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到了倉庫,并找到了地下室的入口。這時,孫露露卻不愿下去。她說,底下死了人,怕遭了晦氣。于是,師傅便讓勇哥留在上面陪著他。勇哥是局里叫得上號的大齡青年,今天這趟差事算是給他享艷福了。說實在的,孫露露這個女人在她不鬧的時候,還是有點眼緣的。
從入口往下走過兩部樓梯,便到了地下室。師傅點著打火機找到了燈光的開關(guān),開了燈后,我們發(fā)現(xiàn)這里的布局跟醫(yī)院手術(shù)間幾乎一致,床術(shù)床、C臂機等該有的設備都有。
墻角有一只大冰箱,高度在一米半之間。周胖打了開來,發(fā)現(xiàn)冰箱里裝的是液氮,液氮是用來儲藏人體器官的。他只看了一眼,便隨即關(guān)上了。我問他到底怎么了?他說,你們畢竟不是法醫(yī),液氮箱里的東西可能會讓你們感到不適。
可我好奇心重,非要看上一眼才肯罷休。周胖沒有辦法,只好由著我把柜門打了開來。說真的,那一次我真是后悔死了。就看了一眼,結(jié)果半個月都沒啥食欲。事后,周胖告訴我,縣令他們比我出道找了好幾年,至今都沒適應過來。就我這樣的菜鳥,也敢看那些東西,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
地下室還有隔間,推門進去后,我們竟然意外的發(fā)現(xiàn)了阿坤。只見他已經(jīng)成了人彘,活生生地被掛在一根竹竿上。我和周胖合力將他解救了下來,此時他已經(jīng)奄奄一息。周胖很清楚阿坤的傷勢,如果再不把他送到醫(yī)院搶救的話,恐怕熬不過今晚了。
縣令聽了,立即拿出手機呼叫120。但阿坤自己卻要求放棄搶救,他說與其這么痛苦的活著,還不如死了呢。
阿坤趁著自己還有一口氣,對我們交待了很多事情。阿坤說,那天他從縣令手上逃脫后,感到拇指疼得厲害,就想著來這里拿點藥。因為,周哲手上有一種藥,吃了后能夠緩解他傷口的疼痛。可誰知道剛進倉庫便被他一棍子打暈了,醒來后已經(jīng)被穿了琵琶骨。這時,已經(jīng)使不上多少力氣了,只好聽從周哲的擺布。
周哲要求阿坤穿上女人的衣服,然后當著他的面擺弄各種姿勢。如果有一個動作沒讓他感到滿意,他就會用手術(shù)招呼阿坤,事后再用針給縫起來。
“他簡直不是人!是天殺的畜生!”阿坤說到這里,咬著牙大罵道。他此刻恨不得能一口咬死周哲。
周哲原本是要將各種器官移植到阿坤體內(nèi),據(jù)說做這一切的原因都是為了命老。事后,我們分析這幫人并不是傳統(tǒng)意義上的器官販子。他們將不同人的器官移植到同一個人的體內(nèi),看上去像是在進行試驗。而命老似乎很看重試驗的結(jié)果,但我們不清楚的是,他們這么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就當周哲卸下了阿坤的四肢后,他手上的動作突然停格了,遲疑了大概有十來分鐘的樣子。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卻又顯得很慌張,喃喃自語的說:“我這是在做什么?”
當即,咣當一聲扔掉了自己的手術(shù)刀,緊接著便跑了出來。可是,只過了半個多小時,他便又跑了回來。當他再次撿起地上的手術(shù)刀,要準備手術(shù)的時候,卻又遲疑了。就這樣,一來一回他不停地變化著自己。好像是人格分裂了一樣,心里有著兩個不同的聲音。一個說,拿起手術(shù)刀,完成你的使命。另一個說,你在干什么?你不要命了??!
據(jù)阿坤所說,周哲來來回回不下十次。最終,將他掛在了竹竿子上離去。后來,就再也沒有回來過。我聽完這一切,就更能肯定周哲和王宏之間存在密切的關(guān)聯(lián),只不過是以哪種方式關(guān)聯(lián)在一起的,尚未被找到。但絕對不會是勇哥說的那樣,鬼魂附體在這世上是壓根不存在的。
“求求你們,警察同志。送我最后一程吧!”阿坤已不愿再忍受這種痛苦,他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們說道。
這可為難我們了,我們警察做事情得講法律,講原則。以他目前的狀況只要送到醫(yī)院及時搶救,還是有生還的希望的。至于他所犯下的那些罪惡,那得由法律來審判。我們堅信讓犯人接受法律的審判,是對受害者最大的告慰。
“放心吧!我阿坤是條漢子,絕對不會拖累你們的!”阿坤見我們幾個面露難色,便又向我們保證,他死之前可以寫下血書證明是自愿受死的。這樣,即便有人要追究也不打緊了。
縣令聽了,向他解釋說,這不是自不自愿的問題。而是法律的問題,我們無權(quán)結(jié)束你的生命。一切都得經(jīng)過法院的審判。
可阿坤始終聽不進去,他說就算是法律也得講人性,你們難道忍心看我受這種非人的折磨嗎?
