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啟看見那張名片沒有地址。
轉過頭問趙慶:“為什么不寫明詳細地址?”
趙慶瑤瑤頭說:“我不害人卻不得不防人!”
白啟拜師這么久,到今天才覺得這一行也許跟自己想象的是不一樣的,求神問卦說的好聽點是泄露天機,說的難聽點就是拿明天換今天,很難說到底會有什么樣的結果或者什么樣的事情在意料之外發(fā)生。
第二天趙玲跟白啟說:“這個嬰靈不能再等了,如果怨氣再這樣積蓄,嬰靈就徹底跟黃鼠狼同化再也分不出來了!那樣的話,怨念就無法消散度化,就沒有再轉生投胎的可能了!”
于是,白啟準備——度化怨念!
白啟一身白袍,寬袖長衫表情凝重而莊嚴。
踏罡步走,邊走邊吟誦度化心經,手指不斷變幻掐訣。
地中間的供桌上銀粉勾畫白色的陣法,當中是裝著白毛黃鼠狼的收妖袋。
隨著白啟的吟誦,陣法發(fā)著白色的瑩瑩的光芒,柔和不刺眼。
袋子里的掙扎由大到小,最后袋子里的東西蜷縮一團,躺在陣法中間。
當白啟的口中最后一個音出口,腳步邁回最初的位置時,從收妖袋里傳出一聲呻吟,“哇——”一聲嬰兒的啼哭驟然響起。
白啟心里一緊,踟躕不敢上前。
倒是趙玲幾步來到袋子前面迅速的打開袋子,從袋子里小心的抱出一個小嬰兒,像是剛剛出生一樣大小,卻是白白嫩嫩的樣子。
嬰兒緩了一會張口說話:“是你們散了我的怨氣?”
聲音不似嬰兒的奸細,卻有一股陰沉沉的味道,白啟聽得一個哆嗦。
嬰兒似乎看見白啟的害怕,咧了咧嘴好像在嘲笑他的膽小。
沖著趙玲問:“為什么將我的怨氣化解?我沒有怨氣支撐,這個樣子什么都做不了。”
“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對著這樣的靈體,趙玲語氣也是很溫柔的。
“我要折騰的她們永無寧日,我要報仇。”
雖然已經化解了怨氣,但是化不掉這嬰靈心中的執(zhí)著。
只是聲音聽起來沒有那么怨恨,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好的語氣一樣。
“她們?就是你的父母?”
趙慶突然插話道。
“除了她們還有誰?我這個樣子還能怨恨的了誰?”
嬰靈似乎沒有看見趙慶,轉過頭尋找聲音來源。
“折騰了以后呢?她們都被你折騰死報完仇以后呢?”
白啟插嘴道。
“……”
小小嬰靈似乎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下被問住,樣子看上去有些迷茫更多的是無助。
“然后因為你沒有了仇恨,卻已經化為怨靈不能超生,就成為游蕩的孤魂野鬼,最后魂飛魄散不得投胎。”
趙玲慢慢的說出最終結果。
“會這樣么?我會魂飛魄散么?”
嬰靈似乎還不能接受自己會消失的結果,呆呆的看著趙玲。
“你怨念已化,你卻沒有投胎輪回,而是化為嬰兒狀留在世間,你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要達成?”
趙玲微笑著問她。
“心愿?我……我想看看她們,我想問問她為什么不要我,是不是我不好,是不是我不如男孩子那么好。”
說到最后,嬰靈的眼睛里已經白霧蒙蒙,卻因為是靈體而流不出眼淚。
“我?guī)闳フ宜?rdquo;
白啟堅定的說到。
背后趙慶的手按在白啟的肩上,一種支持的力量:“我陪你一起。”
說的慷慨激昂,白啟看著趙玲抱孩子的樣子,現在輪到自己了,不光不知道怎么下手抱,還有些害怕這個嬰靈。
兩只手上上下下的比劃半天,依舊沒有從趙玲那接過她。
最后,嬰靈看不下去了,回頭問趙玲:“就是這個傻子給我度化的?”
