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紗飛舞,琴聲裊裊,滿室旖旎生香。
香爐里燃著熏香,甜醉柔膩的香氣彌漫在屋子里。
偌大的榻上,鳳瑾慵懶的斜倚在金絲靠枕上,三個只穿了薄薄衣袍的少年郎依偎在她身側(cè),無名面色僵硬的站在一邊,冷冷的盯著那四個美少年。
琴棋書畫四公子,子琴,霄棋,墨書,侍畫,是春風(fēng)得意樓的招牌,價格昂貴,一夜千金,再有錢的人只舍得點一個,而鳳瑾一來便點了四個。
這四人使出渾身解數(shù)想要討鳳瑾歡心,留下這名貴客,不沖她出手闊綽,只沖她容貌美艷,氣度尊貴脫俗,就足以讓四公子爭先恐后討好她了。
侍畫年紀最小,性格也最張揚,他依偎在鳳瑾身邊,感受著無名投過來的冰冷鋒利的眼神,眼里閃過一絲挑釁,抬頭沖鳳瑾嘟著唇撒嬌道,“風(fēng)姑娘,您這位侍衛(wèi)一直守在這里,冷冰冰的,侍畫有些害怕……”
鳳瑾自稱姓風(fēng),鳳是皇族之姓,太容易暴露身份,所以取了個諧音。
鳳瑾一手勾了他柔滑墨黑的青絲把玩,漫不經(jīng)心的掃了無名一眼,“退下!”
無名一怔,見鳳瑾眸光幽冷,不似說笑的樣子,只得退了下去,侍畫嘴角浮出一絲得意,全落在鳳瑾眼里。
鳳瑾眼里閃過一絲冰冷的光芒,若有若無的目光掃過香爐,“燃的什么香?挺好聞的。”
四人之中,子琴年紀最大資歷最老,正在彈琴的他聽了鳳瑾的問話,手指微微一頓,一個琴音錯了,他斂去眼睛里的驚慌,微微一笑,“這香名叫水煙香,香氣最是香甜柔和,來這的客人都喜歡。”
“是嗎?”
鳳瑾勾唇一笑,她湊近了香爐,吸了一口香氣,感覺到那一縷香氣從她的鼻孔鉆了進去,直達五臟六腑,最后落在她的心臟上,若有若無的縈繞著那顆心,緊接著,一股難以言說的燥熱從內(nèi)心深處,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直叫她肌膚發(fā)熱。
四公子都有些緊張的看著她,鳳瑾幽深的目光環(huán)視眾人,四人臉色有些泛白。
就在他們忐忑不安時,鳳瑾忽而一笑,“是挺不錯的。”
四人暗中松了口氣,誰知那口氣還沒完全吐出來,鳳瑾話鋒一轉(zhuǎn),“只是,這水煙香里貌似摻雜了別的東西吧?”
四人頓時面色如紙,紛紛看向子琴,子琴勉強笑了笑,“姑娘說笑了。”
“水煙香里摻了歡情香,不是嗎?”
此話一出,四人面如死灰。
“歡情香,顧名思義是為了挑起客人和小倌的興致用的,在這種地方用歡情,客人喜歡,你們也喜歡,彼此心照不宣。”
子琴僵愣片刻,討好的說道,“姑娘不喜歡,子琴馬上把香撤了。”
“不必了,我無所謂,只怕待會有人不喜歡。”
鳳瑾的話說得云里霧里,四公子都以為她說的是那名侍衛(wèi),也沒當(dāng)真。
見鳳瑾不生氣,四人立即拾起笑臉,簇擁著她使出渾身解數(shù)討好她。
無名站在門口,聽著里面?zhèn)鱽淼撵届恍φZ,臉色鐵青,他很想一腳踹開門,沖進去把那四個小倌抓出來,大冬天的扔進河里去。
可他不敢。
他才剛得到女皇陛下的一丁點歡心,他不敢惹怒她。
只是無名覺得奇怪的是,女皇陛下今晚本來要去城郊王全王公公的宅子,怎么會中途改了行程,來了春風(fēng)得意樓?
無名正胡思亂想時,樓梯口處傳來穩(wěn)健的腳步聲,從聲音來聽,來的都是高手,還不只一個。
無名的手立即握住劍柄,冷冷的望著前方。
當(dāng)看見裴琇那張陰沉如水的臉時,無名臉色一變,右手死死的握住劍柄。
“滾開!”
無名仿若未聞,面無表情的擋在門口。
“本相叫你滾開!”
無名紋絲不動,握劍的姿勢表明他的態(tài)度:寸步不退!
“無名,退開!”
兩人正僵持著,里面?zhèn)鱽眸P瑾慵懶又不失尊貴的聲音。
無名只得退開,裴琇冷冷的盯了他一眼,抬腳一腳踹開門,嚇得四個美少年驚叫不已,紛紛往鳳瑾懷里鉆,尤其是侍畫,抓住機會貼緊了鳳瑾。
一縷柔膩撩人的香氣鉆入裴琇的鼻間,他的目光落在香爐上,眸光冷得刺骨:歡情香!居然用了歡情香!這些個卑賤的東西簡直找死!
裴琇冰冷如霜的眼神掃過那四個小倌,咬牙切齒道,“全都給本相殺了!”
