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小環(huán)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來到了書香苑中繼續(xù)伺候著我,在為我打點好一切后,我?guī)е土硪幻粌?nèi)事監(jiān)送來的宮女,來到了陳蘭心的房間。
在這之前,我已經(jīng)聽說了另一名宮女名叫小悠,之前是在尚寢局服侍女官的,這次也是隨機挑選,才會被送到我的身邊。
從側(cè)面看,她是被進遷了。
還有兩名太監(jiān),一名叫小德子,另一個是小杭子,小德子是內(nèi)事監(jiān)挑選過來的,小杭子當然是傅瑾月處心積慮為我送來的,畢竟,在后宮之中人多復(fù)雜,有個能貼心的人,才能更好的在宮中生存。
當然,大鴛鴦還跟著我,只是她不能露面,平時離我也不遠,沒人的時候待在房梁之上,有人的時候待在別處。
我也沒多加追問這些人,待來到了陳蘭心這邊,便將他們?nèi)记擦讼氯ァ?/p>
陳蘭心一直對我極為友好,在之后的聊天中,我知道了她住在書香苑已經(jīng)兩年了。
據(jù)說,右?guī)吭?jīng)住過兩名婕妤,一名是秋婕妤,也就是現(xiàn)在的秋正儀秋貴嬪,秋貴嬪在進遷為貴嬪之后,已經(jīng)有了屬于自己的宮殿。
另外一名姓牛,本也是貴嬪封號,為皇上懷上了龍裔后被賜予了宮殿搬出,本來就等著小皇子出世,滿心以為可以母憑子貴順利進遷為二品妃子,卻不想在懷孕五個月的時候,不慎摔倒,鬧了個一尸兩命。
宮中妃子懷胎不易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其中的彎彎繞繞,一直也只有當事人最為清楚,我沒有過多追問這位姓牛的妃子,反正往者已矣,也不是我需要節(jié)哀的人,便沒有關(guān)心了。
我一邊喝著茶水一邊看著陳蘭心的一舉一動,感覺她也算是個健談的人,就像是隨意的問了一句,打開了話匣子。
“陳姐姐能一眼認出瑾月皇后,想來也早有聽聞我的事情,妹妹只是有些不明白,像我這般臭名遠揚之人,你為何要幫我?”
陳蘭心也不隱瞞,笑著回答:“如果我說,我并非幫你而是幫瑾月皇后呢?”
她是在坦誠的回答我,想來我的地位和傅瑾月的地位,自然是傅瑾月高的,后宮嬪妃雖然也不屑冷宮皇后,但像陳蘭心這樣的,可就完全比不上傅瑾月了,會幫她討好她,一點也不奇怪。
“姜婕妤別怪我心直口快,事實上,姜婕妤是怎么樣的人,我的確有些耳聞,只是我覺得,你如果真如傳聞中那樣不堪,瑾月皇后如此英明,又怎么會與你為伍。”
看來,這位陳貴嬪是覺得傅瑾月的眼光不會錯,在她的心里,我固然不是個可以攀交的人,但傅瑾月卻是正直的,她相信了傅瑾月而已。
“那如果我說,瑾月皇后只是想利用我,我也用了心機討好了瑾月皇后呢?”
我打著馬虎眼,笑顏反問。言下之意,在暗示她,我和傅瑾月,都不是好人,不管她想攀交哪一個,都不是好事。
而且,后宮之中我們也放過煙霧,外面的人都以為我和傅瑾月關(guān)系尚好,是因為我迷惑了傅瑾月,傅瑾月生性單純,才會被我所用。
這樣的謠傳還有一個好處,那就是傅瑾月畢竟還要討好武太妃,人家都知道傅瑾月是被我利用,她就更能得到武太妃的同情,從而讓武太妃提點她,也就達到了我們的目的。
相信這些事情,這位陳貴嬪也是有所耳聞的。
陳蘭心笑著搖了搖頭,她像是個難得的明白人,見我手中的茶杯里沒有了水,便提起了茶壺為我倒了一杯水,接著說道:“我堅信,人和人之間相處無非就是兩種,一種是友情,一種是利益,友情,是花開不轉(zhuǎn)身,落葉依舊在,利益,是各取所需,不歡就散。而你和瑾月皇后,是前者。”
她說的斬釘截鐵,定定的眸子中,清澈的如同一汪清水。
也就是說,這位陳貴嬪對我們非常了解,只是我覺得,她就見過我們一次兩次,應(yīng)該不可能這么肯定的。
果不其然,她接下來的一句話,就讓我嚇了一跳。
“其實不瞞姜婕妤,那日你和瑾月皇后去齊陽殿溫泉池,我親眼看到了你們從那狗洞中鉆了出來。而且當時你們躲在小樹林中,是我支開了經(jīng)過的兩個太監(jiān)。”
我眸光一凌,瞬間覺得這位陳貴嬪也不是我想象的那么簡單,死灰一般的眸子緊緊的瞪著她,試探性的問道:“那么之后的事?”
