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遠(yuǎn)走的時候，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真想殺了他，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在你的面前狠狠碾碎。”耳邊響起了一個冰冷的聲音，我嚇了一跳，轉(zhuǎn)過身卻發(fā)現(xiàn)姬昭正站在我身后。
他的表情冷漠，眼中帶著嗜血的殺意。
邱二低頭，不敢多看多聽，弓著身退下了。
王墨、顧單和玉潤卻堅定地站在我身后，仿佛無論我吩咐什么，都會奮不顧身地沖上去。
我抿了抿唇，道：“你們先下去。”
太子眼中的殺意是實實在在的。他是真的想殺了阿遠(yuǎn)！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晃過，我就出了一聲冷汗。這個人現(xiàn)在太危險。
王墨三人對視了一眼，就各自下去了。
“殿下？”我慢慢地靠近他，不知為何，身體越是因為感覺到危險緊張，心就越平靜。
然而，還未等我走近，他突然大步走到我面前，握住了我的手，笑得十分滲人：“怎么？你事事都要向他報告，是不是？”
我下意識地回握著他的手，另一只手試探著在他背上輕撫，一下一下的，嘴里輕聲道：“你不要生氣呀，不要生氣，好嗎？你這樣子，我有點害怕。”
太子身上的殺意漸漸散去，但是緊握著我的手卻不肯松開。他一把將我拉到懷里，用另一只手捏著我的下巴，冷冷問道：“他叫你事事和他說，你就真的和他說了？”
我閉上嘴，不敢亂說話，怕又踩到他哪根痛腳，只好在那邊裝痛：“你別這樣，我疼，真的好疼。”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著我，然后突然箍緊我的腰身，猛地吻住了我的唇。我驚愕地看著他，尚來不及反應(yīng)，一個軟軟滑滑的東西就鉆進了我的嘴巴里，在里面橫掃千軍，翻天覆地。我被堵地喘不過氣來，使勁推他，他也不理，只顧著叼著我的舌頭，又吃又吮。
我的嘴巴都腫了，他才放過我。他將我整個抱在懷里，閉上眼睛道：“我遲早殺了他。”
眼見著他已經(jīng)平靜下來了，沒有之前那種讓人汗毛倒豎的感覺，我才道：“你若是殺了他，我定會為他報仇。”
姬昭冷笑了一聲：“你的生命里只剩下報仇了嗎？”
我立刻回道：“那你能讓死去的人都回到我身邊嗎？”
姬昭冷漠地看著我，不說話了。
我主動抓起他的手，輕聲道：“殿下，人的生命太脆弱。要救活一個人，可能需要十幾二十年，花費無數(shù)的精力和金銀珍寶，可要殺了一個人，卻可能只要一瞬間。阿遠(yuǎn)從小和我一起長大，情如兄妹。我已經(jīng)死了那么多親人了，不要再讓我嘗到這些剜心之痛，好不好？”
姬昭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再接再厲，繼續(xù)努力打消他那種殺人的想法：“再者，阿遠(yuǎn)是我為你物色的元帥，他會是你橫掃天下的左膀右臂。將軍易得，元帥難求，阿遠(yuǎn)是難得的帥才，你真的忍心就這樣失去一個人才？”
姬昭的眼神復(fù)雜，仿佛有千萬張網(wǎng)疊加在一起，會把人緊緊困在里面，再也找不到出去的路。
他突然抱住我：“卿卿，我真的好喜歡你。”
我問他：“你是因為阿遠(yuǎn)和我親近，所以才想殺了他嗎？”
姬昭并不回應(yīng)我，只是說：“卿卿，不要和任何人親近。”
等他走了后，我才從邱二口中知道，為了將張賀拉出泥潭，皇后的精力都放在了和楊家撕逼這件事情上，姬昭難得可以避開皇后的人，所以想盡快安排一些事，忙得不可開交。可即便如此，聽說我受傷后，每晚深夜我入睡后他都會來看我，連我喝的藥，都是他去藥房親自驗過的。
邱二不時抬眼偷覷我：“主子對主母，當(dāng)真是一往情深了。”
我有些茫然。
是嗎？姬昭真的是因為喜歡我而見不得我親近他人嗎？可是，我和阿遠(yuǎn)，是從小的默契和信任，就算不是男女之間的情分，我們也和親人一樣。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連阿衍也不能親近？
我好笑地?fù)u了搖頭，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了。
等我把身體養(yǎng)好后，張嵐又來邀請我參加京里的品蟹會。她憂郁地說：“葉家姐姐放心，這次是族長為了給我挑選人家才讓我去的，我家大姐姐定然不會再出現(xiàn)，葉家姐姐也不會再有之前的危險。”
見我猶豫著不想去，她忙又道：“姐姐，就當(dāng)是我向姐姐賠罪了，請姐姐去玩一趟，可好。”
