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府書房。
聽了手下的稟報,裴琇硬生生捏碎了一個茶杯,“無名居然又回去了!那本相豈不是白忙活一場?不僅沒有趕走無名,沈文卿跟陛下的關(guān)系還近了一步!”
看著裴琇的手指被茶杯的碎瓷片割破,鮮血直流,裴忠弓著腰上前幫他處理傷口,裴琇不耐煩的揮退裴忠,“本相沒事,一點小傷而已!”
裴忠小心翼翼的看了裴琇一眼,很小聲的說道,“不只那些,裴府還賠了一個裴羽!二老爺晚上又來鬧了!”
“賠了個裴羽算什么?丫頭生的庶子而已,以前也不見二叔這么看重他?現(xiàn)在哭天搶地的鬧,不就是想從本相這里拿好處嗎?你告訴他,他要是敢再鬧,本相就把二房趕出裴府!”
一提起裴家二房這檔子爛事,裴琇就頭疼得很,他揉了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去把本相的那三個弟弟全都叫來!”
三個弟弟,裴川,裴炎和裴瑜,說是弟弟,其中,裴川是裴大老爺?shù)男℃?,是裴琇同父異母的弟弟,裴炎是裴二老爺?shù)恼奚?,是裴琇的堂弟。
只有裴瑜,是裴琇同父同母的胞弟,也是年紀(jì)最小的,只有十五歲,裴琇平時最疼愛這個弟弟。
裴忠愣了愣,“瑜公子也請過來嗎?”
裴琇微微一怔,皺了皺眉,“罷了,叫裴川和裴炎來就行了,瑜弟還小。”
很快,裴川和裴炎就來了,但沒想到的是裴瑜也來了,他一進門就直嚷嚷,“大哥,你為什么要弄死三哥?”
裴琇臉色一變,忍著一腳把他踹出書房的沖動,冷冷道,“我沒有叫你,你來做什么?”
所有人都知道是他做的,可這種事情知道是一回事,捅破又是另一回事。
“我為什么不能來?我知道大哥你想從我們?nèi)齻€里面選一個送進宮里,我也可以啊!”
裴瑜天真無邪的說道。
見裴琇的臉色都陰沉得滴水了,裴忠趕緊勸裴瑜離開,裴瑜就是不肯走,非鬧著要進宮,他被寵壞了,以為進宮是一件新奇有趣的事。
裴琇的臉色越來越沉,厲喝一聲:“滾出去!”
裴瑜嚇了一跳,看見裴琇鐵青的臉色,又嚇得一哆嗦,大哥一向疼愛他,從沒對他這么兇過,裴忠趕緊請了裴瑜出去。
無人看見,裴瑜出門時,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似乎已經(jīng)打定了某些主意。
裴琇臉色陰沉,銳利的眼神來回在裴川裴炎面上掃過。
他們倆一動不動的站著,縮得跟鵪鶉一樣,大氣也不敢出,兩人都猜到了裴琇的打算,也都在忐忑不安的等著裴琇的決定。
可裴琇看了他們一會,眸光沉了沉,什么也沒說就讓他們回去了。
兩人滿頭霧水的相視一眼,卻一個字也不敢問,低著頭離開。
裴忠走了進來,“相爺怎么讓兩位公子走了?”
“不走站在這里干嘛?看著就堵心!”
裴琇的語氣有些悶悶的,裴忠又問道,“相爺決定送誰入宮了嗎?”
“沒有!”
裴忠一愣,“為何?”
裴琇臉色沉了沉,“沒有原因!就是突然不想!”
他沒有告訴裴忠的是,只要一想到裴川或是裴炎和女皇雙宿雙飛,裴琇這心里就堵得發(fā)慌,恨不得一劍把這兩人都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這明明是他早就計劃好了的事,可事到臨頭,他卻不想繼續(xù)下去。
裴忠看出裴琇情緒很差,想了想說道,“老奴去請玉夫人來服侍相爺?”
裴琇沒有吱聲,貌似默認了。
很快,玉夫人就抱著琵琶裊裊婷婷的來了。
玉夫人之所以叫玉夫人,只因她生得冰肌玉骨,容色自不必說了,能被大周第一權(quán)臣寵愛多時的小妾,自然是花容玉貌的。
她不僅相貌出眾,還彈得一手好琵琶。
“相爺近日為國事煩憂,妾身給相爺彈一曲清心曲,去一去相爺?shù)臒腊伞?rdquo;
裴琇點了點頭,玉夫人盈盈一笑,開始彈奏琵琶。
清越悠揚的琵琶聲,讓裴琇心中的憂煩散去一些,一曲彈罷,玉夫人陪著裴琇飲酒,幾杯下肚,玉夫人雪白的肌膚泛上了一層薄薄的粉色,紅唇嬌艷欲滴,更是嫵媚動人。
裴琇眸中火光閃了閃,抱起玉夫人粗魯?shù)膩G在榻上,毫無憐惜的壓了上去……
玉夫人眸里閃過一絲精光,使出渾身解數(shù)討好裴琇。
相爺都快一個月沒有召幸任何人了,后院里各種傳言此起彼伏,有人說相爺有了新歡,但更多的都是說她失寵了,今晚她一定要留下來,讓香夫人,容夫人她們看看,誰才是相爺身邊最受寵的!
看著眼前柔膩雪白的肌膚,聽著那嬌滴滴的吟哦,裴琇不知為何就厭煩了,從玉夫人身上爬起來,冷冷道:“退下!”
玉夫人怔住了,相爺還沒碰她呢,她好不容易來一趟,怎么甘心就這么回去?
