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看著從車上下來的男人,皺著眉想了想,才想起來這就是那天那個抓夏小溪的人。這是來尋仇的嗎?他往后倒退了兩步,擺了個防御的架勢。
“呵呵,小兄弟,別緊張。我找你并沒想對你不利,只是那天看你身手不錯,想跟你交個朋友。”蘇謹謙微笑著說。
小九疑惑的看了他一眼,身手不錯的人有的是,這個人為什么要找自己?難道認識自己?現(xiàn)在在他心里,總感覺刻意出現(xiàn)在自己身邊的人,都有可能認識自己。而直覺告訴他,越是認識的人,越是有危險。
他依然警惕的跟蘇謹謙保持著一個安全的距離,只是放下了防備,沒想時刻準備著動手。
“對不起,我不喜歡交朋友。”他冷冷的說完,轉身向河堤繼續(xù)走去。
“兄弟,那天看你的狀況,你應該很缺錢吧。來我這里,我給你一份工作,怎么樣?”蘇謹謙對著小九的背影說道。
小九的身影僵了僵,然后站在了原地,但并沒有回頭,看樣子內(nèi)心在考慮糾結。蘇謹謙很會琢磨人的心理和弱點,那天在酒店門口見到他,他分明一副乞丐的扮相?,F(xiàn)在雖然情況有些好轉,也不過是把自己洗干凈弄了身整潔的衣服,可在蘇謹謙眼里,穿這種劣質(zhì)的衣服跟乞丐也沒太大分別。
看著青年站定的身影,蘇謹謙唇角牽起一絲微笑,他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
“你能給我什么工作?我對工作可是很挑剔的。”小九在思慮了一會兒后問道。
雖然他知道蘇謹謙不是什么好人,但是自己跟小溪的生活必須得維持。他手里從買了這頂可以遮擋面貌的鴨舌帽以后,幾乎身無分文了。而夏小溪那,他沒估量錯的話,也絕對多不過五百塊錢。
住在四處漏風的爛尾樓里,兩個人很快就要面臨著餓肚子的窘境,更何況夏小溪還要讀書,現(xiàn)在正是急需用錢的時候。
他也不是沒想過要找份工作,可是內(nèi)心里那份不安一直存在。他怕萬一自己周圍真的潛伏著什么危險,自己拋頭露面出去工作被發(fā)現(xiàn)后,會把夏小溪給牽連進來。
現(xiàn)在工作既然找上了自己,那了解一下情況也沒什么不妥。假如不合適,不去就好了。
“看中你的身手,那就必須是跟你這身功夫有關的工作嘍。具體的細節(jié),我們一會兒再詳談,那現(xiàn)在是不是可以先把你的姓名告訴我呢?”蘇謹謙臉上的笑容更大了。
“夏九。”
當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小九自己內(nèi)心都蕩了蕩。他不知道自己的真實姓名,小九這個名字是夏小溪給自己的,現(xiàn)在有人突然問自己姓名,光有名沒有姓總說不過去。那既然名字都是夏小溪給的,姓的話,就跟她姓夏吧。
“好,夏兄弟,咱們車上談。”蘇謹謙把車門拉開做了個請的手勢。
小九看了看他,沒有再猶豫,彎腰上了車。
夏小溪一個上午眼皮都在跳,早晨她去公交車站的時候,很遠就看到老住宅區(qū)里有兩個男人在轉,不用看清臉,只看身形她就知道是王龍和王虎。
這兩個渣子肯定是來堵她的,她只好從另一條路搭車上學,可內(nèi)心里的火氣也在騰騰的往上冒。
從舅舅家生活了四年,她忍氣吞聲無時無刻不想著能脫離那個家,可惜自己沒有任性的資本,因為得讀書還有母親的療養(yǎng)費需要付,這些都是她拿不出來的。
這次假如不是王亞萍親手把她推往火坑,估計她還沒有勇氣離開。誰知道他們竟然厚顏無恥到這個程度,不但沒有愧疚,還在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從危險里脫身的情況下,堂而皇之的來堵自己。
她低著頭緊緊咬著牙,在自己的意念里把王亞萍和她那兩個人渣弟弟,狠狠的千刀萬剮了一遍又一遍。
“夏小溪,你把這道題的做法來講解一下。”
數(shù)學老師在講臺上看著夏小溪明顯走神的狀態(tài),喊了她一聲。夏小溪還沉浸在自己惡毒的意淫里,根本沒聽見老師在叫她。
“夏小溪?夏,小,溪!”
