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門一敲響,就打開條縫,里面伸出半個頭來。
眾人一看是張揚,連忙推擠著就要進去,卻被他一只手全攔在了門外。
“各位,抱歉!”
見是一副悲傷的面孔,不少人心里瞬間就涼了下來。
他們猜測的果真沒錯,一個出租車司機,居然夢想著他能夠救死扶傷,這不是做夢嗎?
李同根心里咯噔一下,更是一把抓住張揚的手臂著急問道:“到底怎么樣了?”
李慕豪抬眼往手術(shù)臺看去,由于被張揚故意擋住,什么也沒看到,頓時冷冷一笑:“還能怎么樣,李醫(yī)生還真以為他能把人救回來?”
張揚悲痛地點了點頭:“他說的沒錯,我和師傅都已經(jīng)盡力了……”
“什么?!”
李同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想要沖進去親眼看到結(jié)果,被張揚攔了下來:“李醫(yī)生,感謝你這么信任我,但這次……讓您失望了。”
李慕豪笑了。
李同根呆住。
古妍妍同樣在黯黯地抹去眼淚,她早已想到會是這個結(jié)果,此時也并沒有責(zé)怪張揚,反而一邊流淚一邊擠出一絲微笑:“謝謝你。”
“不客氣,對了……”張揚湊在古妍妍耳邊,悄聲說:“古寶說要見見你。”
“???”古妍妍一愣,可不等她問出什么,張揚就把她拉了進去,又只留下一條門縫。
這一幕并沒有人在意,他們都只當(dāng)是姐姐去跟弟弟告別罷了。
“好了,先生們、女士們,我想結(jié)果大家已經(jīng)非常清楚了,所以我們現(xiàn)在應(yīng)該讓出租車司機先生和李同根醫(yī)生履行他們的承諾了。”亨利微笑著伸手往前,“請兩位給我下跪吧。”
眾人憤怒不已。
但此時更多的憤怒還是來源于出租車司機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
要是沒有他,這種賭注也就不會存在,現(xiàn)在李同根就不會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給自己丟臉,給醫(yī)院丟臉,甚至給國家丟臉!
“唉!李醫(yī)生算是被牽連其中了。”
“不行,無論如何不能讓李醫(yī)生下跪!”
“對,我們大不了跟那些狗腿子拼了!”
“但是……但是李醫(yī)生說了,他不能讓外國人看不起!”
“難道給人家跪下,就是讓人看得起嗎?”
“這……”
周圍議論聲不斷,每個人胸腔里都充斥著一股不甘的憤怒,卻始終沒有辦法阻止。
李同根呆愣片刻,此時也已經(jīng)回過神來,這一瞬間,他仿佛蒼老了十歲,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來到亨利面前,在一片為他不值的聲音中,緩緩彎下膝蓋。
亨利瘋狂地大笑起來,李慕豪甚至讓人拿出手機,想要錄下這一幕。
“不能跪??!”
“李醫(yī)生!不可以跪下去!”
“老李?。∧?hellip;…你這是要晚節(jié)不保??!”
“李醫(yī)生……”
無數(shù)人想要阻止,卻被李慕豪的保鏢狠狠擋了回去。
沒有人看到,此時的張揚,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
……
李同根即將跪下,就在這時,一只有力的手臂擔(dān)住了他的胳膊,將他緩緩抬了起來。
眾人皆轉(zhuǎn)頭看去,看到的卻是張揚低頭彎腰向李同根鞠躬的一幕。
“這是要演哪出?”
“難不成……他得知自己理虧,是想代替李醫(yī)生跪拜亨利?”
“很有可能!”
“如果這樣,李醫(yī)生不用跪下去,倒也可以接受!”
“對,他一個出租車司機,多跪幾次也沒事!”
所有人都這么想,包括亨利和李慕豪在內(nèi)。亨利正想著要怎么拒絕,李慕豪思索著要如何羞辱,張揚接下來的一句話,卻讓包括兩人在內(nèi)的每個人都瞪大了眼睛。
他直起身來,目光尊敬地看著李同根說道:“李醫(yī)生,馬上……您就可以接受來自西方的朝拜了!”
