了,她疼的淚花子直滾,身子貼著我扭個不停……
我單手扶著女老板,另一只手想把紅靴女孩推開,就像推墻壁似得,無法撼動分毫。
紅靴女孩終于把大紅皮靴為女老板換好了,她抓住對方腳腕一抵,脫臼恢復正常,稚嫩的聲音透著慘淡,問:“這鞋子……合腳嗎?”
女老板狐疑的抬了下腳,慌亂的道:“我這腳怎么沒知覺了?”
“它是爸爸送媽媽的禮物,可是爸爸被她吃了,唉……再也沒人送媽媽鞋了。”紅靴女孩拿過我手上的錢就轉過了身,她光著一只腳,邊往門前走邊自言自語著說:“我偷偷穿出來又賣了一只,不知她會不會生氣呢……算了算了,已經有了去醫(yī)院的錢,我又在乎什么呢?”
我滿腦子疑問,這紅靴女孩思維是不是混亂的,聽她說話簡直猜的心累。
風鈴那唯美的旋律再次響起,她已然推開玻璃門,消失于夜幕之中。
這疑為尸魔的紅靴女孩現(xiàn)身,推銷傘失敗又強買強賣了只大紅皮靴,就這樣簡單的放過了我們?
我開始懷疑自己腦子是不是出現(xiàn)了狀況。
“啊~~~!”身旁響起女老板尖銳的痛嚎,她癱倒在地,雙手想去脫那只女孩為自己穿上的大紅皮靴,卻像被強力膠黏住似得,怎么也脫不下。
“別沖動。”
我試圖抱住她的雙臂。
女老板掙扎的胡亂抓撓,差點讓我破相,就在此時,大紅皮靴的口子邊緣開始有血水滲出來了,順著靴子身流到了地上,女老板又驚又疼,很快當場昏死了。
我急的不知所措,想去扒下這只大紅皮靴,奇怪的是,它分明往外滲著血水,卻跟粘死了一樣,按理說應該挺滑的才對。
小黑也跳出我的衣服,繞著女老板這只腳看。
我放開手,摸向口袋的手機,就撥給了楊老魔,卻提示對方已關機!我打算撥120時,陳玄諦突然推門而入,他看見店鋪內的狼藉與昏死的女老板以及這只滲著血的大紅皮靴,臉色大變的跑過來說:“打雜的,去她的冰箱拿冰塊,越多越好。”
我沒有耽擱,跑去冰箱,取來一盒子冰塊。
陳玄諦拿手把盒子里的冰塊挖出一個坑,將女老板的這腳連大紅皮靴放入,又拿旁邊的冰塊埋好,靴子口終于不再流血了。
我忍不住問道:“陳師兄,之前你不是出去追尸魔了?為什么那個紅靴黑傘的女孩在你走了一會兒就來了?”
陳玄諦微微皺起眉頭,說:“我中了調虎離山之計,尸魔安排了小鬼在鎮(zhèn)子南街的盡頭當作誘餌,我去時,就制住小鬼拷問它,這才知道尸魔的真正目標是這兒。”
“女老板得罪過這個小尸魔?”我詫異道。
“暫時不清楚,等她醒了再說。”陳玄諦等了一刻鐘,先讓我探手入冰塊堆抓緊大紅皮靴的,然后他扣住女老板的小腿之后使勁往外一抽,她的腳終于和大紅皮靴分離了!
然而,這只腳連同往上十公分的腳腕,均干癟癟的,這就像瑾的遺骨那樣,剩層枯死的皮包裹著骨頭。
“光剩下皮和骨頭了……血呢?”我說著說著,嘴巴一下子閉住,大紅靴子之前滲出來的血水,難道是女老板流的?
幸虧陳玄諦回來的及時,否則她會血液流干凈而死!
但肉去了哪兒?
我下意識的順著靴口往里一瞅,竟然多了一只厚厚的鞋墊子,比肌肉的紅要淡,又有些泛白,這是脫血的肌肉!
陳玄諦捏的指節(jié)咯咯作響,說:“這鎮(zhèn)子上隱藏著兩只尸魔……”
“兩只?!”我震驚不已。
“一大一小,一明一暗。”陳玄諦瞇起眼睛,他盯著天花板上的血跡,說道:“大的尸魔自始至終沒有現(xiàn)身,小的尸魔卻無法被我的知邪咒感應到。”
知邪咒十有八九是之前他在主街每隔五十米畫的那圖案。
我望著地上的女老板,道:“她會不會死?”
“不會,但這只腳是無法保住了。”陳玄諦撫摸著對方干癟的皮骨,他搖頭說道:“就連里邊的骨髓,也被這個大紅皮靴吸得一干二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