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接到裕宗的那一刻，柴莞雙膝發(fā)顫，聲帶發(fā)抖。

“淮南知府柴紓，叩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裕宗從馬車?yán)锵聛?，抬頭看了一眼淮南府衙，“嗯，平身吧。”

柴莞起身，不敢去看當(dāng)今龍顏那一張尊貴的臉。

“柴大人辛苦了，你是岳大人舉薦給朕的臣子，朕對你還算放心。此次前來，還請柴大人不要刻意聲張以免多事。”

柴莞不明白裕宗這放心兩個字是什么意思，但還是垂頭躬首回道：“下官謹(jǐn)記。”

“嗯。”

裕宗踏進(jìn)府衙，選擇住在府衙里。柴莞和一眾官兵差點把下巴驚掉，九五之尊怎么能夠住在簡陋的府衙里呢？

柴莞想要邀請裕宗去自己府上，可是想來想去害怕自己和柴紓的身份露餡兒，在接受到謝師爺飛過的無數(shù)次眼神中，柴莞沒說。

事后謝師爺還埋怨柴莞，怎么不請陛下去大人的府上？

柴莞找借口說，府衙里有官兵隨時保護(hù)陛下的安全，去自己的府上，更顯得不安全。

謝師爺郁悶的捶了捶胸口，問：“明天怎么辦？”

柴莞愣了愣，隨后同樣郁悶的望著夜空，“不知道啊，應(yīng)該...會帶陛下在城里轉(zhuǎn)轉(zhuǎn)吧。”

謝師爺擦擦汗。

得到消息的趙清媛第二天主動來了府衙，連同溫婉和景謙還有朝陽。

裕宗像是普通的富家老爺和柴莞并排走，走到門口才發(fā)現(xiàn)趙清媛和其他人，他愣了愣，不悅的看著柴莞，“柴大人，昨日朕囑咐你的事情你就是這么做的？”

柴莞趕忙搖頭，“下官沒有，這...不是下官說的。”

趙清媛笑了笑，朝裕宗福身，說：“陛下，若不是皇太后給臣妾來了書信，臣妾還不知道陛下竟然到了淮南。如此不周，還請陛下恕罪。”

裕宗轉(zhuǎn)了轉(zhuǎn)大拇指上的寶玉扳指，笑了，“原來如此啊，難怪朕一路上都會恰好被地方官找到。王妃和太后雖然相隔千里，但是彼此密切的聯(lián)絡(luò)，還真是令朕驚訝。”

柴莞這才明白，原來裕宗根本就沒有南巡，這消息是皇太后那邊放出來的?；侍鬄楹芜@樣做？

“臣妾和太后只是偶爾會通信，說的都是關(guān)于謙兒和朝陽。”

裕宗看了一眼景謙和朝陽，眸子微微失色，將眼睛移向前方，說：“柴大人，你不是說要帶朕在淮南城走一走嗎？”

“是。陛下，請。”

裕宗再看也不看趙清媛就往前離開，走得遠(yuǎn)了，裕宗才對柴莞說：“柴大人以后叫我老爺就行了，街上人多眼雜，你要是總陛下陛下的叫，朕...我該如何處之？”

“是，老爺。”

柴莞恭恭敬敬的陪在裕宗身邊，裕宗也確確實實的在淮南城巡視了一圈兒。偶爾夸幾句，柴大人把淮南城管理得很好。

但是柴莞看裕宗那目光，好像總是在人群中找什么一樣。

她大著膽子問道：“陛下是否在找人？”

當(dāng)看到裕宗從馬車下來的時候，柴莞是非常驚訝的。一國天子，出門也不帶個宮女太監(jiān)。馬車前后，加上裕宗就只有五個人。

他這么低調(diào)又火急火燎的來淮南，絕不是巡城那么簡單。

聽柴莞這么問，裕宗目光深邃，說：“難怪不?？淙说脑厘P影也會開口夸你，好吧。朕這次來做的事情，希望你能夠保密。”

柴大人垂眸，“為陛下效勞，下官萬死不辭。”

裕宗站在臺階上，盯著四處的行人，問道：“聽說......柴大人認(rèn)識一個頭發(fā)銀白的男人？”

“......”

柴莞沉默的看著裕宗，顯然，一定是溫德榮告訴他的。那么他找許鹿言做什么？是不是因為那塊令牌？

她當(dāng)時并沒有看清楚那個令牌是什么模樣，但是許鹿言的本領(lǐng)，倒是比自己想象的大啊。

柴莞也不好撒謊，點頭道：“的確，見過幾面。”

裕宗笑了笑，“只是見過柴大人幾面，這說出來，朕倒是無法相信啊。”

柴莞一臉認(rèn)真，“陛下，下官若有隱瞞，天打雷劈。下官和那位公子的確只見過幾面，受過許公子的恩惠。”

裕宗的眉梢明顯一跳，語氣非常急切，“那他現(xiàn)在在哪里？”

柴莞說道：“如果陛下想見他，可否容下官去知會一聲？”

雖然眼前人是皇上，可是在沒有通知對方的情況下，柴莞也實在不好意思去打擾許鹿言。更何況，裕宗對許鹿言，到底是有敵意還是其他也令人尋味。

“不能。”

裕宗擺手，說：“不要告訴他朕找過他。”

柴莞沒說話，裕宗也不說話了。只是面色陰沉，令氣氛非常尷尬。

回到府衙的謝師爺瞧見裕宗這副表情，悄悄問柴莞，“大人，您得罪陛下了？”

柴莞難以捉摸，“可能...是吧...”