嘩——
一片嘩然!
怎么回事兒?
小出租車司機這句話是什么意思?他說的來自西方的朝拜,指的不就是亨利嗎?
可是病人沒有救活,賭約就算失敗,他要用什么讓別人下跪?
“小子,你真是太猖狂了。”李慕豪嘖嘖道,“在這么多人面前,你還想耍賴不成?”
“你——也配讓我耍賴?”張揚淡淡說完,連看都沒有多看李慕豪一眼,便將目光轉(zhuǎn)向亨利。
“你!”李慕豪氣得發(fā)抖。
此時的亨利也憤怒不已,看到張揚看向了他,不由操著一口蹩腳的中文說道:“出租車司機,你難道想反悔不成,你們中國人,難道就這點信譽嗎?”
“不不不,我擔(dān)心的是你的信譽……”
“這場賭注是我贏了!你沒必要擔(dān)心我的信譽!”
“你贏了嗎?”張揚微笑著問。
“你……你什么意思?”亨利突然生出一絲不好的預(yù)感。
“其實剛才,我就是想看看當(dāng)一個年紀(jì)比你大十多歲的醫(yī)生向你下跪時,你會不會良心發(fā)現(xiàn),取消這個賭約……然而很可惜的是,你只顧著享受踐踏別人尊嚴(yán)的感覺,表情和語氣都充滿了嘲笑和蔑視,就像一百多年前你的那些老祖宗們一樣,表面人模狗樣,實際就是披著羊皮的狼!強盜、人渣、匪徒、禽獸不如!”
“你……你這是污蔑!你這是對偉大的日不落帝國的污蔑!”
“污蔑——這個詞用在你的那些老祖宗身上,簡直太浪費了!”
“你你你……”
“我很享受‘你你你’這個字,知道為什么嗎?因為這說明我說的都是對的……你對于此,無力反駁。”
“你、你太無禮了!出租車司機,你要為你今天的言行付出代價!”
“無禮是野蠻人的標(biāo)配,不過令我非常自豪的是,我所在的國家是一個有著五千年文明歷史的泱泱古國,可不像一些半路崛起的暴發(fā)戶,它們說到底,也還是擺脫不了野蠻人的標(biāo)配……至于代價?如果說真話也要付出代價,那么你們一百多年前闖入中華大地?zé)龤屄?,無惡不作,又得付出什么樣的代價?!”
“你、你……”亨利無話可說了,一張臉憋得通紅,身上更因憤怒而不停顫抖。
這一刻,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沒有誰能夠想到,一個普普通通的出租車司機,此時此刻居然能夠說出這么一番話來。
那些跟隨亨利而來的外國醫(yī)生更是驚嘆得紛紛搖頭,他們在想,如果每個中國人都能有出租車司機這番想法,那么整個龐大的中國,該有多么可怕?
不知過了多久,亨利才從暴怒狀態(tài)中稍稍回轉(zhuǎn)過來,一開口,他就指著張揚怒道:“給我跪下!你不是說你們講誠信懂禮儀嗎?現(xiàn)在你們賭注輸了,就該履行賭約,給我下跪!”
這句話一出口,周圍激憤的熱血便緩緩消失。
是啊,就算說得再對再好又有什么用呢?畢竟賭注輸了,最終還是要給老外下跪。這樣一來,之前那些激情昂揚的話語,好像就成了這個賭約最好的陪襯。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面對亨利的逼近,張揚卻笑著問道:“誰說我輸了?”
亨利氣極,那種不安的感覺越發(fā)強烈。李慕豪更是察覺到了不對,連忙想要往門口查看,卻愣是被張揚一只手擋了下來。
“讓開!”
“連我一只手都掰不動,你怎么做狗腿子的?”
“你……”
“別你了,還是想想待會兒怎么安慰你家主子吧!”張揚手臂一動,李慕豪整個人就被震得后退了幾步,眼神震驚地看著張揚。
張揚懶得看他一眼,笑了笑,看著亨利說道:“亨利先生,現(xiàn)在……您可以跪下了。”
說著話,便將門一把拉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