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婷婷嘴角微微上斜,她那有些潰散的瞳孔此時死死的盯著蔣頭兒的臉,過了兩口煙的工夫,她就像瘋子一樣突然大笑起來,“哈哈哈,你們知道嗎?你們知道什么是人嗎?”
我被她這出給整的有點毛楞,我使勁拍一下桌子,“老實交代,別裝瘋賣傻!”
“傻?”魏婷婷惡毒的盯著我,“對,你說的對,像我們這些人注定要裝瘋賣傻的過一輩子!”
“你們知道嗎?像我這樣一個不人不鬼的人,活在這個世界上要忍受多少人的白眼?媽媽為了生活只能把自己的親生女兒扔在家里去伺候別人家的孩子,你們知道我們有多痛苦嗎?”魏婷婷的眼淚打濕了衣襟,她抬頭問蔣頭兒,“你說...這個世界公平嗎?為什么老天會這樣對我?為什么老天會這樣對待我們這樣可憐的家庭?”
“哼呵呵!”她自嘲的笑道:“更可恨的是那些濃妝艷抹的女人們,就算她們的臉上長滿麻子,她們也覺得比我美,她們嘲笑我,她們不讓她們的孩子來買我的東西,說我的東西有毒!”
“這位警官!”魏婷婷突然看著我問,“你覺得她們該不該死?!該不該死??。?rdquo;
“你們想知道是誰殺了那三個女人,哼哼,我偏不告訴你們,我和我媽已經(jīng)活得很累了,死對于我們來說,是最好的解脫!你們?nèi)绻胍勒嫦啵透乙黄?-下地獄去吧!”
噗!
魏婷婷說完這句話的同時,她突然從嘴里吐出了一個黑紅色的東西出來,那東西掉在了審訊椅的小桌上面,我站起身定睛一看,竟然是半截舌頭!她咬舌自盡了!
我和蔣頭兒都沒能想到這女人竟然會如此剛烈,蔣云山飛快的打開審訊椅,把魏婷婷給攙了出來,魏婷婷此時依舊在劇烈的反抗著,她像個瘋婆子一樣不停的捶打著蔣云山的身體,嘴里一邊噴血沫子一邊發(fā)出嗚嗚的聲音。
我把那半截舌頭撿起來裝進(jìn)塑料袋,然后幫蔣頭兒拉開了審訊室的大門,蔣頭兒一出屋就沖六組的辦公室里面大喊,其他工作人員都被這陣勢給嚇壞了,紛紛過來幫忙!
我們費(fèi)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魏婷婷給塞進(jìn)了車?yán)?,出公安局門口的時候,正好趕上張大春和副局長下班,張大春還不忘假惺惺的跑過來問這是咋整的,我們沒時間跟他廢話,就連副局長都沒搭理,直接開車揚(yáng)長而去!
魏婷婷已經(jīng)被送進(jìn)了手術(shù)室,我和蔣頭兒蹲在樓道里一根接一根的抽著煙,他的主治醫(yī)師跟我們說,即便是那半根舌頭接上了,她以后說話的聲音也不會變正常了,算是毀了吧!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了,要是魏婷婷是個正常人也就算了,她是一個從小就圈在屋子里面的殘疾人,也就是說她的朋友圈幾乎小的可憐,她可能都沒有朋友,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讓做出這樣的犧牲,甚至不惜放棄自己的生命呢?蔣頭兒是個過來人,他看事情比我這個菜鳥要透徹的多,我就問他能不能想到。
我的期望倒是挺大,但是蔣頭兒卻跟我說了句他也不知道,他說查案要的是證據(jù),我們現(xiàn)在不是分析一個人的心理動態(tài),我就問他咱們該怎么做,他瞇著眼睛想了一會兒就跟我說,既然想從魏婷婷這里打開突破口,那么只能先從她媽媽那里下手了!
魏婷婷的母親不在這家醫(yī)院,為了看守魏婷婷,蔣頭兒讓我們組里干文職的小李留下以后,就領(lǐng)著我匆匆往那邊趕!
