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斗之后的陳家,一片狼藉,殘破不堪。
陳忠林心有不甘的被陳忠堂攙扶到了屋里休息,沈惜安主動做起了收拾屋子的事情。東西收拾好了,就去灶房先給幾兄弟弄吃的東西。
她坐在灶臺前,看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眼底閃過一抹復雜的神色。心道,如今這亂世,想要過太平安寧的生活,似乎不太現實,就算你不去招惹別人,別人也會來招惹你。
她伸手摸著自己臉上的麻子,神色有些黯淡,望著灶里的火焰發(fā)呆,心想,如果自己本身無法立足的話,只有任人欺負的份兒,就如同今天一樣,被人按在地上打,也沒有還手能力。
陳忠堂能保護自己一輩子么?沈惜安搖搖頭,老子尚且不能保護兒子一輩子,更何況關系未知的兩人。
只有自己變得厲害了,才能保護自己。
沈惜安打定主意,陳忠堂這么厲害,先前對付那些下人,也不全是用蠻力在對付,更多的是有技巧在其中,若能學個幾成功夫,謝府的人再來,她也不至于一點忙也幫不上了。
就在她愣神思考的時候,屋子里大聲的爭吵將她驚醒。即使坐在灶房,也能聽到陳忠林滿腔憤懣的聲音。
“大哥,憑你我的本事,為什么非要在這窮鄉(xiāng)僻壤之中做個老老實實的農民啊,你不想離開這里,那我就自己走,我再也不想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地方了。”陳忠林大吼道。
“老二,你要我跟你說多少遍,難道你忘記爹娘是怎么死的了?你忘記爹娘是怎么叮囑我的,一家人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不是么。”陳忠堂道。
陳忠林哼了一聲:“我那時候年紀小,爹娘說的話我已經忘了,大哥你不用爹娘的話來壓我。”
陳忠堂見自己老弟橫豎都不聽自己的話,抬手就要打。陳忠林臉上卻沒有半點畏懼,眼睛直直的看著他,重重的喘著粗氣。
陳忠堂見陳忠林身上渾身是傷,有的甚至還在流血,抬著的手怎么也打不下去,甩手無奈的嘆口氣。
老三陳忠玉默默的坐在一旁,上前拉著陳忠林的手道:“二哥,大哥也是為了我們好,你就不要再想那些事情了好么?”
陳忠林抬手拍了拍陳忠玉,嘴角勾起一抹勉強的笑容,苦澀道:“老三,咱們現在過的日子像人過的么,整天食不果腹,還要被人站在頭頂上拉屎拉尿,這樣的日子,二哥過不下去了。你在家好好的等著,等二哥出去混出了名堂,到時候把那謝府的人帶回來按在地上打,給你和大哥出氣!”
陳忠玉連忙搖頭:“二哥,其實這樣也沒什么不好的,我不想你走。”
陳忠堂氣呼呼的看著陳忠林:“老三,別說了。老二,大哥今天把話放在這里,你要是敢走,大哥非要打斷你的腿不可!”
“大哥!”陳忠林用力喊了一聲,聲音里充滿了不甘。
陳忠堂背對著陳忠林,冷冷道:“大哥說話向來是說一不二,言盡于此,你自己好好想想!”說完,重重地嘆了口子,轉身離開了屋子。
陳忠玉默默的坐在一旁,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
沈惜安端著一碗藥進來的時候,陳忠堂正離開屋子,喊了一聲:“陳大哥。”
陳忠堂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藥,擺了擺手:“辛苦你了。”也不等沈惜安回話,就離開了。
沈惜安望著陳忠堂的背影看了一眼,然后就端著藥碗來到了陳忠林面前,柔聲道:“二哥,喝藥。”他現在受了這么重的傷,其根本原因,可以說都是因為自己,沈惜安也就沒說什么氣話,盡量照顧好眼前的傷員。
陳忠林睜大了眼睛氣鼓鼓的看著沈惜安,也不伸手接藥。
陳忠玉在旁邊小聲的提醒道:“二哥,喝藥了,你不喝藥身子好不快的。”
沈惜安點點頭:“等二哥身子好了,去好好的收拾謝府那些人。”她將藥碗湊到陳忠林的面前,耐著性子道。
陳忠林看著面前的藥碗,心底涌起一股怒意,甩手就把那碗藥打翻在地,藥碗碎裂的聲音,在屋里想起,藥水濺灑在沈惜安身上,將她胸前的衣服都打濕了。
這藥是剛剛才熬好的,非常的燙,沈惜安衣裳穿的不多,那藥水灑在身上,就如同一碗開水潑在身上一樣。
沈惜安揪著胸口的衣服蹲在地上,痛的眉頭擰成了一團,手同時也跟著顫抖了起來。
不等她說話,陳忠林忽然抬手指著門口,睜園了眼睛怒吼道:“你滾,要不是你這個丑八怪,我們現在怎么會變成這番模樣,都是你!”