就當我們糾纏不清的時候,師傅卻站了出來。他對我們?nèi)齻€說道:“你們都出去一下。”
我們仨聽了,不由得一愣,一下子還不明白他老人家要做什么。但師傅的表情很嚴肅,他執(zhí)意要求我們出去。我們了解他的脾氣,他認準的事情幾乎不會妥協(xié),也沒有商量的余地。于是,我們只好灰溜溜的走了出去。
大概過了五六分鐘的樣子,師傅開了門,并叫我們可以進來了。當我們進門的時候,卻都看傻了。阿坤死了!是師傅送了他最后一程。
“東爺!你在干什么?”周胖用近乎是責問的語氣對師傅說道。
但師傅卻一臉淡定,他并沒有做出任何解釋,只是吩咐我將阿坤帶出去,然后就近找個地方給埋了。
緊接著,他便又將注意力投入到了案件當中。師傅說,他現(xiàn)在可以試著解釋為什么監(jiān)控看不到那個兇手。其實,是我們想多了。當我們通過監(jiān)控看到死者在死前做的那一系列動作后,就先入為主的以為死者一定是在他人溝通。實際上,那晚并沒有第二個人出現(xiàn)。死者之所以會做出那些古怪的動作,純粹是出于條件反射。他之前也一定被兇手虐待過,就像阿坤那樣,只不過阿坤的時間比較短,而他的時間卻要長得多。以至于心理產(chǎn)生了強烈的恐懼感,所以當他看到櫥窗里穿著女裝的模特家人之后,本能的將心里的恐懼釋放了出來。
他以為兇手就在身后,操控著櫥窗里的模特假人。因此,他轉(zhuǎn)身跪倒在地,想求兇手放過他。相信類似的求饒已經(jīng)發(fā)生過很多次了,大概結(jié)果都是以失敗而告終的。此時,他只不過是在重復上演地下室里所遭遇過的一切。打個比方這人好比是在舞臺上演話劇給人看,這這話劇卻又是在臺下排練了幾十遍,早已經(jīng)有了條件反射。接下來所發(fā)生的一切其實都是機械般的動作,最后由于排異反應過于激烈導致器官壞死而身亡。
師傅的解釋聽上去合情合理,我們深表認同。案件調(diào)查到這一步,我們基本可以確定兇手就是周哲。不過,當中仍然存在許多還沒有解開的疑團。比方說,周哲作為一個地產(chǎn)商人,他怎么會有如此嫻熟的手術(shù)本領(lǐng)。又比方說,最早的那個死者是誰?還有周哲跟王宏到底有著什么聯(lián)系?
縣令說,這一切等抓到周哲后,一定能夠調(diào)查清楚的?,F(xiàn)在對于我們而言最迫切的就是要控制住周哲,別讓給跑了。
周哲的地產(chǎn)公司就在明州市,于是我們立刻聯(lián)系了局里的同事,請他們立即采取行動。
采集完線索后,我們離開了地下室。當我們上到地面,卻見到勇哥正和孫露露聊得火熱。勇哥吹噓著自己的英勇事跡,而孫露露卻是一個勁的點頭,還不時的拍手鼓掌。她看上去就像是把勇哥當成了自己的大英雄。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女人不過是在套近乎而已。她為的是逃避罪責,然而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觸犯了法律,就該接受應有的懲罰。我們最終將這里的一切以及孫露露轉(zhuǎn)交給了當?shù)嘏沙鏊?,由他們完成最后的工作?/p>
離開倉庫前,我就近找了個地方將阿坤給埋了。師傅為阿坤點了一根煙,然后凝視了幾分鐘。我們幾個都不明白,他這么做的用意何在?
回去的路上,師傅終于開口解釋了,但也僅僅只有幾句話。他說,阿坤的遭遇讓他想到了自己的搭檔老金頭,一時間難以遏制住沖動的情感,這才做出了出格的事情。不過,他讓我們放心。這件事情他一定會寫成出面報告交給局長,給組織一個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