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事情,就沒有任何懸念了。
秀蕓覺得馨姨娘也是得寵慣了,長時間沒有對手,腦子都秀逗了。
在府里還有兩個大夫的情況下,慫恿兒子去下毒,這種作死的情懷,真是值得秀蕓感慨兩句。
高掌柜很快從殘羹中辨別出有毒性的藥物,嚴承運大怒,他唯一的兒子,竟然被教唆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來!這已經(jīng)觸及了他的底線了!
于是從那一日開始,馨姨娘,便直接從嚴府里消失了……
秀蕓倒是不在意這些,嚴夫人的身體長時間辛勞,突然倒下,嚴府著實亂了一陣。
嚴承運這時才感受到,嚴夫人在家里有多么辛苦,也知道伺候在老夫人的身前,是一件十分不容易的事情。
等到嚴夫人身體好些了,嚴家又恢復了正常,秀蕓語帶羨慕的說,“嚴大人可真有福氣呢,能娶到嚴夫人這樣秀外慧中的女子。”
嚴承運的臉皮有些發(fā)漲,卻也忍不住輕輕點了點頭,當著眾人的面,對嚴夫人越發(fā)體貼照顧。
府里的煩心事兒沒了,加上秀蕓的針灸和高行文的調理,嚴老夫人的失眠癥也慢慢地轉好。
又過了近半個月,高行文提出老夫人的身子無礙,他們可以離開了。
“這真是,不知道該如何感謝兩位才好。”
嚴承運由衷地道謝,秀蕓臉上笑得謙遜,心里想著,想要感謝有何難的?錢??!銀子??!
她是個俗氣的人,給她這種感謝她就心滿意足了。
嚴承運也沒讓秀蕓失望,給她和高行文一人贈了一只匣子作為賀禮。
秀蕓回屋之后打開,嘴都笑得合不攏。
果然是富貴人家,就是豪氣,土豪的豪!
“秀蕓丫頭,我們明日便能啟程回竹鎮(zhèn),今日你要不要在靖安縣逛一逛?”
高行文深知小姑娘對新奇事物的好奇,這陣子來靖安縣,秀蕓整日都在嚴府里,這都要走了,也該讓她放松放松。
“可以嗎?我可以出去嗎?”
“當然可以,嚴大人也說了,若是你想出去,你和環(huán)兒兩個小丫頭也不安全,會讓家里的家丁陪同著,如此我也放心了。”
秀蕓頓時樂了,逛啊,當然要逛!
縣城里的東西肯定要比竹鎮(zhèn)豐富得多,多開開眼界肯定是沒錯的。
于是秀蕓欣然接受高掌柜的提議,帶著環(huán)兒和幾個嚴府的家丁抓緊時間出了門。
靖安縣也分東西兩市,沿街兩旁都是琳瑯滿目的鋪子,還有賣一些酥餅糕點的。
秀蕓一路走,一路買一些吃的東西,跟環(huán)兒一人一份邊走邊吃。
“小姐,不用買環(huán)兒的份,我不餓。”
秀蕓看了她一眼,“我也不餓,這些吃著玩兒的,別擔心,姐有得是錢。”
秀蕓早就想說一說這句臺詞了,現(xiàn)在總算說了出來,渾身每個毛孔都透著“舒爽”兩個字。
嚴家大氣,給她的診金她粗略看了一下,足有二百兩銀子!
一兩銀子在這里,能買三四百公斤大米,能買一兩畝地,她和爺爺兩個人生活,再加上環(huán)兒,一年才能用多少?
秀蕓有種提前完成任務的感覺,她已經(jīng)做到的不愁吃喝,剩下的,就是提高生活質量了。
如果想要跟嚴府一樣,出門有車馬,家中有人伺候,冬天能燒最好的炭火,夏天能用上降暑的冰,衣衫能穿最柔軟光鮮的,吃食講究……
革命尚未成功,秀蕓仍需努力。
“這位姑娘還請留步。”
秀蕓正看得起勁,忽然旁邊竄出一個人來,攔住了她的去路。
她微微皺眉,往后退了半步,什么情況?
“你是何人,為何攔住我家小姐?”
環(huán)兒叉著腰上前,左右身后有嚴家的家丁護著,她氣焰高漲得很。
來人身穿錦緞衣袍,腰間掛著碧綠玉墜,手中一把折扇,這大冷的天扇啊扇的,秀蕓都擔心他腦袋結冰。
“這位姑娘,怎的長得如此面善,與小生的一位表妹十分相像,不知可能告知姑娘芳名?”
秀蕓呵呵一笑,“我像你妹!”
“正是,正是。”
那人樂呵呵地笑起來,看到秀蕓臉上的笑意,忍不住眼睛發(fā)光,這小娘子笑起來可真好看呀。
秀蕓覺得這人大概真的是腦子結冰了,里面估摸全是水,于是懶得跟他說什么,往旁邊走兩步想要繞過去。
然而那人竟然跟了上來,“小生姓林,林儒,靖安縣林家人士,不知姑娘……”
環(huán)兒見林儒如同跟屁蟲一樣跟著小姐,怒了,上前將他跟小姐隔開,“你這人好沒規(guī)矩,離我家小姐遠一些。”
林儒對區(qū)區(qū)一個下人,根本不放在眼里,隨手一推,環(huán)兒力氣弱沒站穩(wěn),跌倒在一旁的路上。
秀蕓的眼瞳猛縮,急忙過去將環(huán)兒扶起來,“怎么樣,你可傷到哪兒了?”
