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玉潤被我派出去做別的事情后，我身邊就缺了人。雖然我不大需要丫鬟貼身伺候，但邱二還是給我配起了丫鬟。
其中貼身伺候的大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八個，三等丫鬟十六個，另還有灑掃和小廚房里的粗使丫鬟和婆子。
剛開始時，我還被這架勢嚇了一跳，邱二卻堅持道：“屬下知道主母當年在家時便是這樣的配置了，如今自然也是使得的。況且主母也感覺到了，如今這個京城，看得是家世、羅衣和仆從。有人在身邊，有些宵小自然就不敢起壞心思。況且，這些丫鬟各有本事，留在身邊主母行事也方便點。”
“各有本事？”我起了好奇心，“她們都有什么本事？”
邱二將人都叫了上來，讓我自己一一考察。
先上來的是四個大丫鬟，分別叫吉祥、如意、恭喜、發(fā)財。聽到這幾個名字的時候，我被茶水嗆了一下。
邱二在一邊訕訕道：“屬下讀書不多，就這幾個名，還是南來北往里的賬房先生看不過去了才取得。”
我懂了，其他幾個名字應該更讓人聽不過耳了。
不再理會邱二，我開始打量在我面前的那幾個姑娘。
幾個姑娘都是那種站在人群中就會被淹沒，再也吸引不了別人注意力的人。我知道，在邱二手底下做事，越不惹人注目越好。
我從吉祥開始問：“你有什么拿手的本事？”
吉祥是個胖乎乎的姑娘，臉上總是笑瞇瞇的，這讓我響起了我在王家時曾經(jīng)伺候過我的媛媛，故心中對她頗有好感。吉祥回答道：“奴婢不敢在主母面前拿大，只會些醫(yī)術(shù)和毒術(shù)。”
邱二在旁邊小聲補充道：“這丫頭的母親是南疆人，深得南疆蠱術(shù)真?zhèn)鳌?rdquo;
蠱術(shù)？我大喜。南疆蠱術(shù)神秘，深不可測，若吉祥真的有這樣的本事，那我可真是撿了大便宜。
如意是個瘦高個的姑娘，她長相有些刻薄，但膽子十分?。?ldquo;奴婢會些粗淺的拳腳功夫。”
邱二難以忍耐地插話：“主母，如意的輕功和暗器十分出色，即便是在小少爺手下，支撐半個時辰?jīng)]有任何問題。”
忍了忍，最終還是沒有忍住。他又對那四個大丫鬟道：“你們是我推薦給主母的，只管把你們的拿手本事都亮出來，不要一個個都這么羞澀，顯得我的人沒什么本事似得。”
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吉祥和如意忍不住臉紅了紅。
有了這出，恭喜和發(fā)財介紹自己的時候也就沒有那么謙虛了。
恭喜過目不忘，博聞強識，且耳朵十分靈敏，很遠就能聽見別人在講什么，最要緊的是，她在刑事斷案方面很有優(yōu)勢，給她一點小線索，就能還原事情的大致真相。
發(fā)財是邱二親自帶出來的，在對外應酬上是個絕對的天才。
若這四個丫鬟真的有這般能耐，那邱二真的是在我身上下了大本錢了。當初姬昭雖說把南來北往給我，但我和他畢竟也只是暫時的合作關(guān)系，所以我也不去大動他在南來北往的布置，只用著邱二這個領(lǐng)頭的。南來北往里有什么樣的人才，我是沒有去打聽過的。
如今看來，我真是還小看了南來北往的價值。
后面八個二等丫鬟的擅長就十分普通了，比如有的是廚藝過人，有的是繡技無人可及，有的十分擅長伺候花草樹木，做些小管事綽綽有余。只不過她們的名字還是原來的大丫二妞之類的，我便依次序給他們起名為伊人，洱源，三秋，四海，五福，陸倩，七巧，八桂。
至于三等丫鬟，大致聽了他們的本事后，發(fā)現(xiàn)都是念過書會認字的伶俐聽話的小丫頭，有一點最好的，便是輕易不會讓人套話。
將三等丫鬟的起名這件差事交給了四個大丫鬟后，我似笑非笑地看向邱二。
這家伙從來就不會多做不該他做的事情，這件事情這么積極，一定不會他自己的主意。
邱二嘿嘿嘿地笑了：“主母慧眼，這些丫頭是主子挑選的，他說這是他先挑的一小部分聘禮。”
我心中滋味復雜。
姬昭這人，初時見了，還以為風度翩翩，是個有君子氣度的儲君，等他允許你接近他了，才會發(fā)現(xiàn)他的性情其實十分陰郁，做的決定霸道不容人拒絕。
罷了，暫時先這樣吧。
很快就到了品蟹會。