走進(jìn)病房的時候,魏婷婷的母親正躺在床上休息,照看她的民警正給她削蘋果吃,婷婷媽看我們一進(jìn)來,急忙從床上坐了起來,就問她的女兒怎么樣了。
蔣頭兒除了沒告訴她她女兒咬舌自盡以外,其他的所有事情都跟這個女人說了,她一聽我們說完,當(dāng)時差點昏了過去。
我?guī)退沽艘槐?,就安慰她說,你女兒的事情說大也不大,就算被判刑也判不了幾年,奈何她現(xiàn)在的嘴太嚴(yán),很明顯是在幫別人頂罪,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
蔣頭兒就問她,“大姐,你回憶一下,這幾年你女兒有沒有談戀愛?或者遇到過什么特別的事情?”
婷婷媽抹了把眼淚,“哎,這不是笑話嗎,我那閨女誰要???!你說我這是招誰惹誰了啊,咋還攤上這樣的事兒??!”
從婷婷媽的態(tài)度來看,她是真不知道她女兒到底是怎么回事,眼下我也沒什么辦法,就坐在旁邊看著。蔣頭兒也沒說話,我發(fā)現(xiàn)他此時正緊緊的捂著左眼在一邊想著事情,過了約么三五分鐘,蔣頭兒突然問了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大姐,當(dāng)年......你們家的那場火災(zāi)到底是怎么引起的?能跟我說說嗎?”
婷婷媽也是一愣,不過轉(zhuǎn)眼之間她就狠狠抽了自己一耳光,“都怪我啊,哎,我要不出去打麻將,婷婷也不會出事兒!”
一想到傷心事,婷婷媽又開始流起了眼淚,蔣頭兒給她遞過去半個蘋果,就跟她說請見諒,我們也是為了早點破案,婷婷媽也理解我們是為了她女兒好,就說你們想問什么盡管說,她一定知無不言。
“大姐,恕我直言!”蔣頭兒沖她點了點頭,就說:“您女兒的傷我們也見到了,算是重度毀容,我記得當(dāng)年她應(yīng)該只有七歲,那個時候......她是怎么從屋子里跑出來的呢?”
“哎!哪是她自個兒跑出來的!”婷婷媽嘆了口氣,“那時候多虧二愣子的兒子啦,要沒有他啊,我閨女早就被燒死了!”
“二愣子的兒子?!”我和蔣頭兒都是眼前一亮,蔣頭兒急忙問:“他叫什么名兒?你說說當(dāng)時的細(xì)節(jié)!”
婷婷媽回憶道:“二愣子的兒子叫劉付生,比我們家婷婷大五歲,從小他就對我們家婷婷好,著火那天是禮拜天,正好劉付生那孩子放假在家,他聽說我們家著火了就披個濕漉漉的棉被沖進(jìn)了屋子,婷婷后來跟我回憶說,當(dāng)時她的整張臉都被燒著的房梁給壓住了,劉付生那孩子硬是拼著小小的力氣把那根房梁給踢斷了,而后他就背著我們家的婷婷的跑了出來!”
“大姐!”蔣頭兒打斷了她的回憶,問道:“你說的那個劉付生住在哪兒?在你家附近嗎?哦對了,二愣子全名叫什么”
婷婷媽搖了搖頭,“原來是,但后來他們一家人都搬走了,聽說是劉付生那孩子的原因,后來聽別人說這孩子當(dāng)兵了,好多年都不聯(lián)系了!至于二愣子的全名,我記著好像是叫劉全有!”
“警察同志!”婷婷媽疑惑的看著我倆,“你倆問這個干什么啊?”
蔣頭兒打了個馬虎眼,就說沒啥大事,之后他叮囑婷婷媽好好養(yǎng)病,只要解除了婷婷的嫌疑,她們母女很快就能見面!
