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蕓想得不錯,她上了車之后不久,劉玉霖也帶著書童近上來,離著遠遠的坐了下來,朝著秀蕓拱了拱手。
高行文在車下解釋,“劉公子剛好也要回靖安縣,就想順路搭個車,左右到靖安縣也只剩下半日的路程,我便應(yīng)下了。”
他怕秀蕓不自在,想要說聲抱歉,卻不想秀蕓輕軟的聲音響起,“高叔安排就是,與人方便,自己方便,不過只是搭個車,有何不可?”
高行文這才松了口氣,更覺得秀蕓這丫頭是真不錯,只不過這件事他應(yīng)下得也倉促,該多想一想小丫頭的處境才是。
既然秀蕓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太過介意,一行人便上路了。
車行到一般,秀蕓有些撐不住。
接連兩天的趕路,顛簸的路程,封閉的車廂,單調(diào)的景色……
原本前世并不會暈車的秀蕓,破天荒覺得有些難受。
頭微微發(fā)漲,看什么都暈乎乎。
劉玉霖看出了秀蕓的不對勁,想了想,輕聲說道,“方姑娘可是有些不適?在下這兒有一盒保和堂的醒神膏,輕沾一點擦于鼻下可保一路無礙。”
說著劉玉霖拿出一個小玉盒,讓四九遞了過來。
秀蕓剛想婉拒,環(huán)兒卻也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對勁,“小姐,您臉色都白了。”
說完,環(huán)兒已經(jīng)從四九的手中接過了玉盒,擔憂地看著秀蕓。
秀蕓見狀,只能淺笑道謝,“多謝劉公子。”
環(huán)兒打開盒蓋遞到秀蕓面前,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直沖秀蕓的鼻腔,這……這不就是清涼油嗎。
看著面前膩白的膏體,秀蕓一陣恍惚,頗有些感慨萬千。
好一會兒,她才伸出小指,輕沾了點盒中的膏狀物體,抹在人中位置。
火辣辣的感覺透過皮膚穿透過來,鼻腔中充斥著辛辣的香味,她辨出了幾種藥材,薄荷、丁香、肉桂……
刺鼻的香氣將秀蕓的記憶拉回到前世,準備畢業(yè)論文那段時間,天天熬夜,就靠著清涼油和紅?;盍?hellip;…
那段時間查閱了多少資料,有些藥方膏方,她為了驗證甚至親自一一去嘗試。
對了,膏方……還有丸劑……,秀蕓愣了愣,隨即嘴角微微上揚,她會的不僅僅是針灸而已。
之前鑒于接觸到的藥材有限,且才剛剛小試牛刀,秀蕓還沒想到那么許多。
在千雪堂的這段時間,她憑著溫和的性子和甜美的笑容,跟千雪堂里的眾人已然混熟,管理藥庫的老先生,更是沒事就帶著她分辨藥材講解藥性,過足了師父的癮。
等這次回來,她或許可以著手膏劑和丸劑的事兒,想來也是能轉(zhuǎn)銀子的。
沒辦法,秀蕓就是這么俗氣,對于怎么賺錢這件事情,她有著無限的動力和靈感,可歌可泣……
“方姑娘,方姑娘……可好了些?四九,你去和高掌柜說一聲,看是不是能停一停,讓方姑娘休息一下。”
劉玉霖見秀蕓失了神一樣,忍不住擔心地想辦法。
秀蕓從銀光閃閃的臆想中回過神,趕忙擺手阻攔,“不用的我沒事兒,方才有些頭暈,現(xiàn)在已是好多了,多謝劉公子的藥。”
秀蕓笑著感謝,示意環(huán)兒將玉盒蓋上還回去。
只是劉雨霖卻并不收下,反而抬了抬手。
“方姑娘,醒神膏我這里是常備的,這盒是新的,若是姑娘不嫌棄還請收下,往后許是也能夠用得上。”
秀蕓低頭看了看環(huán)兒手中的玉盒,雕欄玉砌,晶瑩剔透,不說這盒中的藥,僅這盒子,估摸著就能賣出十兩銀子,這劉玉霖果真是富家公子出手大方。
幾番推辭之后,秀蕓盛情難卻收下玉盒,尋思著要不要也回個禮,雖然人家不一定看得上,但有來有往嘛……
路程仍舊枯燥,雖然用了醒神膏,秀蕓的精神仍有些懶懶的,靠在車廂閉目養(yǎng)神。
那劉公子也沒有再攀談,整個車廂里就只有福生和四九湊在一塊兒,嘀嘀咕咕不知道再說什么。
過了方才那段山路,路變得平坦了許多。
劉玉霖微微一笑,“離靖安縣已經(jīng)很很近了,怕是一會兒就能夠看到城門了。”
果然沒過一會,高掌柜敲了敲車廂板,聲音從車外傳來有些低沉。
“馬上要到了……,把東西都收拾收拾吧。”
秀蕓從車窗探頭一看,馬車行駛在一條寬闊的土路上,馬蹄揚起的灰塵在車尾揚起一陣塵煙,前方隱約的能看到一座高大的城墻。
秀蕓待過是蕭山村,也去過竹鎮(zhèn),然而這卻是秀蕓第一次看到城墻,雖然前世也在一些景點看過些殘磚斷墻,但畢竟不如眼前這座如此真實。
隨著馬車越走越近,那城墻越來越高,漸漸的秀蕓脖子都酸痛了,需要仰著才能看到那城墻的全貌,只得無奈地收回目光,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感嘆道,“真高啊。”
“靖安自古以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方圓千里四面都是山林,軍隊想要順利通過只有走靖安,除此之外就是穿林而過,然而山路險要,穿林而過實在不可能。”
劉雨細聲慢語地解釋給秀蕓聽,秀蕓卻愣住,“這么說,靖安縣這里時常會有戰(zhàn)事?”
