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沈良久的應(yīng)允,沈氏總算停了下來,他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著粗氣,遠遠的望著沈良久的車隊消失在這個僻靜的小山村。
再過兩條街就是沈家了,沈良久掀開車簾朝外望去。
楚晏挑的是一條極其安靜的小胡同,整條路上都不見幾個人影,唯有她們車隊噠噠的馬蹄聲。
幾只大雁在蔚藍的空中盤旋,沈良久放下簾子狡黠的雙眸微瞇,如果她沒記錯的話,接下來將會有一場刺殺。
嗖的一聲,一道長箭力道十足的射穿了車夫的喉嚨。車夫一臉錯愕直直的從馬車上翻了下去,鮮血淌了一地。
保護沈小姐!楚晏施完號令便與身旁的護衛(wèi)攔在沈良久的車外接箭。
可真是突然啊,就算這次她做好了心理準備也還是有些措手不及。
車夫死了,車輪也被箭卡住了,這輛馬車一下子變成了最危險的地方。
趁著楚晏不注意,沈良久毅然地跳下了馬車,幾個蒙面黑衣人追著她跑了過來。
目標(biāo)果然是她,前世她在車內(nèi)中箭,楚晏替她擋箭又替她療傷,以至于她對楚晏的舍身相救感動不已,如今,她不想給他這個機會。
利落的偷襲了幾個黑衣人后,沈良久總覺得有些不對勁,那些黑衣人雖然在和楚晏搏斗,可卻并沒有下狠手,對她雖然也是招招狠厲讓人有要置她于死地的錯覺,可就憑曾經(jīng)替楚宴做了五年殺手的經(jīng)驗,這些人根本就沒想殺她。
楚晏有幾斤幾兩,沈良久可是一清二楚。除非這些黑衣人是他安排的,要不然他的那幾下癟腳功夫怎么可能擋得過這十幾個黑衣人,也就只有從前那個傻透的她才覺得他文武雙全,舉世無雙。
想到這里,沈良久的心中已經(jīng)了然,唇角隨即扯起一個冷笑。
哼,好你個楚晏,竟敢跟她玩這種自導(dǎo)自演把戲,那她就將計就計給他一個教訓(xùn)!
混亂之間,沈良久冷靜下來掃視四周,果然見一個黑衣人趴在不遠處的一戶屋頂上,手中的弓箭正在向她瞄準。她立刻收回視線假裝不經(jīng)意的擋在了楚宴的身前,算好箭的軌跡后這才向那射手漏出了一個破綻。
霎時間,箭便離弦,直直的朝著她的肩射來。
她微微偏身,原本被沈良久故意遮擋視線的楚晏猝不及防,箭一下就扎在了他的胸口,隨即便面色蒼白的癱倒在地。
他失策了!
王爺,王爺,你沒事吧???身旁傳來護衛(wèi)焦急的詢問與沈良久一臉的慌張,楚晏只覺得自己腦中一片空白,事情怎么會變成這樣?
沈良久在楚晏的身邊蹲下,不等旁邊的護衛(wèi)阻止,她隨手就將插在楚晏身上的箭拔了下來,楚晏低沉的哀吼一聲,五官也痛的擰在一起。
血從傷口噴涌而出,有幾滴濺在了沈良久的臉上,她心生厭惡,抬手將臉上的血跡擦凈便隨手就將拔出來的箭扔在了一邊冷漠的看著痛的死去活來,捂著傷口在地上悶哼的楚晏,這讓她想起自己曾經(jīng)被沈秦歡一刀刀劃著臉時掙扎的畫面。
這箭傷離心口甚遠,根本就不會要楚晏的性命,她不會就這么輕易的讓他死,因為這只不過是剛剛開始……
原本刺殺的黑衣人仿佛也是受到了驚嚇,慌亂的撤退了。
這不禁讓沈良久更加確定了楚晏自導(dǎo)自演的推測,大概就是想用這種英雄救美來拿下她這顆棋子,從前的她確實上當(dāng)了,可現(xiàn)在的她可不會再那么愚蠢!
“哎喲,沈小姐你怎么能把箭拔出來呢!”一個中年護衛(wèi)手忙腳亂的替楚晏止血一邊哀嘆著,語氣中流露出深深的不滿與擔(dān)憂。
沈良久裝作一臉迷茫:“啊,對不起,我不懂的,我只是想幫王爺處理傷口而已。”
楚晏虛弱的打斷了還想出言責(zé)備沈良久的中年護衛(wèi):“聶云,別說了,沈府就在前面,讓追風(fēng)送沈小姐去沈府交差你送本王回王府療傷。”
“是。”
聶云又氣又恨的迎她上了馬后又伸手拍了拍馬屁股,那馬便如同通靈性一般朝著沈府得方向跑去。
沈銘與沈氏已經(jīng)等候在府門外,臉上略帶著幾分焦急與不安。待沈良久下馬,就立刻湊上來細細的將她打量了一番:“是久兒嗎?”
