廳內(nèi)只有兩人的心腹宮女在,所以玫貴嬪這話說的也是格外篤定,夏離聞言并無驚詫與慌亂,而且疑惑的眨眨眼,“玫姐姐此話是何意?”
“你不必裝了!”玫貴嬪冷哼一聲,眼角微抬,“昨日我的人看到你的宮女悄悄扔了一個茶盞,本嬪給太醫(yī)查證過,里面有媚藥粉末!”
說到這,她突然步步逼近,目光灼灼道:“貴妃娘娘根本就沒有給皇上下藥,是你給皇上下的藥,只不過皇上到貴妃娘娘那里時才發(fā)作了而已!”
如果說夏離剛剛還有一絲緊張,那么此時只是想笑,笑玫貴嬪這番信口雌黃的話也能說的這么溜。
“嬪妾不明白貴嬪娘娘的意思,如若娘娘有證據(jù),大可去揭發(fā)嬪妾,何必在這里與嬪妾多費口舌?”夏離淡定的退后幾步,故意離她遠(yuǎn)點。
沒錯,昨天她的確給蕭燼下了藥,不過不是媚藥,而是果黃粉,一旦嗅到梓樹花香,便會起催情之用,那日她在華云閣就看到了幾棵梓樹,如若麗貴妃不截胡,那么一切都不會發(fā)生,可是她又要故計重施,那么就是她自作自受,忍一次兩次可以,但夏離可不想一直忍下去,怎么也得討回點利息!
而那個茶盞的確是被紅露悄悄扔了,不過是摔碎了才扔的,聽玫貴嬪的意思,她或許是真的看到紅露扔?xùn)|西,卻不知道里面是什么,故而編出一個媚藥的幌子來誆自己。
如若她露出一絲異色,那么就真的露餡了,好在她反應(yīng)夠快,不然就著了玫貴嬪的道!
“酈婕妤真是伶牙俐齒,若是我將此事告訴貴妃娘娘,你覺得,貴妃娘娘會怎么想?”玫貴嬪唇角一勾,不由伸手覆上自己隆起的腹部。
夏離心中一緊,麗貴妃不比皇上,她可不會將什么證據(jù),若是被她懷疑到自己頭上,那她還會有活路?
“嬪妾不知道貴嬪娘娘什么意思,您要是想說早就說了,又何必等到現(xiàn)在?”夏離握著錦帕,面上一片風(fēng)輕云淡。
話落,玫貴嬪不由眼眸一瞇,就那么直愣愣盯著夏離,后者也沒說話,因為她知道,玫貴嬪來這一定是有目的的,或者說,想和自己做交易?
“本嬪也不與你繞圈子,明人不說暗話,我可以替你保守秘密,但你也要替本嬪辦一件事。”
果然,聽到玫貴嬪的話,夏離嘴角微微一勾,隨意又悄然掩下,“沒有做過的事,貴嬪娘娘要嬪妾如何承認(rèn)?”
玫貴嬪臉色一變,不由露出一絲怒意,“你……”
“皇上駕到!”
聽到殿外的通報聲,兩人都是神色一收,轉(zhuǎn)而規(guī)規(guī)矩矩對著大步邁進(jìn)的蕭燼行禮,“嬪妾給皇上請安,皇上吉祥。”
蕭燼一進(jìn)來,本想扶起夏離,卻不出意外看到一旁的玫貴嬪,注意到她微微隆起的腹部,不由一邊扶起夏離,淡淡道:“你有身子,何必多禮。”
話落,他又瞧了眼夏離,“你素來不與其他人來往,怎的今日有興致與玫貴嬪在這閑話家常?”
玫貴嬪不是沒有注意到蕭燼一進(jìn)來就扶起夏離,她自己有身子都沒扶,反而去扶夏離,這讓玫貴嬪心中不由惱恨的緊。
可面上又是一副淺笑安然的神色,“是嬪妾待在院子里悶,便來找酈妹妹聊聊天。”
說著,她又十分得體的笑道:“既然皇上駕到,那么嬪妾就先行告退了。”
夏離并未言語,就那么看著玫貴嬪做出一副大度得體的模樣,繼而又逐步離去。
“你們聊的什么?”蕭燼拉著她走出小廳,來到院中石桌前坐下。
石桌旁有棵梧桐樹,擋住一片烈陽,樹上知了也不停叫著,紅露等人立馬沏好茶端上。
“玫姐姐許是一個人太悶,想來女子懷孕期間情緒都會不定,不過如果皇上去看看她的話,玫姐姐一定會很開心。”夏離淡淡道。
蕭燼動作一頓,不由放下茶杯,一雙黑眸緊盯著她,“朕去別人那,你就不生氣?”
