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血混雜著雨水,蕁子的腦袋昏沉沉的,莫離的臉皮也有些燒紅,似乎已經(jīng)開始燒熱。
最后蕁子終于支撐不住,倒在馬背上面,而和她并騎同行的莫離一個不慎,從那匹馬背上滾下,跌落在地上。
蕁子微微睜著的眼睛看見了這樣的一個情況,卻無可奈何,伸手想要將他抓住,最后還是無力,趴在馬背上,任由馬兒隨意的將她帶向遠方。
蒼茫的大地,五輛馬車在崎嶇的道路上緩緩行進,前后各有八名侍衛(wèi)披著蓑衣斗笠在雨中騎馬而行。斗大的雨點打在他們身上卻好像是牛毛細雨一般,沒有半點反應(yīng)。
清晨的時候,雨水漸漸散去,天亮了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就已經(jīng)雨過天晴,太陽高掛。
沒有大雨,眾人的心情似乎也好了起來,行了大約半盞茶的功夫,遠遠的竟然看到一個茶棚,淡青色的招牌在雨后清新的空氣里,透著一股翠綠的雅致。在西漠和北燕相嚷的地方,能碰上茶棚酒肆,不得不說是一種好運氣。
車隊在離茶棚二十多步的距離處停了下來,一名背部微微佝僂的老者自第二輛馬車中鉆出身來,向著第三輛馬車走去,稍稍掀起馬車簾子的一角,似乎是請示什么。然后回頭對著一眾侍衛(wèi)招了招手,就向著茶棚的方向走了過去。
眾人小聲的歡呼一聲,留下八人守護車隊,其他人連同車夫一同走到了茶棚里面,占據(jù)了角落里的兩張桌子,要了茶水和一些鄉(xiāng)下的吃食,給留守的幾人送去一些,其他人就圍在茶棚里坐了下來,雖然人人寂靜無聲,但卻人人神情愉快,似乎十分放松。
剛剛從西漠一塊毫無人煙又陽光熾烈的沙漠中走出,坐在這干爽干凈的茶棚里,大家都松了一口氣。
西漠的綠洲少有,大部分的地方,還是干燥的大漠。
“要說這天下的少年英雄,還是得看我們燕國大皇,秦國的士兵養(yǎng)于富庶土地,凈學(xué)的陰險狡詐,他們的太子會是什么好玩意?”一聲粗壯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青衫的佝僂老者聞言微微側(cè)目,只見卻是一名滿臉橫肉的中年男子,這人身材極高,身穿一身短打服飾,一柄厚重大刀擺在身旁,看起來好像是打家劫舍的強盜一般。
“于大哥,你剛從北燕皇都押鏢回來,跟咱們講講,那北燕大皇的登位大典是什么樣啊?”茶棚里除了車隊眾人,還圍坐這三四桌的客人,其中兩桌看起來是認識,坐的很近,攀談起來。
這條道是西漠通往北燕邊城大邑的必經(jīng)之路,經(jīng)過大邑就是通往北燕和東秦的官道,是以往來商人極為繁盛,現(xiàn)在是西漠冬季,若換了夏季,還要比這熾熱百倍。那名姓于的大漢聞言哈哈一笑,故作見多識廣的大聲說道:“說起來,我姓于的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見過的世面也不算少。但是這次從皇都回來,我才知道什么叫做井底之蛙,以前的日子真是他媽的白活了。”
姓于的大漢大笑一聲,神秘的說道:“皇都是啥樣老子不知道,反正我騎馬走了三天,連皇都的一半都沒走完,滿大街都是人,根本就看不到遠處。尤其是這次咱們大皇登位,整個大陸上各個國家的人全都來朝賀,西漠、東秦、南楚、南疆青丘國、朱雀國、巫國還有東海的大風、辭海、……反正是能叫上名來的國家全都到齊了,在大街上等待新皇前往祖廟的時候,隊伍排出了七八里遠。那場面,我現(xiàn)在做夢的時候還能激動的醒過來。”
“?。?rdquo;一聲聲驚訝贊嘆的聲音此起彼伏,好像這些人也能親眼見著皇都的景象一樣。那名瘦小的男子又開口說道:“于大哥,咱們大皇是什么樣的人啊,你見著了嗎?”
“怎么沒見著?”姓于的大漢揚眉說道:“要說大皇是天神下凡,咱們平頭老百姓的根本就沒有見著天顏的機會,可是這一次大皇在天授臺公開登位,萬民都可以一撥一撥的去朝拜,所以我也見著了。”
“呀!真的呀,那可真是福氣!”眾人紛紛大聲贊嘆,大漢得意洋洋的說道:“要說咱們大皇,還真是年輕,也就二十多歲出頭,可是你可不能小瞧,他就往那一站,什么也不干,只是眼睛一掃,我就忍不住想往地上跪,那派頭氣勢,真是沒的說。”
“那于大哥,你看著大皇長什么樣了嗎?”
這姓于的大漢看起來兇悍,沒想到竟然是個老實人,聽人這么一問,撓了撓腦袋,咧嘴一笑說道:“沒看著,當時光顧著磕頭了,哪還有時間抬頭看??!”