“如今并沒有,只是從前,確實戰(zhàn)事不斷,因此城墻修筑才會修筑得這般高大穩(wěn)固,可近來十幾年,這里卻變得十分平靜,就連那外圍的鎮(zhèn)子,也少有襲擾。”
劉雨霖也有些好奇,當年縣試之時,有一道時事題,說的就是靖安縣的地理位置,自己細細地琢磨過,想了許久,寫了一篇靖安縣防守策略,因此他對這些倒是十分清楚。
眾人說著話,馬車已經(jīng)晃晃蕩蕩地來到城門口,本以為可以順利進城,卻忽然聽見高掌柜勒停了馬車。
福生和四九正靠在車壁上說著悄悄話,一不留神齊刷刷地撞在了車壁上,清脆響亮的聲音,讓秀蕓都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門。
“四九,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劉玉霖開口吩咐,四九揉著額頭推開車門跳了下去,不一會就返了回來。
“少爺,是那收城門稅的稅官攔下了馬車,許是見高掌柜衣冠楚楚想敲筆錢財,非要說人和馬車的進門稅是分開的……。”
“豈有此理,今日是何人當值,你可看清楚了……。”
“回少爺?shù)脑挘木趴辞宄?,是那嚴大人的妻舅?rdquo;
劉玉霖面色嚴肅地推開車門探頭出去,“為何不放行?我從這里過從未聽說過要交這樣的稅銀。”
那稅官怕是被陽光迷了眼,并沒有看清劉玉霖的面貌,大呼小叫起來,“你特么是誰,天王老子打這過都得交錢,人一份車一份,這車里還有幾個人都出來給爺數(shù)數(shù),少一個子兒都別想過。”
四九聽了氣得臉都紅了,跳下馬車就想前去理論。
劉玉霖一把攔住他,“算了,先不與他計較,他要多少都給他,回頭我定會讓他十倍吐出來。”
劉家在靖安縣頗有些名氣,劉玉霖還從沒有回家進不了城門的,這讓人平白訛了銀錢,又丟了臉面的事兒,他不想鬧大。
“方姑娘,讓你見笑了,等你們事兒了了可往劉府去尋我,我做東請你們嘗嘗這靖安縣的招牌菜。”
秀蕓立刻笑起來,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是在婉拒。
“今日若不是劉公子,恐怕還在被小人糾纏,怎能勞公子破費?且我們此次來,是來治病的,怕是并沒有時間叨擾。”
靖安縣的水,貌似也不是那么清澈,暗流涌動,她初來乍到,只想做個低調(diào)賺錢的傻白甜??!
秀蕓只是瞬間便有了決定,她就是來治病救人,收錢消災(zāi)的,其余的事情,她一丁點兒都不想沾染。
這小劉公子長得再秀色可餐,她看看也就算了,自己一個山村出來的姑娘,跟人一點兒關(guān)系都不會搭上,還是不要再見面的好。
劉玉霖聽出了秀蕓話里的拒絕,雖然心中可惜,卻也只能作罷。
等到交了錢進了城,秀蕓的心思早就飛出去了。
靖安縣城和竹鎮(zhèn)比起來,高端大氣上檔次,低調(diào)奢華有內(nèi)涵。
畢竟竹鎮(zhèn)只是靖安縣轄區(qū)內(nèi)的鎮(zhèn)子之一,而這里,卻是實實在在的縣城!是城!
秀蕓從窗戶看向路邊鱗次櫛比的建筑,一個個鋪子的招牌迎風(fēng)飄蕩,陣陣吆喝聲不絕于耳,仿佛來到了大都市一樣。
古代的大都市……
在一個接口,劉玉霖主仆二人下了車,要跟他們分開了。
劉玉霖跟高行文幾番感謝,余光卻不時地飄向馬車的車廂。
秀蕓可絲毫沒有要下去道別的打算,呵呵呵,劉家又是富戶又是官商,她可沒有穿越小說里前輩們的野心,就想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說句不要臉的話,老天保佑,可千萬別讓劉玉霖看上自己……
劉玉霖見車廂始終沒有動靜,只得放棄,再次表達感謝,才帶著四九向馬車前行相反的方向離開。
高行文上了車,一揚鞭,驅(qū)趕著馬車往嚴府方向去了。
晌午的日頭已經(jīng)偏西,一條人來人往的大街,兩方人,背道而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