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念,你好了嗎?”葉瀾清在外敲門,驚醒了站在窗邊的我。
深深看了一眼樓下的燈火通明,我才轉(zhuǎn)身離開。
拉開門后,看到西裝筆挺的葉瀾清,脆生生的開口道,“嗯,換好了。”
“現(xiàn)在就下樓去?”我看著葉瀾清狐疑的問,葉瀾清在我拉開門的那一瞬間就愣住了。
他眼中的驚艷,我視而不見。
“哥?”
“嗯…現(xiàn)在就下去,走吧”
我點了點頭,看到葉瀾清還堵在門口不肯離開,我挑眉看向他。
葉瀾清曲起了手肘,似乎是讓我挽著他。
等我將手搭在他胳膊上后,他才出聲,“等會兒爸會把你介紹給所有人,你別緊張。”
“嗯。”緊張?我有什么好緊張的?再大的場面我都見過了,這種宴會對我來說只是毛毛雨。
我甜甜笑了笑,不作聲。
挽著葉瀾清,慢悠悠的往外走,緩緩下樓。
我看了一眼樓下的人,只一眼就看到了那鶴立雞群的男人。
西裝革履,容貌清濯。
時隔三四年再次見到他,我的心還是會因為他而亂了分寸。
從樓上下去后,葉正良正站在主臺上說話。
我與葉瀾清站在一起,臺下的人正竊竊私語。
“那個人是誰???”
“不知道,你看她怎么長得這么像是葉家的大小姐?”
“什么像啊!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會不會是姐妹???這兩人就跟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一樣,要不是葉家小姐早就出來了,我還會誤會這女人就是葉薇薇,你說她倆要是站在一起,誰能分出誰是誰啊!”
……
我聽到那些閑言碎語,只挑唇笑了笑,目光落在葉正良身上。
假意的寒暄過后,話風一轉(zhuǎn),落在了我身上。
“今天,葉某人十分高興激動,因為我找到了我失散多年的小女兒。”葉正良聲音哽咽,“二十多年前,我的小女兒因為被人販子拐走,一直音訊全無,每想到我可憐的小女兒都覺得心酸,好在蒼天憐憫,終于讓我的小女兒回到了我身邊。”
我在臺下聽著,胃都覺得痙攣了。
葉正良說話已經(jīng)完全不需要打草稿了,張口就來,完全是胡說八道。
呵,被人販子拐跑,也虧他編的出來!
我當初會流落在外,不是他們主動放棄了我嗎?
“來,念念上臺來,讓大家看看你。”葉正良慈愛的看著我。
我被他的惺惺作態(tài)弄得頭皮發(fā)麻,只得硬著頭皮走到臺上去。
“以后,我們?nèi)~家就是你的家,你就是我的女兒。”葉正良拉著我的手,看著臺下的人笑著說,“今天是我小女兒正式回到葉家的日子,從今往后,葉家不止是有一位千金大小姐葉薇薇,還有一位千金叫葉念。”
“……”我竭盡全力,才忍住了甩開葉正良手的沖動,忍著聽他把這番惡心的話說完。
余光瞥見臺下的葉薇薇和秦曉嵐正在交頭接耳的說話,我一怔。
就是這會兒子出神的一瞬間,發(fā)生了不在我預料之中的意外。
葉正良突然開口,“今天不單單只是念念回家的日子這么簡單,我還要正式向外宣布,我的小女兒葉念跟柏家的大少爺正式訂婚。”
歸門宴變成了訂婚宴,這個神一般的轉(zhuǎn)折不止是臺下的人驚呼聲迭起,就連我這個當事人都險些失態(tài)。
憑什么不經(jīng)過我同意就給我訂下婚約,柏家大少爺是什么人?我都沒見過,事先也沒人跟我通過氣。
我看向臺下的葉瀾清,他似乎也很震驚,臉色難看,連葉薇薇和秦曉嵐都一臉的錯愕。
這么說,沒有人知道葉正良的這個籌算,沒有人事先知道他會提出這種話。
“柏家大少爺?就是那位多年前就消失的無影無蹤的男人?”
“我聽說當初他們柏家的事鬧的很兇,這位大少爺從那次后就杳無音訊,這么多年,我都沒見過那位柏家大少爺,怎么好端端的就跟這位莫名其妙蹦出來的葉家二小姐訂婚了?”
“這誰能說得清楚?我都沒看到有柏家的人出現(xiàn),該不會是葉正良他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吧?”
……
臺下的議論紛紛,我忍著沒有在臺上發(fā)作。
這事情已經(jīng)遠超了我的想象,我的計劃中并沒有訂婚這一條。
該死!葉正良這只老狐貍,竟然連我都不放過,想拿我跟名門之家聯(lián)姻換取利益,就不怕對方會發(fā)現(xiàn)我不僅是殘花敗柳,以前還生過孩子嗎?
