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庭廣眾之下,姬昭這樣明晃晃的做法,是完全不給我留后路了。
情急之下,我只能自欺欺人地將頭完完全全埋在他懷里,假裝看不到外面的人。
走到梅林的時候,一陣寒風撲面而來,我忍不住抖了抖。
姬昭停下了腳步,沒過一會兒,一件皮毛披風蓋在了我身上。之后,他又腳步匆匆地走了出去。快要出梅林的時候,我隱約聽到阿遠的聲音:“阿詡,你怎么從里面出來……你和卿卿碰面了!”
我抱著姬昭的脖子,忍不住苦笑。
我,阿遠,表哥之間,最聰明的果然還是阿遠。
出了王府后,姬昭沒有坐馬車,反而搶了一個侍衛(wèi)的馬,先將我放在馬上,然后自己縱身飛上馬,一拉韁繩就飛奔而去。
迎面而來的冷風灌入,我措不及防,忍不住咳了起來。他一手托了我的頭一把,我就靠在了他肩上。我心里慌亂地很,根本就靜不下心來想怎么應付這個局面,只能下意識地在他耳邊叫了一聲“沙門”。
誰知道我這一出聲,他將我摟得更緊了,似乎要將我勒在懷里一般,我根本就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馬兒停了下來。趁著姬昭跳下馬車,我也想自己下馬,誰知剛一動彈,就對上了姬昭那雙冰冷的雙眸。我整個人渾身一冷,就被定在了那里。
他冷冷地看著我,然后走到馬邊,朝我張開雙臂。
我環(huán)顧一圈,發(fā)現(xiàn)吉祥、如意等所有丫鬟和侍從低著頭站在不遠處。無奈之下,我只能主動抱住他的脖子,讓他將我從馬上抱下。
快步走到我的房間門口,不等丫鬟開門,他就一腳踹開了門,然后又反腳一踢,將門踢上,整個房間里就只有我和他了。
姬昭將放在床上,開始解自己的外衣。
我看著他的動作,忍不住慌張地往后退:“姬昭,你想干什么,我們有約定的!”
姬昭冰冷地看著我,手上的動作不急不緩,直至將整件外衣脫下,扔在地上。他跪在床上朝我逼近:“約定?你和我約定了什么?”
我不停地推他,急地想掉眼淚:“我說過,我不會是你的屬下,也不會是你的女人,你憑什么這么對我!你走開!”
他一把捏住我的胳膊,將我猛地拉到他的懷里,笑得森冷:“那是你的條件,不是我的條件!”
恍若一個晴天霹靂下來,直接把我震懵了:“你說什么?”
他捏著我的下巴,牙齒在我唇上研磨:“你提了你的條件,但你可曾聽我提過我的條件?”
我終于反應過來,猛地將他推開:“你使詐!你這個卑鄙小人!”
姬昭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卑鄙?那么在你心里,誰不卑鄙?誰是光明磊落的!誰啊,你說啊!”他捏著我的手腕,冷笑著問,“王詡?邵遠?還是你那寶貝弟弟?你和王詡邵遠糾纏不清,和顧衍摟摟抱抱,你忘了我怎么警告你的!”
我使勁想要掙開他的手:“你污蔑我,我什么時候和表哥,和阿遠糾纏不清了!阿衍是我親弟弟,你怎么能這么說?”
“那你說??!”姬昭的雙目充血,朝我怒喊,“你的心在誰那里!你喜歡誰,還是你都喜歡!莫非,你也和張嵐一樣,和自己的弟弟有了不倫之戀……”
“啪——”一聲,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
我狠狠抽了他一巴掌。
姬昭摸了摸自己的臉,震驚地看著我。
我含淚忍著氣,冷聲道:“滾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
姬昭緊抿著唇,人似乎清醒了不少。他朝我伸出手來,我立馬又往后退了兩步。他的手定在那里,身體緊繃,眼里又染上怒氣:“顧卿,你別逼我。”
我雙手捏著被子,逼著自己冷靜下來:“姬昭,誰在逼誰,你自己清楚。我顧念著我們的協(xié)議,對你處處忍讓。你把我放在眾人視線中,我忍了;你在我身邊安插人,將我團團監(jiān)視,我也忍了,你還想要我怎么樣?當初我與你聯(lián)盟時,我們之間是平等的,我喜歡誰,我愛誰,都是我的自由,你沒有資格掌控我的人生!”
“這么說,你真的有喜歡的人了?”姬昭的雙眸染上寒霜,他咬著牙道:“是誰?把你的心搶走的人時誰!”
