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彤怒道:“不必諷刺我!要殺要剮隨便你,我楊彤做事決不后悔!”
“是么?”嗖的一聲,幽韻公主的身形滑至楊彤背后,左手向她攔腰一抱,右手舉劍往她頸邊一掛,頓時劍鋒貼住她的喉骨,觀眾嘩聲一片,楊玉東楊帆失聲驚呼。
幽韻公主笑道:“別以為我的黑劍遲鈍無鋒,只要我輕輕一拉,照樣割斷你的喉脈,讓你魂歸天外!”
楊彤笑道:“真是多此一舉!我的手腳本來就被你綁縛,你抱住我的腰有何必要?想裝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卻難飾你眼中的溫和,心中的善良,根本一點殺氣都沒有。”
幽韻公主一凜,暗道:“好厲害的判斷力。”說道:“什么叫溫和?什么叫善良?別以為你了解我,我最討厭自作聰明的人,你加入龐氏組織多年,作惡多端,早就死有余辜,我何需心軟……”話鋒一轉(zhuǎn),厲聲道:“我就是把你當場解決,先斬后奏都行!”明明是對楊彤呼喝,一雙美目卻盯著那位“帝國監(jiān)督員”,好像是說給他聽的一樣,而這一刻,帝國監(jiān)督員還是一臉癡呆,雙眼無神,只是全身顫顫巍巍,眉頭緊皺,似有了些異樣。
楊彤道:“啰啰嗦嗦!給姐來個痛快!”
幽韻公主嚷道:“好!”握劍的手一緊,清喝一聲道:“殺了你!”
兩秒鐘后……
楊彤道:“虛張聲勢!怎么還沒殺我?你在考量我的耐性嗎?”
“不……不……不要殺她!不要殺她!”那帝國監(jiān)督員突然大聲呼叫,竟突然恢復了神志,滿臉神采奕奕,充滿成熟男子的堅毅。
楊彤一愣,旋即轉(zhuǎn)頭瞅住這位監(jiān)督員,幽怨道:“炎哥你……你偏在這個時候醒來干嘛?”
原來,公主這一聲“殺了你”,音量很大,有如震響之勢,類似于擂臺主持人的獅子吼,但咬字更為清晰,眾人如接附耳之音,只覺十分震撼,此乃“送音大法”的極致,就連這位懵懵懂懂的帝國監(jiān)督員也被震得完全清醒過來……
且說幽韻公主手一松,放開楊彤,來到監(jiān)督員的身前,直視他道:“為什么不要殺她!說個道理出來!”
監(jiān)督員道:“她……她只是一時糊涂,跟人學了一套媚術(shù),人家又給她百般好處,她才誤入歧途!要殺就殺我吧!”正欲曲膝跪下,卻見公主秀腳一提,在他膝蓋間輕輕一踢,一股針扎般的勁道突閃而至,瞬間散及全身,他猛然一震,這一跪便無法進行。
幽韻公主道:“這不是根本原因!她為什么要學習媚術(shù)?她為什么要如此作踐!”
監(jiān)督員道:“作踐的是我林炎,與阿彤無關!”
幽韻公主厲聲道:“你如何作踐!”
林炎道:“她是夜玄府第一美女,是夜玄府府主階層楊氏一家中最杰出的女子,我卻從來不給她機會,辜負了她的情義,她……她恨!所以她用媚術(shù)來控制我,拴住我,天天如此,久而久之,我入毒甚深,大部分時間都是癡癡呆呆!”
眾人紛紛討論……
楊彤凄然道:“是!我是恨!我恨!我有哪一點比不上你那位從小指腹為婚的妻子?相貌?才能?品性?旨趣?還是跟你在共事中積累下來的情義?任你說哪一點!”
林炎道:“阿彤,我……”
幽韻公主道:“你愛你的妻子否?”
林炎道:“我……我愛!”
楊彤咒罵道:“你去死!全世界天天死人,你怎么不去死?活在世上注定拿來氣我是吧?”
幽韻公主道:“你撒謊,你根本不愛你的妻子,一點都不愛!”
林炎道:“我……我沒撒謊,茫茫人海,她能跟我結(jié)為夫婦,能為我生下兩個娃,她就是我的愛人,我不能愧對她,即使她比不上阿彤!”