“柏家大少爺身體不適,未能如約到來。”葉正良解釋了一句,然后一個我從未見過的男人,從側(cè)邊出來,上了臺,慢慢走到了我面前。
他戴著一副金絲鑲邊的眼鏡,容貌俊秀,氣質(zhì)斐然。
從葉正良手里接過了話筒后,他說,“我哥今天沒有來到現(xiàn)場感到十分抱歉,對小嫂子也充滿了歉意,所以才特地安排了我來給小嫂子站臺,免得被有心人說是小嫂子倒貼。”
他一番解說下來,臺下的人安靜了不少,顯然是已經(jīng)認出了他確實是柏家二少爺柏宸。
我對什么柏家大少爺二少爺?shù)?,都沒有任何的印象。
我只知道我被葉正良算計了一把,如今騎虎難下,只能接受。
柏宸將他們的傳家寶戒指戴到了我手上,他說,“小嫂子,我們柏家不管你的過去如何,以后你可要一心一意的好好對待我大哥。”
“……”柏宸看著我笑,那鏡片折射的精光竟讓我覺得不寒而栗。
不,這不是我要的。
我以為我可以掌控大局,卻沒想到我還是太嫩了,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手段只能在背地里挑挑事兒,葉正良是一下子就抓到了我的七寸,簡單利落的將我當成了他用來聯(lián)姻的棋子。
柏宸彎下腰身,手伸到了我面前,“我哥不在,他刻意囑咐我要好好替他為你排憂解難,所以小嫂子賞臉跟我跳支舞,如何?”
我還能怎樣?當著這么多人的面拒絕的話,那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
將手放在他掌心,他手掌干燥寬厚,握著我的手不費吹灰之力。
我隨著他的步伐一步一步的挪動,心思愈發(fā)深沉。
葉正良既然為我訂下了一門親事,我要是不好好加以利用,豈不是對不起我受過的苦?
“柏少爺,您能告訴我您大哥是個怎樣的人嗎?”
柏宸輕笑出聲,“小嫂子別著急,你很快就能見到我哥哥了,屆時小嫂子不要太驚訝才好。”
“說實話,我跟大哥的來往也不多,他一直在外獨居,而且很久沒回過家了,說起跟小嫂子的婚事,我們也覺得驚訝。”
“……”從柏宸的嘴里要不到什么有用的線索,我反而更加煩躁了。
跟一個沒見過面的男人訂婚,已經(jīng)足夠讓我焦頭爛額了。
一舞終了,柏宸松開了手,我亦沒有停留。
踱步離開時,我看到薄子衿就在我一轉(zhuǎn)身能看到的地方。
清雋的臉似乎沒有被歲月啄食,只需要站在原地都足夠吸引住所有人的目光。
他看著我,那雙深邃晦暗的黑眸沉沉不見底,似有洶涌的暗潮在翻滾。
我心內(nèi)咯噔了一下,本能的躲避開了他的視線。
曾經(jīng)他是我的救贖,也是我黑暗生涯中的一縷微光,如今咫尺天涯,我與他除了滔天的仇恨外,再無其他。
遠遠的我就看見葉薇薇笑著迎上去,金童玉女,看著耀眼又舒心。
葉瀾清跟我站在一起,適時的擋住了我的視線,也擋住了薄子衿看向我時深沉隱晦的目光。
“對不起,我不知道父親會在宴會上這樣說…”
“不怪你,既然已經(jīng)安排了我也只能欣然接受。”我佯裝自嘲,“像我這種女人,能夠嫁給清白人家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如今能為我討到這么好的一門婚事,我應該慶幸才對。”
“你真這么想?”
“嗯。”
葉瀾清的臉色很奇怪,我總覺得他似乎有點兒不高興,從葉正良宣布婚訊開始,他就一直拉著臉,似乎是在生悶氣。
我猜想可能是因為葉正良事先沒有跟他打過招呼就給我訂了親事,他被瞞在鼓里所以很不樂意。
“時念,你如果不高興,我們可以跟父親商量退掉這門親事,那位柏家的大少爺連我都沒見過面,我覺得這不公平。”
“都說他性情古怪,而且容貌損毀。”
“容貌損毀?”我很訝異。
“嗯,當初柏家鬧過一場火災,那位大少爺就是在那場火災以后沒了聲息,有人看過他,說是他雖然撿回了一條命但是他的臉已經(jīng)完全毀了,而且連左腿都斷了。”
“……”所以柏家大少爺不止是個毀了容的人,還是個瘸子?
這本不在我的計劃之中,當然我自己也經(jīng)歷過那種生不如死的日子,容貌損毀又如何?我挑唇笑了笑,“既然是父親訂下的婚事,我出爾反爾對父親和葉家的影響很不好,而且我看柏家的人也不是那么好得罪的,柏家大少爺就算是個丑男我也認了,我這種人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言罷,我不顧葉瀾清的臉色就說累了要去休息,他讓我到樓下偏廳的客房去瞇一會兒,畢竟現(xiàn)在賓客都沒走,我這個主人公就當著他們的面上樓,影響不好。
我點頭應允了,沿著側(cè)廳長廊走,遠離了喧囂。
正當我進了屋預備關(guān)上門時,房門被一直手抵住,那人閃身進了屋將我拉到懷中,房門砰的一聲關(guān)上,落了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