走在醫(yī)院的走廊上,我就問蔣頭兒是不是懷疑這個劉付生,蔣頭兒點了點頭,他跟我分析說,婷婷可能在劉付生沖進(jìn)火海里面救她的時候就已經(jīng)愛上了他,介于婷婷本人的自身原因,這些年里很難還會有另外一個男人會走進(jìn)她的內(nèi)心,因為她自己就已經(jīng)把內(nèi)心的大門給關(guān)閉了!
我倆從醫(yī)院出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從進(jìn)醫(yī)院的那個時候,我的肚皮就一直咕嚕嚕叫個不停,我就指著醫(yī)院門口的一家面館招呼蔣頭兒一起先去吃個飯。
我要了兩碗大拉面外加兩個熗拌菜,借著吃飯的工夫,蔣頭兒給我們警隊主管檔案的同事打了個電話,希望他們幫忙查一下劉付生的家庭住址。
我倆一邊吃一邊閑聊等著電話,但就在這時,我兜兒里的電話卻先響了起來,我納悶這么晚了誰能給我打電話,我也不是蔣頭兒,好奇之下我就看了看來電顯示!
電話是王昭君給我打過來的,我心里有些小驚喜,就連忙接聽,“哎呦王姐,有啥事兒?”
“好弟弟,聽說你們審犯人的時候用了滿清十大酷刑?!”王昭君在電話里幽怨的嘆了口氣,低聲說:“我跟你們說,你倆得小心著點,我才剛路過局長辦公室的時候兒,聽到張大春正告你們狀呢!”
“呵呵...”我輕聲笑了笑,就說:“都不算事兒了,為了這個案子,我和頭兒差點把副局長給削了!”
聽我滿嘴胡謅,王昭君又銀鈴般的笑了兩聲,她說她雖說不鼓勵我倆這種蠻干的行為,不過還是挺喜歡我倆那虎勁兒的,就沖這虎勁兒也得給我加一分兒!
緊接著,王昭君話鋒一轉(zhuǎn),就跟我說起了正事兒,“老鼠,今天找到的那些尸塊能拼的都已經(jīng)拼完了,一共發(fā)現(xiàn)了四個人的DNA,三女一男,而且這些DNA樣本都對比成功,那三名女性就是人皮娃娃的死者,而另外那個男性的DNA和在垃圾場發(fā)現(xiàn)的那些尸塊也已經(jīng)對比成功了,確定他們是同一個人!”
“而且呢......”王昭君故意賣了個關(guān)子,“在菜窖里面發(fā)現(xiàn)的尸塊拼完以后是兩個半人,兩個女人以及半個男人,另外一個女人的尸塊并沒有在菜窖里面發(fā)現(xiàn),不過在垃圾站那些男性尸塊里面混合了一部分另外一名女死者的尸塊,而且這里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在垃圾場找到的尸塊并不是采用油炸而是用水高溫蒸煮的,這里有點怪???同一個兇手怎么可能采用兩種不同的毀尸方式呢?”
我呵呵的笑了笑,就把魏婷婷的事情和王昭君簡要的說了說,她在電話里恍然大悟,幫我分析說,魏婷婷不是本案的真兇,從法醫(yī)學(xué)的角落來看,垃圾場的尸塊腐爛程度要比菜窖下面的尸塊腐爛度嚴(yán)重許多,可以直接證明出垃圾場尸塊的拋尸時間要早于菜窖下面的拋尸時間!
話到這里,王昭君的口氣聽起來有些無奈,“老鼠啊,在垃圾場里發(fā)現(xiàn)的尸塊一共有一千多塊,而且到現(xiàn)在我們還沒有拼完整了,菜窖里面那些油炸的尸塊也不是全部的,看來那些剩余的尸塊還藏在松江市的某個地方?。?rdquo;
我著實吃驚不少,一千多塊?這真快趕上南大碎尸案了啊,不過幸好這是一件案子,能比較好辦一些,我長舒口氣,王昭君這時突然叮囑我,“哦對了老鼠,你和蔣哥要小心啊,我在那顆男性頭顱的額骨裂口那里發(fā)現(xiàn)了生活反應(yīng)!”
“生活反應(yīng)?”我被這個詞兒整的有點發(fā)蒙,這是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