沈良久望著眼前這個兩鬢已經(jīng)微微霜白的婦人點了點頭。
沈氏見了,內(nèi)心激動不已,雙手微顫地扔掉了手中拄著的拐杖,一把將沈良久抱住流下淚來:“十五年了,娘對不起你??!”
“夫人,隔墻有耳,領(lǐng)著久兒入府再說吧!”沈銘替沈氏撿起拐杖,沈氏松開沈良久拿了帕子拭去眼淚稍稍打量了四周方才接過沈銘遞過來的拐杖,拉著沈良久進了府。
如今的沈家如日中天,蜿蜒曲折的朱漆長廊,精雕細致的亭臺水榭,處處皆是別具一格。
將沈良久領(lǐng)到一處幽靜的別苑后,沈氏方才遣散了下人關(guān)上了房門,她急切的想要向沈良久解釋一切。
“真不是娘狠心,才將剛出生的你就寄養(yǎng)出去……”沈氏掏出帕子抹著眼淚。
“娘親,久兒明白的。”沈良久乖巧的抱住沈氏的胳膊,拉她坐到床邊。
這一聲娘親一喚,沈氏更是泣不成聲。她緊緊的握著沈良久的手執(zhí)意解釋了半天,沈良久才知道原來當(dāng)年為了抵抗北狄,東宣帝將所有將軍的兒女都接入宮中,名義上是代為照顧,其實就是人質(zhì),但凡作戰(zhàn)失誤的一次將軍,兒女就會被密秘處死一個,以保證戰(zhàn)爭獲勝。沈氏不得以只好對外聲稱她被偷走,又秘密的將她寄養(yǎng)在了周家。
“娘親,不用解釋了,久兒真的都明白。該說對不起的是久兒!”沈良久擁上沈氏的脖子,將頭埋進沈氏胸前,享受著這曾經(jīng)她抗拒過的母愛。
從前她總以為自己是被沈家拋棄,所以對沈家一直并未有過好感,更是從來都不聽父母的解釋與勸阻。直到楚晏露出真面目,沈家被血洗,她才幡然醒悟。如今聽了娘親這番說辭,她更是對從前沒跟娘親多多親近而悔恨不已。
“你放心,娘親不會讓你白受委屈的,雖然當(dāng)初是我求你表舅收養(yǎng)你的,但她們這樣虐打你也未免太過惡毒,明日我就讓你父親派人嚴懲了他們?nèi)ァ?rdquo;沈氏看著沈良久脖子上,胳膊上處處都是新傷舊傷,心痛不已。
“表舅對久兒還是不錯的,娘親莫要動氣。至于表舅媽……”沈良久甜甜一笑:“鄰村有個寡婦汪氏,潑辣十足,表舅也很中意呢。當(dāng)初還與表舅訂了親,要不是表舅媽使計表舅娶的可就是汪氏了。女兒想呢,反正表舅喜歡,久兒覺得也是時候該成全她們了。”
“哈哈,你個鬼靈精,那明日我便派人去成全她們。”沈氏寵溺的刮了下沈良久的鼻頭。
“不用了娘親,久兒要親自去給表舅和表舅媽送這份大禮。”
“哎!”沈氏嘆了一口氣,她沒料到在一直沒在自己身邊長大的沈良久竟然如此聰慧懂事,說話的語氣更是情不自禁的多了幾分寵溺:“要是你那兩個兄姐能有你一半懂事為娘便知足
了。”
提起那對兄姐,沈良久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要趕緊去阻止,只好裝作累了與沈氏道別。
出了沈氏的苑子,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她加緊了步伐匆匆的趕到了梨園。
原本在沈家被滅后荒蕪的梨園如今卻依然是生機勃勃的樣子,滿園的梨樹開遍了純白的小花。
園中最不起眼的一隅,一口枯井壓著長滿苔蘚的厚重石蓋。
就是這里了!
沈良久的急切的停了下來,剛想打開枯井機關(guān),就感覺似乎有一道黑影從頭頂掠過。
“好好的正門不走,閣下何故要做這梁上君子?”沈良久折下一段梨枝朝著黑影刺去。
“沈小姐的身手真是驚人……”黑影身輕如燕的踩著梨枝飛落在沈良久的身后,不等她反應(yīng),就將她原本刺向他的那枝梨花斜著插入了沈良久的烏黑的發(fā)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