前桌的聞靜往后推了一下的她的桌子,再加上老師如河東獅吼般的嗓音,夏小溪才被驚著了一樣猛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因為動作太猛,椅子被往后一拉的同時狠狠撞上了后面的課桌。
教室里瞬間寂靜的連頭發(fā)掉到地上都能聽的見,數(shù)學老師兩眼冒火的看著夏小溪。
“夏小溪,你把我最后的問題說一遍。”老師嚴肅的說。
“對不起老師,我沒聽到。”夏小溪低著頭,恨不得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沒聽到!你父母花錢供你來上學,就是讓你上課走神,連老師問的什么問題都聽不到的嗎?還有兩個月就考試了,就你這個成績,還妄想考上大學嗎?估計連??贫級騿苣芸忌?,班上要都是你這樣的學生,那老師們的心血就都白費了……”
數(shù)學老師姓陳,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或許也是為學生不爭氣而著急,但這帶著攻擊性的語言,讓夏小溪在萬眾矚目中,尷尬難堪伴隨著火氣在漸漸上升。
她想大聲的告訴老師她沒有父母供她,她想告訴老師,自己之所以成績不好,是因為除了沒錢買學習資料還根本沒有時間復習。她想告訴老師,自己剛才走神,是因為自己現(xiàn)在如履薄冰的生活,一不小心她跟小九的幸福平靜就會被打破。
可是她什么都沒有說,因為就算說了,老師也不會理解。她兩個耳朵里好像有無數(shù)夏蟬在鳴叫,老師說的什么她完全都沒有聽進去,只看到這個四十歲的中年婦女的嘴,還再不停的說。
她向周圍看去,同學們的眼中有同情,有鄙視,有冷漠。剛才還發(fā)熱紅暈的臉在漸漸的變的蒼白,她不需要那些同情,更不想理會所謂的鄙視。挺直了腰,不屑的看了周圍一眼,無視還在嘚嘚的老師,徑直向教室門口走去。
“夏小溪,你給我站??!想造反嗎?現(xiàn)在就打電話叫你家長來,無法無天了。”數(shù)學老師氣急敗壞的吼道。
夏小溪站在教室門口,回頭看著氣的有些發(fā)抖的老師,故意給了她一個大大的笑容。
“對不起老師,我沒有家長。我沒想造反,只是不想在課堂上礙您的眼,白費您的心血。”說完轉身出了教室。
陳老師還會說些什么,她不想去理會。這個點校門是關著的,想出去基本不可能,而且她還想上下節(jié)的語文課。
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坐好,等著下課鈴打響,她就回教室。她知道今天自己很過分,可是早晨發(fā)現(xiàn)王龍王虎的時候,心里就一直憋著一股邪火,而數(shù)學老師又無意中說起她父母,這直接觸到了她內(nèi)心深處的逆鱗,所以才會如此。
她拍了拍腦袋,從來都沒在課堂上如此的逆反過,今天這么一鬧,估計她要在老師們中間成名了。
下課鈴很快響了起來,她慢慢溜達回教室時,本來嘈雜的教室在看到她的時候,突然安靜了剎那,才又繼續(xù)喧囂起來。
無力的坐在座位上,她感覺內(nèi)心前所未有的疲憊。
一個上午都特別安靜,直到第四節(jié)自習課數(shù)學老師都沒有讓人傳話來,讓夏小溪去辦公室領罪。
早晨的沖動過去夠,夏小溪才開始愧疚起來。陳老師本也沒有什么惡意,平時雖然有些陳腐,但內(nèi)心都是為學生好的。她這么一沉默下去,倒是讓夏小溪心里很不是滋味。
夏小溪的性格絕對屬于遇強則像塊子彈都打不透的鋼板,遇弱則立馬變成一堆豆腐渣般的綿軟。她躊躇了一會兒,還是站起身向辦公室走去。
數(shù)學辦公室里很安靜,她敲了敲門,里面響起陳老師邀請進入的聲音。推門進去,辦公室里就兩個人,陳老師和另一個剛來的實習老師。
“陳老師,對不起,我上課的時候沖動了,請您原諒。”夏小溪低著頭誠懇的說道。
陳老師嘆了口氣,看向夏小溪。
“小溪啊,我們當老師的,都希望自己的學生將來能考上個好學校,畢業(yè)后能在社會上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還剩這最后兩個月了,一想起你上次的成績,我就著急啊。今天你出去以后,我也檢討了自己,是我說話說重了。”
陳老師邊說著邊站起來,走向身后的一個文件櫥。夏小溪在聽到陳老師竟然有跟自己道歉的意思,瞬間有些熱淚盈眶的感覺,心里的內(nèi)疚更甚了。
她趁老師站起來去文件櫥拿東西的時候,又從自己內(nèi)心組建了一大堆誠意滿滿的道歉的話,只等一會兒一股腦說出來,讓老師知道自己的悔改之心。
陳老師很快就返回來坐在了椅子上,手上拿著一沓試卷。
“小溪啊,這些試卷是歷年來高考的重點。上次班上的人每人買了一套,只有你自己沒有買。現(xiàn)在老師把它送給你,希望你今天晚上能把這些試卷做完,明天下午第三節(jié)課是數(shù)學,在上課之前把它交上來。”
夏小溪看著陳老師遞過來的試卷,想著她明天下午必須交齊的話,剛才組建的所有道歉的語言都被堵了回去的同時,感覺頭頂上閃過了一道天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