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麗的女士,為了這個美好的夜晚,為了這杯珍貴的紅酒,為了我們這美麗的邂逅,干了這杯。”何守志習(xí)慣性地用指縫穿過高腳杯底,用半個手掌托住了酒杯,做出了一副自以為高雅至極的模樣。
林傾城看在眼里,心中一陣竊笑,她是真正在上流社會里長大的,喝紅酒的禮儀她比誰都清楚。僅憑何守志這倒酒的分寸和拿酒杯的手法就知道,這何守志根本隊紅酒禮儀一無所知。
品紅酒,倒酒是第一步,少了當(dāng)然不行,可多了也不合適,因為會嚴(yán)重干擾到之后的品酒步驟,反而是林浩杯子里那三分之一的量是最合適的,偏偏這何守志還把自己杯子里的那半杯紅酒當(dāng)做闊氣的象征,好笑。
而第二步就是拿酒杯,看似簡單,卻是門道不淺。怎么拿酒杯,那也是分檔次的,但是最忌諱的一點就是絕對不能握著酒杯的大肚,那樣看起來,雖然穩(wěn)妥,但是在懂行的人看來,那就是傻×的行為,因為紅酒的酒溫也是一個重要的品嘗標(biāo)準(zhǔn),掌心的溫度可以讓酒升溫,會讓紅酒失去它原本該有的一些韻味。
很明顯,何守志也就是一個夸夸其談的草包男人而已。
當(dāng)然林傾城對此早已經(jīng)是見怪不怪,只是輕笑著用三指捏起了酒杯,準(zhǔn)備象征性地和何守志碰一杯。
誰知杯子剛離開桌面,林傾城整個人頓時怔了個結(jié)結(jié)實實,周圍也近乎整齊劃一地傳來了一陣倒吸涼氣的聲音。
不知何時,對面的林浩已經(jīng)摘掉了那副傻乎乎的寬邊眼鏡。
林傾城從小見過許許多多的魔術(shù),卻從來沒有一個像是現(xiàn)在這般來得震撼。
只是摘掉了一副眼鏡,眼前的這個男人卻整個像是換了個人一般,不僅僅是被鏡框遮住的容貌驚人,還有那種從骨子里散發(fā)出來的氣質(zhì),截然不同于之前的粗俗和下流,仿佛就像是有一個開關(guān)安裝在這個男人身上,可以在瞬間在“流氓”和“紳士”之間隨意切換。
“哇,原來那個男人這么帥???”
“是啊是啊,真搞不懂,明明這么帥,干嘛要戴一副這么丑的眼鏡?”
“你看那雙眼睛,太鋒利太深邃了,哇~怎么辦,我好像愛上他了……”
“一邊去,你個騷蹄子,也不看看他對面坐著的是什么女人,哪還有你什么事?我就說那女人怎么會這么沒眼光,原來是個深藏不露的大帥哥,哎,這么一看,那個什么何經(jīng)理的,長得簡直跟個癩蛤蟆一樣……”
聽著耳邊傳來的議論聲,看著面目巨變的林浩,何守志面色陣紅陣青,腦子怎么都想不明白,一個男人的容貌氣質(zhì)真的可以說變就變?那副眼鏡也太坑爹了吧?
林傾城這樣的年紀(jì),當(dāng)然不會因為男人的容貌就心神蕩漾,與其他人的震驚不同,她的目光在林浩的臉上停留了片刻之后,就將注意力集中在了他的右手上。
雙指輕拈,瀟灑地將盛著紅酒的高腳杯帶離了桌面,動作行云流水,說不出的瀟灑優(yōu)雅。
整個餐廳除了林浩本人,只有林傾城知道這雙指拈杯的不平凡之處,品紅酒拿杯子,最粗俗的就是何守志這種托舉法,而最高檔次的就是林浩這種雙指法!