“我大概也猜到了。”
她如實回答,在我漸變漸狠的眸光中,沒有任何膽怯,反而直視起了我的眸子,笑容依舊的說道:“既然我當時不會告密,現(xiàn)在也不會。”
也就是說,她已經(jīng)猜到了齊陽殿迪兒之死,是和我們有關(guān)的。
她之所以為我們保密,是早就猜到了我們兩個會出冷宮,她不是湊巧在昨晚幫了我們,而是早有預(yù)謀。
那么,如此一來,她到底是敵是友,也就不好分辨了。
“陳姐姐是覺得,我們會成為友情還是利益?”
既然對方有心攀交,也就是想和我們成為朋友。
就像她說的,朋友只存在兩種,要嘛友情,要嘛利益。
在后宮之中,沒有絕對的友誼,我只希望,這個陳貴嬪不是個陰險小人。
陳蘭心提起了茶杯,看著杯中的水緊緊的蹙起了眉頭,她是在想著什么,而且想的很深,想了很久。
“說實話,一開始,我只是想著利益,我根本不信后宮之中會有什么天長地久的友誼,但那天,我看到了你和瑾月皇后……”
她的目光隨之迷茫,似乎從水杯中看到了當時的我和傅瑾月,癡迷的說道:“你們明明都是冷酷無情的主,卻可以笑的那樣沒心沒肺如同傻瓜,我當時就在想,難道是我錯了嗎?連你們都相信了天長地久,而我卻沒信!”
她悠悠的再次朝我看來,眸光中的專注,竟讓我感覺到了一種渴望。
她似乎……在渴望著友情。
一個女人,特別是后宮中的女人,想要好好活到最后,要嘛你就步步為營成為寵妃冠寵六宮,要嘛就寂寞空虛,無人問津,孤獨至死。
她是寂寞了,長久以來的寂寞,讓她心靈空虛,所以她看到了我和傅瑾月的友情,她很羨慕,她也想要。
她是真心的,我絕對相信她這一刻是真情流露,她或許有她想要得到的利益,但對我和傅瑾月,她更希望得到友誼。
我對她微微一笑,伸出了手來握住了她冰涼的雙手,明明已經(jīng)初夏,她手心的溫度,竟和天氣截然相反。
“若你愿意付出真心,我們也不是冷血無情。”
我在表明我自己的立場,我今日過來,本就是來試探她的,如今已經(jīng)試探出了結(jié)果,那就告訴她我的態(tài)度。
我們同住一個屋檐,若能成為最好的朋友,總比成為敵人要好。
可我沒那么容易接受一個陌生的人,但我也是人,會感受,會相處,只要她是真心的,我也愿意試試。
畢竟,傅瑾月讓我相信了這個世界上是存在友情的,所以,我相信,別人也會有。
寒暄了一會后,我離開了陳蘭心的房間。
在這幾天里,我與陳蘭心的見面多了起來,漸漸地,我發(fā)現(xiàn)陳蘭心并沒有我想的那樣,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恰恰相反的是,有時候我會覺得,她攀交我和傅瑾月,僅僅只是想和我們交心。
或許吧,后宮太寂寞了,寂寞的我們這些妃子都快發(fā)了瘋,能爭上寵妃之位的,拼得頭破血流,爭不上寵妃之位的,交些知己,也好排解內(nèi)心的空虛。
又過了幾日,我聽說姜國的使臣和烏哈國的使臣都正式談起了國家大事,一連十多天的臨朝,三國都在討論互市罷兵的問題。
姜國和良國都是泱泱大國,在蒼月大陸上,姜國靠北,良國靠南,是大陸上最大的兩個國家。
在姜國西面,良國西北面,有一個朱國,朱國領(lǐng)土僅僅只比姜良兩國小四分之一,也算是個大國,邊界大多數(shù)與姜國相交,也已經(jīng)和姜國結(jié)盟。
在朱國南面,良國西面,姜國西南面,還有個不大不小的國家叫娘子國,領(lǐng)土只有姜良兩國的一半大,但里面的國民大多數(shù)是女子,而且君王也是女子,是個女權(quán)制度的國家,大多數(shù)領(lǐng)土靠近良國。
而靠東面沿海的領(lǐng)土,就是烏哈國的領(lǐng)土,他們的國土呈現(xiàn)飛龍之勢豎躺蒼月大陸最東面,大部分國土靠在海岸線上,南北都相鄰著姜良兩國,水產(chǎn)豐富,水上產(chǎn)業(yè)發(fā)達。
因此,他們這次來,也是接受了姜國的邀請,特意來了良國,討論三國互市的。
最后的決定我不得而知,但我還知道,過不了幾天,軒轅逸將在良宮中舉辦一場盛宴,一來是慶賀三國互市成功,二來是鞏固三國十年和平,而且我還聽說,烏哈國這次很看重互視,雖然沒有像姜國一樣來了個皇帝,倒也來了個太子。
烏哈國的老皇帝久病在床不問朝中之事多年,這位太子,已經(jīng)是烏哈國最大的權(quán)威。
所以,我與傅瑾月的計劃,也按部就班的進行到了尾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