四人這才知道來的是鼎鼎有名的裴相,嚇得面如土色,差點就要滾下榻跪在地上求饒。
“裴卿何必動怒?朕呆在宮中實在無趣,這才出宮尋點樂子。”
朕?
四人震驚的看著鳳瑾,女皇陛下?
侍畫眼珠子咕嚕嚕一轉(zhuǎn),心里立即有了決斷,更緊的依偎在鳳瑾懷里,嬌滴滴道,“陛下,侍畫好怕。”
其他三人面面相覷,不敢倒向任何一邊。
鳳瑾捏了捏侍畫的臉頰,柔聲安撫,“怕什么,有朕在呢。”
侍畫嫵媚一笑,膩在鳳瑾懷里,“陛下真好,能侍奉陛下,侍畫三生有幸。”
這一幕看在裴琇眼里,簡直刺眼得很!
他咬牙切齒的說道,“陛下后宮男寵三千還不夠嗎?居然要出宮尋歡作樂?”
當(dāng)手下來報,女皇出宮居然是去了春風(fēng)得意樓時,裴琇氣得一掌震碎了書桌。
“那些個男寵,美則美矣,但一個個的就跟畫上的美人一樣,木然無趣,哪像小侍畫,笑語嫣然,生動有趣。”
裴琇被鳳瑾這一番說辭氣得臉色鐵青,咬著牙說道,“陛下不滿意那些男寵,臣再給陛下搜羅些好的便是了,何必來這種地方,自降身份?這些個千人騎萬人枕的小倌,如何配得上陛下?”
“不都說了嗎?妻不如妾,妻不如偷,偷不如偷不著。”
鳳瑾笑嘻嘻的說道,挑豆的捏了捏侍畫的下巴,“你說對不對?”
侍畫笑盈盈的歪在她懷里,“陛下英明。”
裴琇臉色陰沉,鋒利的眼神如刀子般割著侍畫的臉,嚇得他一個勁的往鳳瑾懷里鉆。
“好了,裴卿,退下吧!別在這杵著,嚇壞了朕的小美人!”
裴琇剛想說什么,鳳瑾微微一笑,“裴卿可別忘了,這是朕的私事!”
鳳瑾笑語溫柔,可語氣中暗藏冷冽鋒芒。
裴琇心神一凜,這才想起他和女皇之間的約定,他給女皇自由,女皇也不干涉他在朝堂上的事。
裴琇的手心暗中攥緊,過了好一會才緩緩松開,壓下滿腔怒氣怨氣,冷冷道,“微臣不敢打擾陛下的雅興,微臣告退。”
臨走前,裴琇不屑的目光掃過無名,“看見了嗎?你以為你能專寵,其實你不過是陛下心血來潮時的玩物而已!一轉(zhuǎn)眼,陛下就會寵上別人,將你棄若敝履!”
裴琇也是不把鳳瑾放在眼里,當(dāng)著她的面就挑撥她和無名之間的關(guān)系。
無名面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就算是玩物,我也甘之如飴,用不著裴相操心。”
“自甘墮落!”
無名居然一點也不生氣,淡漠道,“裴相這么生氣,是因為連當(dāng)玩物,都入不了陛下的眼嗎?”
裴琇臉色唰的沉了下去,他凌厲陰鷙的眼神掃過無名,冷哼一聲,拂袖離開。
他一走,他帶來的人也跟著離開,只是他帶來的陰冷壓抑的氣息,一時半會還散不了。
鳳瑾幽深的眼神掃過面色慘白的四公子,“都退下吧。”
四人一怔,隨即恭恭敬敬的退下,唯獨侍畫,磨磨蹭蹭的,不時向鳳瑾投來依依不舍的目光。
“侍畫留下。”
侍畫頓時欣喜若狂,不迭的爬到榻上。
當(dāng)屋子里再次安靜下來,鳳瑾看向無名,“出去守著!”
無名冷冷的盯著侍畫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侍畫望著他的背影,唇角勾出一抹得逞的笑容。
鳳瑾意味深長的望著侍畫唇邊的笑容,眼里閃過一絲冷光。
“想入宮嗎?”
鳳瑾突然出聲,嚇了侍畫一跳,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鳳瑾的臉色,斟酌著詞句柔聲道,“能侍奉陛下,侍畫求之不得。”
這就是想了!
鳳瑾突然起身,逼近侍畫,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過幾寸,侍畫可以清楚的看見女皇幽深的眼眸中,微微流淌的瀲滟光華,灼灼奪目,如同一個深不可測的漩渦,似乎能將人吞噬得一干二凈。
鳳瑾慢慢的伸出手,柔軟微涼的指腹摩挲著侍畫的下巴。
侍畫心中猛地一跳,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他在歡場多年,受過精心調(diào)教,長著一張秀麗單純的面孔,實則手段高明,花樣繁多,面對客人時,都是他來引領(lǐng)客人的情緒,可今晚,貌似反了過來。
女皇身上的氣場太強大了,強大到能壓倒一切。
“想入宮的話,也不是不可以。”
鳳瑾吐氣如蘭,侍畫的心猛地提了起來,緊張而激動的盯著她紅潤冶艷的唇瓣。
鳳瑾盯著他的臉,勾唇一笑,聲音里透著讓人無法拒絕的蠱惑,“只要你幫朕做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