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昆老家是山下的仙橋鄉(xiāng),他平時都住在鎮(zhèn)里,極少來鄉(xiāng)下,更別說上山了。
能在這里見到李大昆,我自然是驚訝的,但同時更多的是困惑,他來找我?guī)煾父墒裁矗?/p>
隔著比較遠,我聽不清他們說話,只能加快腳步。
這時候,我發(fā)現(xiàn)李大昆側過身,從他身后走出了一個頭發(fā)花白,還拄著柺杖的老頭。那老頭雖然人看上去蔫不拉幾的、干癟得跟快進棺材一樣,但身上的穿著卻很是講究,跟那富貴人家的長輩有著很大的出入。
很快我就到了山溪邊,前面不遠處就是木橋了。
那老頭慢慢走到我?guī)煾父?,開始跟我?guī)煾附徽劊麄兦懊嬷v的話我聽不清楚,當我走過木橋時很自然發(fā)出了聲音,李大昆等人也轉頭朝著我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在夏家村我只是一個小角色,我自認為李大昆這樣的“大人物”肯定不認識我,結果沒成想他一看到我,眉頭就擰了起來,并且叫了出我的名字。
“夏雨,你來這里干什么?”
李大昆竟然認識我?
不對啊,我跟他從來沒有正式碰過面,他怎么會知道我,而且只是第一眼就認出了我?
我抱著小狐貍快步走到師父邊上,此時我后背掛著獵弓,腰間也別著獵刀,李大昆身邊的混子見了迅速將我圍了起來。
這些混子都是外鄉(xiāng)人,我掃了他們一眼,冷聲說:“哥幾個,這里可是夏家村,奉勸你們手腳干凈一點,別到時候狗毛都被禿嚕了,這兒可沒地給你們喊冤。”
“這小子挺橫!”
“削他!”
距離我比較近的兩個混子看了李大昆一眼,見李大昆沒有反應,當即邁腿上前,一左一右地揮拳朝著我的面門砸來。
我不常打架,不是因為不打,主要是我認識的人并不多,而知道我的人很少跟我動手,因為他們知道跟我動手的下場。
一個箭步上前,身體迅速左傾,在避開兩人拳頭的時候,同時右腳高抬,對著右邊那人的腳背狠狠下跺!
“咔!”
明顯骨頭碎裂的聲音傳出。
哦,忘記說了,因為山道濕滑,我們獵人的鞋子底都會嵌上一些毛糙的鐵片,被這玩意兒踩一腳,忒疼!
在右邊男人下蹲慘叫的同時,我的左手也上抬抓住左邊混子的手臂,順勢將他往我這便一帶,同時右手掐頂他的腋窩,稍一用力就把他整個人都丟了出去。
剩下的混子想要圍上來,卻被李大昆制止,他皮笑肉不笑地看著我。
“夏雨,早就聽說你小子很能打,而且下手沒輕重,看來你小子也是個狠人吶。”
我撇撇嘴,懶得跟他廢話。
那干癟的老頭子見我懷里抱著小狐貍,眼色當即變了變,他笑吟吟地看著師父,用一種仿佛鐵鍋里炒沙子一樣的聲音說:“楊老二,這是你的徒弟?”
我?guī)煾溉耘f是悠哉悠哉地搖晃著椅子,他的視線始終看著頭頂那片蔚藍的天空。
很快他便停了下來,嘬了一口煙槍,對著眼前的干癟老頭子吞云吐霧:“是與不是跟你有幾個魚蛋關系?另外,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特么大老遠地過來,連個酒壇子都不帶,是幾個意思?”
“你這老東西,半只腳都踏進棺材里,脾氣還是這么臭。”干癟老頭臉上笑容不減,他對著師父說,“你要喝酒還不簡單么,只要你把明月珠交給我,我馬上讓人把你的茅屋子都堆滿酒!”
“明月珠?那是什么東西?”
我?guī)煾敢荒樏H?,還特意轉頭問我,我也搖搖頭,說自己沒聽過。
在干癟老頭提到明月珠的時候,我心里還是不爭氣地跳動了一下,因為它讓我想到了若初。
“楊半仙,你若是識相的,就別裝瘋賣傻,明月珠你拿了也沒用,還不如爽快點交給我們,大家交給朋友,以后你到了鎮(zhèn)上,我自然好酒好菜招待!”