趙玲有些憋笑的點點頭。
收妖袋變成包布裹著嬰靈,可以讓她避免陽光的照射,也保護她的靈體不被傷害,白啟陰沉著一張臉僵硬的向女人家走去。
趙慶在一旁,笑不地道,不笑憋挺的樣子。
讓白啟終于炸了:“你笑什么?老子一片好心幫她,她居然罵我傻?還嘲笑我?難怪變成黃鼠狼,一點沒有好心眼。”
趙慶被他這么一說更是樂不可支。
“哈哈哈哈……她已經不是怨靈了,只是普通的靈體,沒有任何威脅的,你的樣子當時確實很……尷尬!”
趙慶想了一個不那么刺激白啟的詞。
“我就說這好人不能做,你看,我這第一次做好人就被人說成是傻子。”
白啟抱怨的嘟囔著,懷里的嬰靈只能用翻白眼表示自己的立場。
女人家門前,趙慶上前敲門,開門的正是那個卜卦女人。
她看見趙慶跟白啟,就急急的關好門催促他們下樓再說。白啟皺了皺眉眉毛看了嬰靈一眼,嬰靈只是直直的看著女人。
樓下女人聽著趙慶說孩子想問自己為什么不要她,是不是不喜歡她?
女人第一次流下了眼淚:“我不是不要她啊!我婆婆是個重男輕女的老人,我老公是我婆婆一手帶大的,對我婆婆的話言聽計從。
懷孕那陣我婆婆對我是千好萬好,一心盼著能生個大胖孫子。
可是我!我最后生出來是個女兒!生產當天,我婆婆跟我老公看見我生了個女兒就將我扔在醫(yī)院再不來看我,我看著我的女兒,如果她活下來就是遭罪??!
我是個家庭主婦在外面什么都不會做,我不想我女兒跟我在這個家里遭人白眼??!我只好……只好……我希望她好好托生,我希望她下輩子托生個好人家,能給她幸福的人家,而不是跟著我在夫家受盡白眼天天被罵賠錢貨的長大。我……”
女人已經泣不成聲。
白啟的懷里散發(fā)著淡淡的金色光芒,不一會這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耀眼,光芒之中隱隱有個嬰兒的輪廓,女人抬頭也看見了這一幕,忘記了流淚。
“媽媽,我不怪你……”
女人聽見一個聲音這樣說。
霎時間,悲從中來,癱坐在地上向天哭嚎:“我的孩子啊——”
自從拜師,白啟每天都在刷新自己的底線,對于擺攤算卦也不那么排斥。
要說這人類的適應性真是很神奇啊,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白啟接受了自己的夢魘,接受了不會相信的占卜,接受了自己從一個大學畢業(yè)的知識分子變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神棍”,雖然實際情況比這個詞更好一些。
接受了自己眼見的一切不可能的詭異,接受了自己去超度怨靈,接受了人與人、人與鬼之間的絲絲聯系,接受了自己注定離不開這些神神鬼鬼的事情,也接受了自己成為鬼谷一派的弟子。
這天,卦攤上無所事事。
當然也不是每天都能遇到黃鼠狼啊什么的那么刺激的事情,大部分時間都是兩人無聊的用竹簽扒沙子玩過來的。
一個胖男人一步三搖的走過來指指點點的喊道:“喂!算卦的,給爺算算前程!”
趙慶白啟一聽這是來找茬的?。?/p>
趙慶起初不理他半瞇著眼在椅子上仰躺著,白啟坐在他后面擺弄這八卦盤。
胖子等了一小會見沒人理他,就有些生氣,剛要張口開罵。
趙慶“啪——”的一拍桌子,瞬間站了起來湊近胖子。
胖子瞬間沒了聲音被鎮(zhèn)住,白啟也嚇了一跳。
胖子愣愣的看著趙慶,趙慶嘖嘖出聲:“你這眼帶烏青,是腎虛之兆,臉上灰白,是衰敗之相。
你頭上有青云之色,這是……被帶了綠帽子啊!前程好不好先不說,你還是趕緊回家去看著你媳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