陳忠玉嚇壞了,連忙來到沈惜安面前,神色慌亂地拍著沈惜安的肩膀,一臉著急道:“安安,有沒有被燙著。”
“老三你過來,不準去幫她!”陳忠林冷冷道,心底沒有半點憐憫,眼底滿是厭惡。
陳忠玉見到沈惜安痛苦的模樣,心里如被刀割,記得眼眶通紅,眼淚跟著便流了出來,大聲道:“二哥,你這是干什么啊。安安為你煎藥,你怎么能夠這么對他。”
陳忠林無力的靠在床榻上,目光一如既往的無情冷漠,甚至還有一絲厭惡,鄙夷道:“老三,二哥以后幫你找個漂亮的媳婦,這丑婆娘在咱們家里只會惹事,你看看自從她來了之后,咱們家里像什么樣子了,安安心心的過過一天么?”
從沈惜安嫁過來的那一天,陳忠林打心底看不起自己這個媳婦,今天又因為她的事情,一個好好的家變成了這般不堪,埋藏了很久的怨氣,終于在此時此刻完完全全的爆發(fā)了出來。
沈惜安捂著被燙傷的胸口,如果說先前滾燙的藥水只是燙傷了她的皮肉,那么陳忠林的這番話,無疑是一根根鋒利的尖刺,一針見血的刺入了她的心窩。
她低著頭,眼眶紅紅的,眼淚在眼眶里面打轉,她卻拼了命的不讓眼淚落下來,本以為大家相處了這么久,中間或許有點隔閡,但還不至于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只是如今看來,這只是她一廂情愿的單純罷了。
陳忠玉見自己說不動陳忠林,就把陳忠堂的話搬了出來:“二哥,你忘了大哥是怎么對你說的嗎。況且安安在咱們家里以后,難道你不覺得,這個家終于有點像一個家了么,你為什么要對安安說出這樣的話來。”
沈惜安抿著嘴從地上站起來,將眼睛里要落下來的淚珠抹去,心底涌起一陣陣的苦澀,那些蠻不講理的謝府之人沒讓他離開,到最后,最是曾經護著自己的人,親口對自己說出了‘滾!’
她看著陳忠林,努力的克制這心底的悲傷,用十分平靜的口吻道:“二哥既然這么想要我離開,你放心,我也不會在死皮賴臉的呆在這個家里。”
她伸手握著陳忠玉的手,滿是愧疚道:“對不起三哥,安安沒能治好你的腿。”
陳忠玉用力的搖著頭,雙手緊緊地我這沈惜安的手,“安安,你不要走,二哥只是一時氣話,你千萬不要當真啊。”他轉頭看向陳忠林,急的眼淚都出來了,“二哥,你說啊,你剛剛說的只是氣話,二哥!”
陳忠林望著一臉心痛的陳忠玉,心里面好像被什么東西扎了一下,長長的吸了口氣,沉聲道:“老三,你不要拉著她,讓她走!相信二哥,以后肯定給你找一個又漂亮又溫柔的婆娘回來!”
“不,我就要安安,二哥,我只想要安安。”陳忠玉慌亂道。
“三哥,好好照顧自己。”沈惜安用力地掙脫了陳忠玉的手,叮囑了一聲后,轉身朝著大門外跑了出去,眼淚在這個時候,不爭氣的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