李大昆似乎也有些膩煩了,他本就是一個脾氣暴躁的人,如果不是干癟老頭一直壓著,恐怕早就讓人動粗明搶了。
我?guī)煾缸チ俗ヮ^,對著李大昆打迷糊:“你說的那明月珠究竟是個什么貨色,你好歹描述一下嘛,我若是真有,給你就是了。”
李大昆和干癟老頭對視一眼,他們顯然不知道我?guī)煾傅暮J里賣的究竟是什么藥。
我見李大昆一直強忍著,這對于他來說是極為難得的,畢竟在我們這一代,李大昆算得上是要風的風,要雨得雨。
他緊握著拳頭,對著師父說那是一顆會發(fā)光的珠子,白天看起來像是一顆珍珠,大概大拇指的指甲蓋大小,到了晚上就會發(fā)出跟月亮一樣皎白的光芒。
我?guī)煾更c著頭,笑著說:“哦,那顆小珠子啊,我送人了。”
“送人?。?rdquo;
這話一出,干癟老頭眼眸之中精芒閃現(xiàn),他死死地盯著我?guī)煾浮?/p>
“你送給誰了?”
我?guī)煾溉耘f是一臉無所謂,他嬉皮笑臉地指著我懷里的小狐貍:“如果我說把珠子給這只小狐貍吃了,你肯定不信,所以我只能說實話,那顆明月珠送給涂山氏的大小姐了。”
在聽到“涂山氏”那一瞬間,我明顯看到干癟老頭的瞳孔顫抖了一下!
他的聲音也變得愈發(fā)犀利:“這不可能,先不說涂山氏的大小姐,就連最普通的涂山狐都不會來這個偏僻的小山溝!”
我?guī)煾感θ莶粶p地嗆了他一句:“所以我來了啊。”
“你……你不過只是一個渾水摸魚的雜碎,就憑你跟胡家那一丁點的微薄關系,如何能夠請得動涂山氏的大小姐?”
我?guī)煾嘎柭柤纾?ldquo;信不信由你。”
李大昆這時候仿佛想到什么,他俯身在干癟老頭的耳邊小聲說了幾句,那干癟老頭聽了當即轉頭看向我,目光灼灼地問:“小子,聽說你之前養(yǎng)了一只毛色純白的狐貍?”
我點點頭,也沒有遮掩什么,畢竟這件事全村的人都知道。
干癟老頭又急忙問那只白狐去哪了,我半低著頭,伸手輕輕撫摸著懷里的小狐貍。
我不想說話,我?guī)煾竸t是替我補充了:“我說你還真是越老越糊涂了,你看我徒弟懷里抱著再普通不過的黃狐貍就知道了,涂山氏是我們這種微末小民能夠高攀的么?大小姐自然是走了咯。”
李大昆顯然對涂山氏這三個字有些疑惑,當即小聲詢問,結果他剛開口就被干癟老頭惡狠狠地給瞪了回去。
李大昆那樣的人,被干癟老頭瞪得全身打了一個激靈,忙后退兩步,避開干癟老頭的視線。
干癟老頭又看向我,他瞇起了雙眼。
“哎哎,你老小子可別想壞規(guī)矩,我這徒弟才剛入門,連道黃符都畫不全。”
干癟老頭一改之前的輕松寫意,目光陰冷地看著我?guī)煾福?ldquo;楊老二,這次我認栽!”
說著,干癟老頭轉身就走。
只是他才走兩步又微微側過頭,用一種如同針芒一樣的目光盯向我:“小伙子,你千不該、萬不該,認了這糟老頭為師。”
說完,他拄著柺杖,帶著李大昆等人離開了。
不知道為什么,被干癟老頭那一瞪,心里總感覺毛毛的,好像要發(fā)生什么事情一樣。
而我?guī)煾高@時候則輕輕踢了我一下,咧嘴一笑:“徒弟啊,你的人生第一次試煉,開始了。”
師父的話,我自然是聽不懂的,誰讓他是算命的呢,算命的人說話大多都是這樣。
只是干癟老頭看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為什么他一聽到涂山氏這三個字會有那樣的反應?好像他不僅忌諱,更是多的是害怕,源自靈魂深處的害怕,驚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