話落,紅露等人立馬退了下去,整個小院就只剩兩人。
夏離嘆口氣,隨即又嘟著嘴,喃喃道:“要說心里不舒服肯定是有的,可皇后娘娘都能容忍,嬪妾這點小心思又算得了什么?”
說完,夏離只感覺一道凌厲視線落在身上,在看蕭燼薄唇微抿,臉色晦澀不明,她嚇得立馬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嬪妾沒有其他意思!”
風(fēng)一般的寂靜,而那道視線也緊緊落在她頭頂,夏離低著腦袋心思復(fù)雜,是她魯莽了,她差點忘了蕭燼還是個多疑的皇帝!
“昨夜之事,你可有聽聞?”蕭燼突然道。
夏離一愣,摸不清他的心思,卻也不敢欺瞞,只能點點頭,“嬪妾略有耳聞。”
蕭燼大手放在桌上,食指有一下沒一下敲打著桌面,“那你覺得,貴妃為何要那樣做?”
話落,夏離不由微微抬眸,見蕭燼臉色不明,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或者是……試探?
雖然暗嘆伴君如伴虎,夏離還是半真半假回道:“嬪妾不是貴妃娘娘,不明白娘娘的心思,不過……嬪妾相信,其中必定有隱情。”
“什么隱情?”蕭燼眸光一閃,盯著她頭頂?shù)陌l(fā)旋聲音清淡。
夏離手心一緊,不由悄悄咽了下喉嚨,“嬪妾不過個小小婕妤,哪怕其中有隱情,也不是嬪妾可以得知的。”
沒錯,她的言下之意就是,哪怕麗貴妃是遭人陷害,她也不過是個小小婕妤,手在長也伸不到華云閣。
知了聲盤旋在耳邊,配合著夏離的輕聲細(xì)語,蕭燼忽然一笑,抬手將她扶起,面色已然恢復(fù)正常,“朕不過隨便問問,瞧你緊張的。”
夏離眨眨眼,手心的確冒起了汗珠,不過這次也讓她長了個記性,她得時刻記住自己的身份,不然下次說錯了話可沒有重新來過的機(jī)會。
“嬪妾膽子小,皇上皺皺眉頭嬪妾都會被嚇到。”夏離心有余悸的拍拍心口,一副松口氣的模樣。
見此,蕭燼不由揚眉一笑,“朕看你膽子大的很。”
說著,他便偏頭喊道:“來人,上棋盤。”復(fù)而又看向夏離,“今日,朕一定贏你。”
夏離得意一笑,“那嬪妾就等著。”
涼風(fēng)習(xí)習(xí),不同于清華閣的歡聲笑語,此時華云閣卻是一片肅穆,擺設(shè)華麗的屋內(nèi)飄蕩著陣陣果香,沁人心脾,而伺候的宮女卻是個個輕手輕腳,連大氣也不敢出。
麗貴妃坐于梳妝鏡前青絲散亂,面上不施粉黛,眼中惺忪的睡意可以看出,她似乎剛剛午憩起來,正由宮女伺候梳洗。
“皇上在哪?”須臾,她突然問道。
正在給她梳發(fā)的宮女手一抖,梳子瞬間掉落地上,嚇得她立馬驚聲跪倒在地,“娘娘饒命!”
麗貴妃微微皺眉,盯著鏡中的自己眸光一閃,“饒命?一件小事而已,在你心中,本宮就這般殺人不眨眼?”
“奴婢萬萬沒有這個意思!娘娘恕罪!”那宮女嚇得拼命磕著頭,一下一下響徹有力,也成了屋內(nèi)唯一的聲音。
麗貴妃眼角一瞥,盯著宮女的眼中沒有任何溫度,“拖下去。”
下一刻,便有太監(jiān)上前拖走宮女,哪怕那宮女還在求饒,麗貴妃也沒有理會。
直到屋內(nèi)又恢復(fù)平靜,麗貴妃反而自己執(zhí)起檀木梳子,慢條斯理的梳著長發(fā),“皇上在哪?”