這一次的宴會，與我前兩次的完全不一樣。宴會前一天，丫鬟們就用鮮花熬出來的花露加入溫水中，給我洗澡擦臉，當晚早早地就入睡了。第二天一大早，吉祥就把我從睡夢中叫醒，給我搭配了宴會的禮服和服飾，還讓如意拿了眉筆，想給我畫眉。
我忙拒絕道：“我還在守孝呢，不能描眉傅粉。”
如意笑道：“奴婢知道的，只是想給小姐修飾一下眉毛，奴婢怕自己手抖，先用眉筆畫了，再沿著眉筆的痕跡修飾。”
等一切都裝扮好后，我看著黃銅鏡里的人，有些恍惚。
鏡中人穿著月白色藍邊繡暗紋的衣裳，袖口收緊，下面是藍色的長裙，腰間系著女子手掌寬的淺藍色腰帶，上面繡著銀色祥云紋，顯得女子腰肢十分纖細，身段十分曼妙。鏡中人輸了個清爽的發(fā)髻，大半烏發(fā)順服地披在背上，發(fā)髻一邊兩根白玉的發(fā)簪，正面是南海東珠做的發(fā)冠，兩根淺藍色繡銀線紋的發(fā)帶順著長發(fā)一起擱在胸前，耳朵上掛著明月珰，唇不點而朱，眉目如畫，眼中水光盈盈，秋水無邊。
雖然隆重，但是衣服裝飾仍然是素色的，一點也不折損我守孝的初衷。
我摸了摸鏡中人的臉，鏡中人也跟著做出了一樣的動作。
看著今日格外引人注目的自己，我心中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在意，也沒有去鏡子里看過自己時什么模樣的了。
當我?guī)е业难诀邆冏叱龃箝T時，葉府門口早就停了一輛馬車。
兩匹健美的高頭駿馬，金絲楠木的馬車，天水碧的車簾。雖然沒有十分精美的做工，但這兩馬車又大巧若拙的氣勢。實際上，只從東西上相比，那日崔絳的馬車就被比得連渣都不剩。
黑楠木雖然也難得，但畢竟擁有的人也多。只有金絲楠木，得到的世家無不是收藏起來給自己做棺材的，哪有人大大咧咧拿來做馬車？
坐上馬車后，我忍不住失笑：“姬昭是想把我在賞菊大會上受的侮辱，都打回到她們臉上去嗎？”
吉祥如意她們都笑笑不說話，只有在外面駕馬車的邱二笑了兩聲道：“可見主子多么重視主母了。”
我在心中暗道：也可見這人是多么的小氣了。
行到一半，馬車突然“哐當——”一聲停了下來。
不需我發(fā)話，如意就肅著臉問道：“怎么回事？”
邱二扮演車夫的角色十分過人：“回姑娘，回小姐的話，咱們家馬車撞上張將軍的馬車了。”
張賀？他解除禁閉出來了？
也是，他也該出來了。張賀最在意的張嵐，馬上就要被張允許個人家嫁出去了，就算困住他的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出來的。
邱二撩開車簾，如意和發(fā)財先跳下馬車，然后扶著我下了車。
對面張家馬車上的車簾也撩開了，露出了坐在里頭的張賀和張嵐。
張嵐的嘴唇紅紅的，眼神十分迷離，衣裳也有些凌亂，一看就是剛和人親熱過的模樣。
我也是無語了，張嵐大概是人形春藥，不然為什么張賀一看到她，就會不顧場合環(huán)境，按著她親個沒完？
張嵐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不妥，轉(zhuǎn)過身將自己打理了一番，才在張賀的冷眼中下了馬車，對我行禮：“見過葉家姐姐。”說完，她又抬起頭，看著我這一身裝扮贊不絕口，“我只道姐姐平日里便是人間仙子的模樣，沒想到今日不過換了衣裳，就像是要飛向天宮的仙子了。”
我抿著唇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
這時，在車上冷眼旁觀的張賀也跳了下來。他圍著我轉(zhuǎn)了一圈，冷冷地問：“葉卿？”
我的心瞬間揪起。
他該不會懷疑我就是沈玉口中的那個葉姓姑娘了吧？
下一刻，他就冷笑了起來，語氣中盡是不善：“你是葉衍的姐姐？”
我瞬間清醒。
阿衍在西山大營，暫時代了張賀的位置！眼看著有人來自己地盤上搶肉，張賀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什么都不做。
這回，和張家的矛盾擺到明面上了。
還真是狹路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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