楊彤黯然。
幽韻公主長嘆一聲,道:“這不叫愛,這只是你的責任心,強烈的責任心!像你這種男人,娶了家室,再厲害的媚術(shù)本來也迷惑不了你的,除非……”忽然頓住不說。
楊彤納悶起來,道:“除非什么?”
幽韻公主秋波一轉(zhuǎn),對楊彤道:“你使用媚術(shù)多年,難道事情一旦關乎自己就茫然無知了么?”
楊彤秀眉深蹙,道:“你到底想說什么?”
幽韻公主不理楊彤,又把視線移了回來,一字一句的道:“林炎,你愛的人根本就是楊彤!正因為你深愛著她,所以恪守道義盡忠盡責的監(jiān)督大人林炎才會如此不堪一擊!只可惜楊彤一直不知道,你林炎又刻意掩飾,從不敢正視自己對楊彤的愛,真是可悲可嘆!”
此話一出,猶如晴天霹靂,楊彤只覺耳中嗡嗡作響,頭痛欲裂,像要炸開一般,一時間分不清是喜是憂,只覺歡喜與悲哀同時而至,兩種滋味又均達到了極致。
林炎立刻深深低下了頭,一個字都不敢辯解,眾人只覺峰回路轉(zhuǎn),不禁好奇兩人之間的往事點滴……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兀那枝頭杏花紅,落英瓣瓣碾成泥。”咿咿呀呀的唱腔從長安城的“相思坊”里幽幽飄了出來,引得過路行人紛紛駐足。
剛巡完街的女捕快落千湖路過相思坊旁,抬頭忘了眼三樓的燈火:“謝姑娘又作了新曲么?還是一貫的凄冷啊。”
“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誰是?”調(diào)子愈漸凄婉,幽冷的聲線竟在沸耳的喧囂聲里傳出老遠,路人們都感覺心里一緊,冷冰冰的。
咦?居然下雨了。女捕快驚愕的抬頭,低罵了一句什么,低著頭快步趕回六扇門。
都累了一天了,不趕緊回去,待會兒給淋成落湯雞,到時候楊飛他們又有理由取笑她了。
其他行人卻都入了迷,側(cè)耳傾聽高樓上飄渺凄清的歌聲,對這夜里的驟雨恍若未覺。
落千湖搖了搖頭,不過也明白,謝虞鴻謝姑娘不僅是相思坊里的頭牌,更是長安城里名冠一時的花魁,那一副嗓子好似天生要用來唱歌的,而且她又有才華,每每寫了一首曲子,都要在長安城里傳唱三個月,直到她的下一首曲子出來時,上首曲子的熱度才會消退。
可是謝虞鴻身價百倍,性子又孤傲清高,尋常人自然聽不到這“只應天上有”的曲子。此時有這等機遇,哪里有人會錯過?
嗯,當然不包括對于琴棋書畫完全無感的女捕快落千湖了。
歌聲仍在繼續(xù),凄婉如江娥啼泣素女叫愁:“未若錦囊收艷骨,一抔還掩風流…啊!”曲終驟然一聲凄厲的尖叫聲,突兀不已。
眾人還未反應過來,只把那尖叫聲也當成了曲子的一部分。
低頭疾行的落千湖卻臉色一變,反手甩出一顆雷明珠,然后翩然一個轉(zhuǎn)身折回相思坊,直奔三樓雅間。
雷明珠直沖霄漢,在夜空里爆開一朵煙火。這是六扇門緊急時刻的聯(lián)絡的方式,表示有案件發(fā)生,速求人手增援。
落千湖行到二樓時,有小廝、丫鬟慌慌張張從三樓跑下,滿臉驚恐。
“發(fā)生了什么事?”她揪住一個小廝,喝問道。
“聽雨閣……謝…謝姑娘……”小廝顯然被嚇得不輕,舌頭打結(jié)了般口齒不清,“差爺……您…您快上去看看吧!”話尾處已然帶了哭腔。
落千湖瞪他一眼,丟開人,飛身上了三樓。
三樓只有四個雅間,是相思坊最昂貴的處所,一般只有王公貴族等有身份有權(quán)勢的人才能進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