屋內(nèi)所有下人身子一抖,還是花蔻上前一步恭聲道:“回娘娘的話,皇上此時……在清華閣。”
麗貴妃梳發(fā)動作一頓,嚇得所有人都是噓聲止息,連眼都不敢眨,深怕弄出聲響。
好在麗貴妃僵硬的面色很快又恢復(fù)正常,“本宮讓你查的事如何?”
花蔻眼角一斜,屋內(nèi)其他人頓時悄然退下,這下她才悄聲回道:“回娘娘,奴婢有仔細(xì)排查,那日皇上喝的茶絕對沒有問題。”
“喔?”麗貴妃眼眸中頓時射出一抹冷光,“那這么說來,問題就不是出在本宮這。”
話落,她又猛然將木梳拍在梳妝臺上,眼中殺意不減,“別讓本宮抓到那個人,否則定讓她生不如死!”
敢算計她?麗貴妃又怎么會輕易罷休?
后宮中永遠(yuǎn)不會徹底平靜,而這場斗爭才剛剛開始……
接下來一連幾日,蕭燼都是歇在夏離那,一時間夏離風(fēng)頭可謂大盛,阿諛奉承之輩自然不減,而大家也在傳是不是麗貴妃要失寵了?
但所謂的風(fēng)光都是給別人看的,夏離過的可謂是如履薄冰,深怕麗貴妃發(fā)現(xiàn)來找她麻煩。
而一眨眼來到行宮也有一月有余,這日行宮舉行宴會,宴請地方官員,夏離等人也得出席。
宴席上笙歌樂舞,琴弦絲竹之樂不絕于耳,許是最近受寵的關(guān)系,這次夏離的位置還算靠前,可玫貴嬪還是壓了她一頭,由此可見皇嗣的重要性。
“怎么今日不見妍貴人?”玫貴嬪突然問道。
其實夏離很不喜歡和她坐在一起,她的直覺告訴她,靠近玫貴嬪一定沒好事,可沒辦法,有些事情她不得不去面對,誰叫她如今只是個小小婕妤。
“許是來遲了也不一定,畢竟她住的地方離福秋殿較遠(yuǎn),就像淑妃娘娘也沒到一樣。”夏離微微淺笑,目光卻不由落在前面蕭燼身旁的麗貴妃身上。
她不知道玫貴嬪有沒有將那事告訴麗貴妃,可看麗貴妃如今不動聲色的模樣,她著實猜不透麗貴妃知不知道那件事?
可在說到柳淑妃,夏離也很奇怪,柳淑妃向來不是什么安分守己之輩,可自從來到避暑山莊,竟沒有絲毫動靜,不來找她麻煩也就算了,而且還不爭寵,著實讓夏離格外不解。
“那可就糟了,皇上都到了,她們還沒到,待會皇上一定會怪罪。”玫貴嬪故作憂愁的嘆口氣,而近日她的面色越來越不好,有點氣血不足的模樣。
夏離就是瞧了一眼,所以才會如此警惕,哪怕她不會醫(yī),此時也看的出玫貴嬪這一胎怕是懸,因而才會想要離她遠(yuǎn)遠(yuǎn)的,也怕惹的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皇上如此寵愛淑妃娘娘,又怎會忍心責(zé)怪?”夏離不咸不淡的一笑。
在看上面還在與地方官員談話的蕭燼,夏離只是垂下眼眸,端過酒杯輕輕一抿。
而就在這時,殿外突然急匆匆闖進(jìn)一個宮女,仔細(xì)一看,竟是淑妃身邊的聽雨。
聽雨一進(jìn)大殿,便對著上面行禮,“奴婢見過皇上,見過皇后娘娘!”
皇后認(rèn)得她,不由沉聲道:“淑妃呢?怎的還不到?”
霎那間,殿內(nèi)舞姬動作都一頓,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聽雨身上。
可是聽雨并不惶恐,面上甚至還帶著絲喜色,“回皇后娘娘的話,剛剛太醫(yī)查出,我家主子已經(jīng)有了三個月的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