“小姐,我不礙事的。”
環(huán)兒拍了拍衣服上的塵土,將蹭紅的手掌收到身后,不想讓秀蕓看見。
那林儒似乎也覺得不妥,于是過來問了一聲,“沒事吧?我也不是故意的,一個下人也敢攔住我,我一急才……”
他話還沒說完,忽然看見秀蕓轉頭看向他。
林儒心里一喜,剛要說話,卻發(fā)現(xiàn)秀蕓的目光讓他心里發(fā)寒。
“你最好開始祈禱。”
秀蕓的聲音極輕,卻也極有氣勢。
“祈、祈禱什么?”
“祈禱你不會生病……”
秀蕓瞇了瞇眼睛,拉著環(huán)兒轉身離開,交待嚴家的家丁不要再讓那個人接近她們。
她步子走得很快,臉色也不太好,像是很不高興。
“小姐對不起,是環(huán)兒太沒用了。”
環(huán)兒急急地道歉,秀蕓才意識到,她手里還拉著環(huán)兒,于是慢慢地緩下步子。
她確實在生氣,那個林儒什么玩意?聽都沒聽說過的人,她卻居然想不出什么辦法整治他!
自己現(xiàn)在只是不愁吃喝了,然后呢?然后就沒了!
最最普通的尋常百姓一個,稍稍有些地位的,她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
秀蕓似乎隱隱抓住了什么,仿佛吃飽穿暖,已經(jīng)不足夠了,在這個女子的地位本就很低的時代,她不想被人欺負!
她想要保護自己,想要保護身邊的人,她要變得更加有追求一點。
但是……,怎么辦呢?
“小姐,只要你嫁了一個有權有勢的夫君,不就成了?”
“……”
秀蕓黑線,她就不該問環(huán)兒的,“手還疼嗎?”
“這點小傷算什么。”
環(huán)兒十分豪邁,樂呵呵地接著剛才的話題。
“真的,小姐若是嫁給一個官老爺,喝,那誰敢欺負您?誰見了都要稱呼您一聲夫人的。”
“咱能不提嫁人嗎?”
“可是小姐,女孩子不都是要嫁人的嗎?我娘就希望我能嫁給別人做正房夫人,不用低三下四的寄人籬下,她就很高興了。”
環(huán)兒毫不忌諱這些,這個時代,女子出嫁宛如二次投胎,她們在閨中所學的一切,都是為了今后嫁人做打算。
管家,女紅,琴棋書畫,都是為了讓自己能找到一個更好的夫家。
秀蕓對此,無力辯駁。
“環(huán)兒乖,以后我一定會給你尋一門好人家的。”
“真的嗎?謝謝小姐。”
秀蕓無可奈何地苦笑,只是這條路,她卻不打算走。
讓她來想一想,該怎么樣,才能不靠著男人讓別人也不敢欺負她呢?
……
回到嚴府,秀蕓也沒能想出來,高行文見到她朝她招了招手,“秀蕓丫頭,那位劉家的才子托人給咱們送了一些東西來。”
劉玉霖?
秀蕓走過去,只見桌上放著不少東西,有靖江縣獨特的產(chǎn)物,也有這里見不到的稀罕玩意。
“劉公子說是答謝順路載他一程的恩情,哎呀,他小小年紀已有這般情操,往后若是致仕,怕是會不得了呀。”
高行文摸著胡子感嘆,秀蕓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出環(huán)兒之前說的,若是做了官夫人如何如何。
暗嘆一聲,秀蕓將這些奇奇怪怪的念頭趕出腦袋,“高叔,咱們明日何時啟程?”
“用過早飯就走,我已是跟嚴大人辭過了。”
秀蕓點頭,終于,她能回去了,大半個月在外面,爺爺怕是要惦記她了吧?
……
翌日清晨,吃了早飯,高行文和秀蕓就辭別了嚴家,帶著豐厚的謝禮滿載而歸。
路上依舊在山梅鎮(zhèn)歇了一晚,第二日臨近傍晚,他們已是看到了竹鎮(zhèn)。
“秀蕓丫頭,你直接回去家里,我去千雪堂,連日路途勞累,明日你便好生休息一日,后日再來即可。”
秀蕓心中暗暗給高行豎拇指,這樣的老板太贊了,也難怪千雪堂能成為竹鎮(zhèn)最大的藥鋪。
她也不推辭,帶著銀子禮物和環(huán)兒直奔家里。
還未進門,就聽見里面熱鬧的聲響,虎子歡快的笑聲從里面?zhèn)鞒鰜怼?/p>
走進去,秀蕓看見虎子在院子里玩,見了她,立刻過來,“秀蕓姐姐,你回來了?”
一旁的側屋里,虎子娘擦著手趕緊出來,“秀蕓姑娘回來了?快,你爺爺在屋里休息呢,知道你回來一定高興壞了。”
虎子爹也走出來,手里拿著柴刀,“秀蕓姑娘累了吧?一會兒讓他娘燒水給你洗洗塵。”
這個她走之前還略顯冷清的宅子,此刻飄著淡淡的飯菜香,到處有人打理過的痕跡。
里屋,方爺爺聽見了動靜急急地迎出來,秀蕓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她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