看著她焦急起來，我才假裝無奈地點頭：“那就勞煩妹妹了。”
品蟹宴定在三天后，我答應(yīng)會準(zhǔn)時參加，張嵐才心滿意足地走了。
邱二悄聲和我說：“張嵐和朱進約定在品蟹宴上見面，小姐小心點，不然恐怕會再次陷入危險。”
若是張賀出現(xiàn)，難保不會透過張嵐找到我的蛛絲馬跡。
這一日，邱二駕著馬車將我送到太學(xué)邊的一條巷子里。那條巷子往里，可以直通太學(xué)側(cè)門。他低聲匯報著他布置的情況：“朱進是工部尚書朱義的獨子，如今還在太學(xué)念書。他有一個小廝，最是貪財，為了錢財就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屬下讓人給了他兩百兩金子……”
“兩百兩金子就能讓他賣主？他主人在他心中的價值未免太低，會不會有詐？”我皺起了眉頭，這該不會是朱家的人察覺了什么，想要將計就計吧。
邱二便道：“這倒無妨，這個小廝有些來路不正，不算是朱家真正的家仆。”
見我疑惑地看著他，他有些難以啟齒，但還是說道：“這個小廝的母親是個寡婦，和朱家的男主人有些不清不楚。”
我不在言語，撩開車簾靜靜看著外面。
不一會兒，就見朱進帶著一個小廝，從太學(xué)邊的巷子里走出來。
令人吃驚的是，那小廝長得十分溫柔秀美，聲音也十分清柔，氣度竟比他身邊的少爺還要好：“少爺，奴才已經(jīng)打聽清楚了，品蟹會上，張家要給張小姐想看人家，張小姐怕是沒什么機會與少爺相見。”
為了避免被發(fā)現(xiàn)，我放下了簾子，只用聲音來辨別他們的談話。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在我放下簾子的那刻，那位小廝似乎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朱進的聲音我曾聽過，因而不可能辨認(rèn)錯誤：“那嵐兒的態(tài)度如何？她與我約定在品蟹會上相見，心中定還是有我的。我與她情投意合，這樣的大事，她為什么不和我說？”
小廝的聲音依舊清柔，但講出的話充滿了誘導(dǎo)的意味：“但在品蟹會之前，小姐多次拒絕了少爺?shù)南嘌?，會不會是出了什么變故?rdquo;
朱進一下子就急了：“怎么會這樣！究竟發(fā)生過什么事情！”
緊接著，外面一陣沉默。
一會兒后，朱進著急的聲音又響起：“侍硯，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侍硯的語氣很猶豫：“有些事，奴才也不知道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
朱進道：“什么當(dāng)講不當(dāng)講，你快說啊，這是要急死我嗎？”
“這些話，原不該奴才來說的，但奴才是和公子一起長大的，公子的喜喜悲悲，歡樂痛苦，奴才都能體會，”侍硯的聲音實在好聽，若是不知道他的身份，即便他和朱進走在一起，也不會有人認(rèn)為他是小廝，“既如此，奴才便都講了吧。一個多月前，張小姐遇到歹人，這件事情少爺是知道的。而那個歹人的身份，張家一直在查。據(jù)奴才所打聽，在張小姐遇到歹人之前，夫人身邊的青雀曾和那賊人頭子接觸過，還給了一大包裹的東西。以張家的實力，查到這一點也不難，張小姐會不會以為少爺想要害她，因此置氣，不想再理少爺了？”
這位名叫侍硯的小廝，實在是個妙人。明明每句話都不含惡意，但似乎每句話都能激起朱進的怒氣。
我輕聲對邱二說：“你去查一查他，我瞧著是個可用的人才。”
邱二頷首應(yīng)是。
外面的朱進似乎是氣狠了：“定是阿娘知道了我和阿嵐之間的事情，想反對，所以買通了賊人，想要傷害阿嵐！可惡，即便張朱兩家不和，阿娘也不該用如此歹毒的手法去對付一個無辜的小娘子，難道她平時表現(xiàn)出來的仁善都是偽裝的嗎？”
侍硯的聲音越來越遠(yuǎn)：“少爺慎言，子不言母過，或許這中間有奴才沒有調(diào)查清楚的，或許尚有誤會呢？少爺可千萬別誤會了夫人……”
等兩人的聲音徹底遠(yuǎn)去后，邱二到：“朱家這一步，算是成了。不過，朱家肯定不甘愿背這個黑鍋，若是他們自己查出來了怎么辦？”
我笑了笑：“死人是不會說話的，因著這件事情是張家的內(nèi)部丑聞，又涉及到張嵐的名聲，張賀一定會將它壓得死死的。張家已經(jīng)抹干凈了痕跡，無論朱家怎么查，都查不出所以然來。只要朱進和朱夫人鬧起來，咱們這盤棋就活了，可以收網(wǎng)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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