別看和自己的三指法僅差一根手指,但是其中的差異卻是天地之別,三指已經(jīng)可以很好地穩(wěn)定住杯子,之后就算再怎么搖晃也可以穩(wěn)得??;而雙指拈杯,就等于在杯腳上只有一個著力點,這對執(zhí)杯著的手法和平衡感有著極大的苛求,平穩(wěn)狀態(tài)看不出什么難度,但是一旦進入到之后的品酒步驟,這雙指法一個不小心就會造成平衡失控酒灑杯碎的尷尬場面。
但是看林浩這熟練到近乎渾然天成的動作,林傾城根本不相信他會讓杯子出現(xiàn)失衡的狀況。
因為這一刻拈著酒杯的林浩,仿佛長劍出鞘的劍客,鋒銳盡出,光芒畢露!
“原來何經(jīng)理你指的品酒,就是往杯子里一倒,然后??心档ひ粯右豢趷炏氯??”林浩嘴上嘲諷著,手指卻已經(jīng)開始慢慢動了起來,鮮紅的酒漿開始緩緩沿著透明的玻璃杯壁轉(zhuǎn)動了起來,神情說不出的淡定,動作說不出地優(yōu)雅。
看到這一幕,餐廳里的不少女人早已經(jīng)眼冒紅心,春心蕩漾了,現(xiàn)在誰還認(rèn)識那個暴發(fā)戶一般的何守志?
何守志面色臭的幾乎能擠出墨汁來,拿著酒杯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猶豫了半天之后重重一哼,“土包子,裝的倒是挺像,從哪個電視劇小說里學(xué)來的吧?杯子拿穩(wěn)點,可別灑了,那可是八二的拉菲……”
“哦?”林浩嘴角一揚,戲謔道,“你口口聲聲拉菲拉菲,你可知道這拉菲的來歷和歷史?”
何守志面色又是一紅,支支吾吾了半天粗著脖子道,“喝個酒而已,還需要知道它的歷史?”
林浩搖著頭輕輕一嘆,“品酒品酒,品的就是酒的歷史和底蘊,你竟然能說出這種話來……哎,果然還是啤酒和二鍋頭更適合你。”
話音一落,整個餐廳頓時一陣哄然大笑,全然沒了西餐廳該有的寧靜和優(yōu)雅。
之前的嘲諷竟然被林浩原封不動地丟了回來,何守志差點沒吐出口血來,但是到了這個地步,哪能輕易認(rèn)慫?
“你說的倒是好聽,我就不信你個土包子會懂這里面的道道!”
林浩聳聳肩,手上卻依舊在搖著酒杯,一股濃郁的酒香開始漸漸散發(fā)了出來。
“喂,聞到?jīng)]有,好香???”
“對啊對啊,以前聽說搖紅酒厲害的人能把酒香徹底搖出來,我還不信呢,今天算是見識到了……”
林傾城很是尷尬地放下了手里的杯子,放棄了原本想要去嗅酒香的舉動。
因為她發(fā)現(xiàn),對比對面的林浩,自己的動作不像是端著酒杯嗅酒香,而更像是端著一個洗腳盆去嗅洗腳水的臭味。
從小含著金湯匙長大的林傾城,第一次有了自慚形穢的感覺。
“法國是最著名的葡萄酒產(chǎn)地,而這其中最有名的包括波爾多,阿爾薩斯等地,在這些產(chǎn)地中,波爾多是最出名的。波爾多的紅酒色澤瑰麗,酒質(zhì)的特色是品位濃郁,風(fēng)味沉著,而在波爾多,葡萄酒產(chǎn)地區(qū)又有好幾個產(chǎn)區(qū),比如梅鐸克,格雷夫,圣達米利翁等。波爾多1855年對該區(qū)的酒莊產(chǎn)區(qū)做了一次評定分級,其中拉菲山莊排名第一,所以拉菲兩個字代表葡萄酒的巔峰。而拉菲的歷史很悠久,是由一名姓Lalite的貴族于1354年創(chuàng)辦,距今已近有六百多年的歷史。”
林浩邊搖著酒杯,邊如數(shù)家珍一邊侃侃而談。
林傾城眼中異彩連連,一旁的何守志卻是暈頭轉(zhuǎn)向,他哪里聽說過這些古怪拗口的家族和歷史?