玉夫人眼珠子飛快一轉(zhuǎn),顧不得穿好凌亂的衣衫就去討好裴琇,她刻意低下身子,讓裴琇看見前面的山巒起伏。
裴琇冷冷的盯著她的動作,直盯得玉夫人再也無法繼續(xù)下去,灰溜溜的退下了。
裴忠一進來就看見裴琇站在窗前,身上的衣裳整整齊齊,目光怔忡的望著皇宮的方向,不知在想什么。
“相爺不滿意玉夫人,老奴去請別的夫人過來。”
裴忠剛要出門,身后傳來裴琇悵惘的聲音,“不必了,誰來都一樣,本相對她們一點興致都沒有!”
“要不,相爺去花樓逛逛?”
裴忠這話一出,裴琇冰冷鋒利的眼神就射了過來,嚇得裴忠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
裴琇盯了裴忠片刻,忽然快步往外走,一眨眼就消失在門口。
裴忠目瞪口呆的望著空蕩蕩的門口,相爺該不會真的去逛花樓了吧?
宮中,素音樓。
楚璃已經(jīng)睡著,沈文卿認真的擦拭著他的劍,那把劍越擦越亮,他的心思也越來越明白。
之前陛下問他:“沈文卿,你愿意嗎?”
他的答案是:“文卿想要考慮一下。”
當(dāng)時陛下微微一笑,說了句:“文卿盡管考慮,朕等著便是。”
沈文卿心里早就答應(yīng)了,說要考慮,只是想為自己,為江南士族和沈家多拿一點利益。
陛下那雙寒潭般的眼睛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這才氣定神閑的隨他考慮。
他想要的東西,想必陛下早就知道了,只是沒戳破,給他留了點體面。
女皇陛下真不是個普通女子,也許他真的能讓沈家取代裴家,成為大周第一大家族!
至于其他的,他從未多想。
等到把劍擦得寒光逼人,令人不敢直視,沈文卿臉上終于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右手執(zhí)劍,一躍出了屋子,在院子里舞劍。
身影迅疾如電,劍勢凌厲驚人,招招都是殺招,攻勢迫人,與之前和無名交戰(zhàn)時招招防衛(wèi)不同,此時的沈文卿像是變了一個人,從溫潤素淡,變得銳利如刀鋒。
他就如同一把藏在匣中許久的寶劍,拭去了表面的灰塵,突然變得寒光逼人。
一個青衣小太監(jiān)弓著腰快步走了進來,低聲道,“公子,無名回到陛下身邊了!”
沈文卿舞劍的身影頓了頓,變得愈加的凌厲迅猛,空中幻影重重,劍光閃爍。
小太監(jiān)一直低著頭,恭恭敬敬的垂手站著,仿佛沒看見沈文卿在做什么。
“鐺”的一聲,沈文卿手中的鳴鴻劍飛了過來,插在小太監(jiān)旁邊的地上,三四寸厚的大理石板裂成了好幾片,那柄長劍破了大理石板,直沒入土中。
小太監(jiān)的臉色終于變了,“公子的內(nèi)力和劍術(shù)又增進了!”
沈文卿沒有理會他的贊嘆,淡淡道,“回來得可真快!”
小太監(jiān)輕聲問道,“公子,接下來我們怎么做?要趕走他嗎?”
“連裴琇都趕不走,我們拿什么趕?”
沈文卿把鴻鳴劍拔了出來,拿了一方素白的絹帕仔細擦拭著,淡淡道,“罷了!有他在陛下身邊保護著,也免了我們很多麻煩。”
“可是,他會不會影響公子的計劃?”
“他要的是女皇陛下,我要的是沈家取代裴家,我們各取所需,互不干涉!”
小太監(jiān)看了沈文卿一眼,小心翼翼的問道,“公子當(dāng)真不喜歡陛下?陛下生得那樣美……”
沈文卿擦劍的手一頓,隨即微微一笑,“我喜歡的是溫婉如水,千依百順的女子,陛下太強勢了,非我所好。”
若是人能預(yù)知未來,恐怕此時的沈文卿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素音樓位于皇宮的西面,與它遙遙相對的東面,矗立著女皇的寢宮。
寢宮里,只在外室點了燭火,燭光通過薄薄的輕紗,漏了一點細膩柔和的光芒進了內(nèi)室,這樣,內(nèi)室中既有淡淡的光芒,又不至于刺眼。
精美華貴的龍榻之上,鳳瑾依偎在無名懷里,已經(jīng)沉沉入睡。
無名舍不得入睡,時不時的吻她的頭發(fā),臉頰,嘴唇,好幾次弄醒了鳳瑾,不滿的嘟著唇抗議。
“好無名,讓朕安寢吧,好不好?”
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實在讓人心生憐愛,無名只得忍著不去吻她。
可他還是不想閉眼,就這么一眼不眨的看著她的睡顏,整顆心熱成了火,柔成了水。
無名看著看著,突然感覺周圍的空氣冷了下來,就好像一下子從陽春三月踏入了寒冬臘月,鳳瑾雙目緊閉,臉上浮現(xiàn)出詭異的綠色紋路,無名一驚,看向屋子里的刻漏,剛過了子時!是一天之中陰氣最重的時候!
離月圓之夜還有三天,女皇身上的鬼氣就壓制不住了嗎?
無名一摸鳳瑾,她身上冷得像冰,他輕聲喚著鳳瑾,她也毫無反應(yīng)。
無名的心唰的沉了下去,剛想去抱鳳瑾為她驅(qū)寒,突然猛地扭頭,鋒利如刀的眼神射向門口。
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