謝師爺哭喪著臉，喊道，完了完了。

過一會兒，他才走到裕宗面前，傳道：“陛下，剛才王妃讓小的給您傳話。請您回來之后去一趟王府，王妃為您設(shè)了接風(fēng)宴。”

裕宗坐在椅子上，端著一杯茶還沒有喝進(jìn)去就放下了。他盯著院子外的月亮，自言自語道：“這是接風(fēng)宴還是鴻門宴......”

姜嫻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不僅如此，還泄露他出宮一事。姜嫻是要做什么？他離開了皇宮，姜嫻一定不會閑著，而趙清媛邀請的接風(fēng)宴，他去還是不去？

“陛下，下官陪您去吧。”

柴莞不卑不亢的站在那里，微微月色下，此人周身都散發(fā)著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清秀。裕宗望著她，點頭，“也好。”

轎子在王府門口停好，王府的下人殷勤的來前去通報，立時趙清媛就出來了。

“陛下，請。”

廳里擺滿了色香俱全的美酒佳肴，景謙和溫婉已經(jīng)在那里等著了，見到裕宗來，紛紛行禮。

裕宗擺擺手，說：“都是自家人，不用如此拘謹(jǐn)。對了，朝陽呢？”

裕宗環(huán)視屋里屋外，也沒看到朝陽郡主。

趙清媛笑著讓他入座，解釋道：“那丫頭貪玩兒，到現(xiàn)在也沒回來。我下午就叮囑她要早點兒回來，那丫頭可能忘記了。”

裕宗坐在首席，其次是趙清媛，接著幾個晚輩才坐下。

憐兒給裕宗倒酒，不知為何，這廳里只有她一個丫鬟伺候著，難道是趙清媛也不想聲張裕宗來了淮南？

柴莞晃了晃頭，并沒有喝酒，她陪著裕宗來是保護(hù)裕宗安全的，所以就吃了點菜，其實腹中還是饑腸轆轆。

趙清媛和裕宗說了幾句之后，趙清媛提議讓溫婉彈奏一曲助興。

能為皇帝彈曲，這是莫大的榮幸啊。

溫婉當(dāng)即叫憐兒把自己的古箏抱來，琴音裊裊，委婉動聽。

景謙一直垂頭喝酒，他眼中有了醉意，意識開始縹緲的時候，才把目光望向柴莞。

柴莞雖然感覺到那束炙熱的目光，但卻沒有回頭去看一眼。

溫婉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掠過，最后認(rèn)認(rèn)真真的彈自己的琴。這一場接風(fēng)宴，廳里每個人都各懷鬼胎，各有心事。

一頓飯吃的柴莞戰(zhàn)戰(zhàn)兢兢，雖然最后安然無恙的把裕宗送回了官府，但是柴莞回家后就讓春菊給自己煮了一碗面填飽肚子。

柴老爺和柴夫人都歇下了，柴莞一個人準(zhǔn)備出去走走消消食。

走到門口就看見柴珩醉得像是一坨爛泥一樣被朝陽拖回來。

“郡主，我給你說。我雖然很濫情，但是我很專情的。第一次見到郡主，就覺得這世上無論有多少美女，都不如郡主美。”

柴莞尷尬的接過柴珩，向朝陽道歉說：“對不起啊郡主，我二哥喝多了就愛亂說話。”

“沒事，我習(xí)慣了。”

朝陽笑笑，只是神情沒有往日那么放松。柴莞試探問道：“郡主，你哪兒不舒服嗎？”

“沒有，我先走了。柴大人，再見。”

朝陽穿著男裝，嘴唇上還黏了一撇胡子?？磥磉@兩人又是去喝花酒去了啊...

柴莞頭痛的把柴珩扔給下人，剛剛還想出去散步的心情一下子就沒有了。

翌日。

柴莞走到許府門口，問守門的家丁，“請問，許公子在嗎？”

家丁搖頭，“公子去了寶塔寺修禪，十日后才回來。大人找公子有事嗎？如果有事，可以先告訴蘇小姐。”

柴莞搖頭，“沒事，就是問問。”

家丁哦了一聲，說：“小的還以為有什么事，公子不在家，凡事都可以讓蘇小姐做決定。”

柴莞無心問道：“蘇小姐是你們公子的......未婚妻？”

二人不同姓，想來也不會是兄妹姐弟了。

許府的家丁如此看重蘇陌鳶，而蘇陌鳶和許鹿言總是如影隨形，如果不是未婚妻，那還會是什么關(guān)系？

家丁一聽，連忙否決道：“大人您可別誤會，蘇小姐只是公子的朋友。反正關(guān)系非常好，但蘇小姐絕對不是公子的未婚妻，我們蘇小姐還沒婚配呢，那么優(yōu)秀的一個人，任是和誰在一起都會令人心生嫉妒......”

家丁捂著嘴，尷尬的看著柴莞，“反正，大人別誤會就行了。”

柴莞看著家丁窘迫的模樣，“啊，原來如此啊。那打擾了。”

她轉(zhuǎn)身離開，心想這家丁口中心生嫉妒的人，就是他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