“哎!”眾人一陣惋惜的嘆氣。那名瘦小的男子繼續(xù)說道:“都說咱們這位新任大皇雖然年紀小,但是卻是個有本事鐵血的人,在還未登位的時候,就以鐵血的手段滅了自己那與敵國通訊的殘疾弟弟,更是將他身邊的一干人等打殺干凈,有這樣果斷決絕的帝皇,以后咱們可再不用怕東秦那幫陰險狡詐的奸人了。”
“你們看!那里有一匹馬正在走來,馬背上似乎還有一個女子!”一聲驚訝聲突然響起,眾人聽到有熱鬧瞧,連忙伸出脖子去觀望。
只見卻是茶棚的老板,和幾個伙計站在茶棚左邊的簡易馬棚里,他們急忙跑過去,將那匹馬攔下,當他們看著那馬背上女子狼狽又美麗的臉龐時候,心中升起一絲邪笑。
這姓于的大漢雖然看起來兇悍粗俗,誰知竟生了一副好心腸,看著那店家想要將那女子截下帶回自己后院的房中,連忙開口道:“店家,我看這女子是出了事故了,你這樣趁人之危不好吧,要不我出錢,為她請來大夫等她醒了之后一定會答謝你的救命之恩的。”
“這位客官你是有所不知啊。”老板轉(zhuǎn)過頭來,已是另一張嘴臉,笑著說道:“這人怕是被人追殺逃出來的,這樣的人就該交給官府慢慢處決。”
店家指著蕁子身上的傷痕。
“什么?被人追殺!那就快將她帶走不要連累我們!”姓于的大漢還沒等說話,其他的人就連忙后退一步,好像生怕那人身邊會突然蹦出殺手來取人性命一樣。大聲吵嚷了起來。還有人大叫著要老板趕緊把那人扔的遠遠的,姓于的大漢見眾人反應(yīng)這么大,也不好說什么,訕訕的看向店家和伙計抬著那人就往自家的內(nèi)屋走去。
誰都知道,這女子會被交給官府,不過交給官府之前會做出一些什么事情,就是別人阻止不了的了。
這店家在大漠之外獨他一家,長此以來,這樣的事情不知干過多少次了。
“住手!”眼見那人就要被人帶下去,一個蒼老的聲音突然響起,一身青衣的老者微微咳嗽了兩聲,緩緩的走出茶棚,來到老板的身邊,看了眼那名身上被鮮血染紅的女子,沉聲說道:“你把他放下,我來看看。”
店家訕訕放下那人,不咸不淡的說道:“這人可是被人追殺的,客官不怕被人盯上就盡管看。”
“店家這樣抬著他都不害怕,老朽自然也是不害怕的。”青衣老者淡笑一聲,緩緩說道。伸手拉出女子瘦弱纖細的手臂,就為她細細的診起脈來。
四下里一片寂靜,眾人全都遠遠的看著老者為那人診脈,這空曠的原野上一片荒蕪,很多時候走上幾天都碰不著一個人影,現(xiàn)在有這樣的熱鬧,自然全都圍著看了起來。
“她沒事,沒有受什么重傷”老人突然抬起頭來,淡淡笑道:“只是失血太多,虛弱的昏過去了補一補就好了。”
說完老人從一旁的箱子里面,拿出一枚散發(fā)著清香的丹藥,塞進蕁子的嘴里。另外倒了一點溫水到蕁子的嘴里。
有水下腹,再加上老人喂了蕁子一顆丹藥,蕁子悠悠轉(zhuǎn)醒,慢慢睜開眼,所有人頓時一怔,真是一個世間僅有的美人兒。
特別是那雙眼睛,猶如最美麗的琉璃珠子,浸過水一般,水潤透亮。
蕁子睜眼便看見正在整理自己藥箱的老人,她聲音沙啞的說道。“謝謝。”
蕁子轉(zhuǎn)眼看向自己身邊,四周圍了許多人,卻沒有一個人是她熟悉,她帶出來一百人,包括莫離在內(nèi),都不見了蹤影,恐怕是兇多吉少。
蕁子掙扎的就要起身,她想起莫離半路跌落下馬,她要回去找他。
“姑娘,你現(xiàn)在極為虛弱,還是靜心安養(yǎng)吧。”老人沉聲安慰道。一股無聲的威嚴緩緩向四周散了開去。這個老人有一種奇特的氣質(zhì),他不想讓人發(fā)覺的時候,就那么平淡普通的隱藏在人群之中,一點也不顯山露水??墒侨羰撬刑貏e的情緒的時候,自有一股青華的氣質(zhì)顯露人前。
“任伯,發(fā)生了什么事?”一個淡遠醇厚的聲音突然響起,那傳出聲音的馬車緩緩上前,停在老者的身旁。被叫做任伯的老者面色登時變得恭恭敬敬,連忙走到馬車旁邊,沉聲說道:“在茶棚碰到一個姑娘,受了重傷,現(xiàn)在虛弱無比,卻還要強撐起身。”
“我們還有急事,不便招惹麻煩,既然她強撐起身,那么必定是有十分重要的事情,隨她去吧。”清淡的聲音聽起來帶著一絲沙啞和醇厚,十分悅耳,可是說出的話卻是冷淡冰冷,沒有半點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