“拉菲莊在十四世紀(jì)已經(jīng)相當(dāng)有名氣,1675年被世界酒業(yè)一號人物J·D·segun所收購,當(dāng)時的segun同時擁有chatelatoun,chateauMouton,chateaucalon-segun,就算法國國王路易十四也艷羨segun家族的富有,說他們是法國最富有的家族。”
“因為路易十五的情婦龐巴迪對拉菲情有獨鐘,令拉菲成為凡爾賽宮貴族們的杯中佳物,segun家族第三人掌門人去世后,拉菲產(chǎn)權(quán)進入比較混亂的歷史時期,但是品質(zhì)卻是從來沒有下降過,1868年banonjamesRothschied在公司拍賣會上,以當(dāng)時的天價四百四十萬法郎中標(biāo)購得拉菲莊,該家族擁有拉菲莊一直至今,而且一直把拉菲莊的質(zhì)量和世界頂級葡萄酒的聲譽維持至今,我們能聽到的是六百多年的歷史,能看到的是一段葡萄酒業(yè)中的滾滾長河,我們能喝到的,就是這五十年內(nèi),最好的一個年份產(chǎn)出的紅酒,它絕對不是一瓶紅酒,而是一段歷史,如果端著一杯八二的拉菲卻不知道它的歷史,那和喝白開水有什么區(qū)別?”
話音一落,整個餐廳中傳來一陣恍然大悟的“哦”聲,再看向林浩時,之前那個邋里邋遢的土包子早已經(jīng)成了金光燦燦的優(yōu)雅紳士。
何守志差點沒在地上挖個縫鉆進去,臉上一陣陣地火辣辣,原本只是想臭一下這個土包子,誰知道這土包子竟然是扮豬吃老虎的家伙……
林浩也懶得理他,繼續(xù)加快了手上的動作,沒過片刻,整個餐廳都響起了驚訝的呼聲,甚至連林傾城也瞪圓了眼睛,一臉的震驚和錯愕。
在快速的搖動下,眾人已經(jīng)看不清林浩手上的動作,只能隱隱約約看到些許模糊的殘影,而那只透明的高腳杯在這急速的晃動中早已經(jīng)消隱不見,只能看到杯中的紅酒在這搖晃中翻騰而起,幻化成了一條血色的紅龍!
饒是林傾城這樣的豪門之后,也只是從同伴的嘴里聽說過這種神乎其神的技法,更何況是周圍其他沒什么見識的普通人?
“張嘴。”林浩手上動作雖快,但是整個身體卻巋然不動,依舊是一副優(yōu)雅自若的模樣。
林傾城一聽林浩的話,下意識地張開了烈焰一般性感火辣的嬌唇。
林浩手上一抖,血色紅龍頓時騰云而起,直接沖進了林傾城的嘴里。
酒漿順著舌尖嗓子順滑而下,還來不及反應(yīng),已經(jīng)干干凈凈地落進了腹中,可是一股濃郁的酒香卻是彌漫在齒頰之間,彌久不散。
閉眼細(xì)細(xì)品味了許久,林傾城美目一睜,異彩連連地嘆了一聲,“好香!”
也不知是誰第一個帶的頭,餐廳里竟然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好端端的一個西餐廳頓時成了一個鬧哄哄的。
林浩瞥了眼身邊羞憤欲死的何守志,揚了揚嘴角冷笑一聲,“怎么,何經(jīng)理,還有臉坐在這里?要不要我向你請教一下怎么品酒?”
“哈哈哈……”餐廳里的人頓時笑成了一團。
何守志感覺自己的臉燙地跟被火燒過似的,只恨地上沒有個縫能讓人鉆進去,惱恨地瞪了林浩一眼,他也只能低著頭咬著牙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