我冷冷地看著他:“那是我的事情,和你沒有關(guān)系。”
“和我沒有關(guān)系?”姬昭冷笑著點頭,“顧卿,你聽好了,現(xiàn)在全天下都看到你被我抱走了,全天下都已經(jīng)知道你是我的人了!你永遠別妄想離開我,也永遠別妄想和別人在一起!”說罷,他一把抓起我的手,狠狠一口咬了下來。
“放開我!”劇烈的疼痛傳來,我忍不住痛呼出聲。
“卿卿!”這時候,門外傳來焦急的驚呼聲,隨后,大門碰地一聲被踢開。阿遠沖進屋里,見到屋里的狀況,一掌拍向姬昭。
姬昭松口,旋身就是反手一掌,和阿遠對打在一起。
正在這時,王詡表哥也從門外沖了進來。趁著他們打得難解難分,他過來將我從床上拉起,扶著我下了床。
姬昭一掌打出,瞬間后退幾步,驚怒地看著我:“顧卿,你敢!”
我站住腳步,轉(zhuǎn)身靜靜地看著他。
姬昭的眼里似乎有一觸即碎的脆弱,但仍強裝著冷厲:“顧卿,你好不容易有了這樣的局面,難道你就要這樣放棄嗎?”
見我凝視著他,并未做聲,他便又接著道:“張家和楊家在朝堂上都只剩三部,張賀眼看著要在西山大營失去立足之地,張家眼看著大廈將傾,你籌謀了這么久,眼看著就能報仇雪恨,你確定,要和我分道揚鑣嗎?你要想清楚,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你若抽身了,以后,便再也沒有人這樣配合著你報仇了。”
我閉了閉眼,忍不住嘆息。
我早說過,姬昭太能蠱惑人心。朱宣這樣擅長挑撥離間,在他面前,恐怕也過不了幾回合。
我掙脫表哥的手,輕聲道:“表哥,阿遠,你們先出去。”
“卿卿,”王詡表哥又拉住我的手,“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的。”
我抽回自己的手,看著手腕上鮮紅的牙印,低垂著眼道:“你們出去吧。”
“卿卿……”阿遠看著我欲言又止。
“出去!”我忍不住加重了語氣,“這是我自己的事情,你們請回吧。”
“卿……”王詡表哥還想說什么,被阿遠拉了一把。兩人一邊擔憂地回望我,一邊走出房間。
等他們兩個人的身影一消失,姬昭立刻沖了上來。我拔下銀簪對著他的脖子:“你別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你可以像張賀那樣對我,但我絕對不會像張嵐那樣默默忍受!”
姬昭絲毫不管脖子上的利簪,一把抱住了我:“顧卿,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從我身邊逃跑?”
我掙了掙,卻無法掙脫他的懷抱。他的手在我手腕上一捏,我手腕一痛,銀簪子就掉到了地上。他把頭埋在我肩上,聲音悶悶的:“你是唯一一個這樣三番兩次威脅我還活著的人,我對你這么好,你怎么敢逃?”
我只能任由他抱著,透過他的肩膀看向墻上那幅墨梅圖:“殿下,顧卿孑然一身,一無所長,等諸事皆了,你放了我,好不好?”
“你走不了了,”他緊緊抱著我,“所有人都知道我鐘情于你,你沒有退路了。”
“殿下,在這樣關(guān)鍵的時刻,您要做的,不是和顧卿糾纏,而是收攏兵權(quán),提防內(nèi)敵外患。顧卿無能,王大小姐那樣生性聰慧的女子,才能幫到您。您何苦逼迫顧卿違背心愿,折磨兩個人?”我實在覺得很累,他總是只聽到自己愿意聽的話,根本就無法溝通。
我現(xiàn)在終于體會到表哥說的那句話是什么意思了。
卿卿,你離太子遠一點,不要靠近他,他是個瘋子。
姬昭捧著我的臉看著我。他的眼中似乎裝著一張大網(wǎng),鋪天蓋地地將我網(wǎng)在其中:“不可能的。太子妃遴選就在眼前,你身為西山大營副總兵的姐姐,也是可以參選的。你會是我的太子妃,無論是邵遠還是王詡,都不能把你搶走。”
手腕上那個殷紅的牙印刺得我的眼睛疼。
我很茫然。
我仿佛被逼上了懸崖,前后左右都是絕路,只能跟著姬昭走那條前途未知的路。
我該怎么辦呢?
正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的聲音。
吉祥試探著在門外道:“殿下,謝大人還在門外等您,您可要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