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欺善怕惡的混蛋認了慫,而主子余朵朵站在那里不言不動,臉色慘白,傲人峰巒急劇起伏,這不知世道險惡,還活在童話故事當中的可憐刁蠻大小姐,被這兇殘的人妖公子給徹底嚇傻了。風(fēng)聲雨聲至,細雨輕輕敲打路旁池塘里的荷葉,聽來有些無趣,魚玄機收起漫畫書,單方面的屠殺就如這和風(fēng)細雨,初聽尚可,久而久之便有些膩了。
出手不多的我和白衣徐青農(nóng),相對無言后又相對搖頭。
魚玄機這家伙咋就沒一點憐香惜玉的心思呢,將一個刁蠻大小姐嚇得這番模樣。
臉色慘白,腿直打哆嗦不說,眼尖的我可看到那姑娘皮褲那一小塊,可是有些水漬蔓延啊。
得……這號稱天大地大老娘最大的女俠,尿褲子了。
若不是老天爺對她尚存幾分仁慈,降下及時雨,恰好可以雞鴨混淆不被人察覺,否則一個女子當眾被嚇尿這樣不堪言說的恥辱之事,沒臉在益州府混了算輕的,指不定越想越羞恥自我終結(jié)也是可能的。
徐青農(nóng)搖頭道:“對美女太殘忍,老天都會降下九天神雷以示懲罰的,走吧,魚,這對手太弱,就跟青澀未開的小姑娘一樣,玩起來卻沒那個勁兒。”
魚玄機點頭同意,從袖子里掏出一個繡著鳳凰的白手帕,慢條斯理的擦拭起衣服上的血跡。
然后,三個人拎著空了的酒壺,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一樣,勾肩搭背的轉(zhuǎn)過身。
雨越下越大,將天地連成了一線,余朵朵終于徹底從驚駭當中醒了過來,一聲尖叫:“殺人了!青天白日之下殺了這么多人,我爹是益州府的知府大人,天涯海角都會將你們?nèi)齻€殺人狂魔伏法,砍頭顱,誅九族!”
魚玄機回頭莞爾一笑,翩翩而行,走到臉色煞白的余朵朵面前,輕聲道:“余大小姐盡管去告。”
余朵朵雖然嚇得抖如篩糠,但是依舊強作鎮(zhèn)定道:“天網(wǎng)恢恢疏而不漏,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殺人就該償命,我爹不管我就告到劍南道節(jié)度使那,罷去他的官職,劍南節(jié)度使不管,我就去京城告御狀,我相信這世道,王法依舊在!”
王法依舊在!
聞言,我不由有些出神,余朵朵這番話與曾經(jīng)玉環(huán)姐在何家院子里,徐青農(nóng)要殺我時說的那番正氣凜然的話,出奇的相似。
說到底,這是個對公道,對國家,有著美好信仰的人。
雖然單純了些,莽撞了些,無腦了些,但是這并不是錯,只是涉世未深而已。
魚玄機撫摸著那頭藏青色的長發(fā),將那把巨大的牛角弓背到背后,緩緩的蹲了下去,指著指尖下的一具尸體左右肩膀上的日月圖案,冷笑道:“他們本來就是武后和太平公主的叛軍余孽,官家有言,凡余孽者,大唐百姓人人可以誅之,誅殺一人得千金,誅殺十人加官進爵,誅殺千人直接能列土封侯,我反正懶得去京城領(lǐng)賞,大小姐若要去告,本宮主感激不盡。”
余朵朵啞口無言。
我不由有些惋惜,那日在衙門門口被余則石掃地出門后,余朵朵便跟著那個身披雨具,頭戴斗笠的神秘人走了,難道這一走之后,竟是直接入了日月圣教,成為叛軍余孽的一員?而且還當了個小頭目,否則也不可能帶著二十來人出來辦事。
這世道已經(jīng)不屬于女皇的世道了,而叛軍,從來都只能落得一個覆滅的下場
如果是這樣,余朵朵的命運……
余朵朵神色間,突然掠起一絲古怪的傲意,朗聲道:“大風(fēng)泱泱,大潮滂滂……洪水圖騰蛟龍,烈火涅磐鳳凰。文明圣火,千古未絕者,惟我無雙,和天地并存,與日月同光!”
“日月圣教,雖然總被人誤會成邪魔歪教,但是它行的都是義事,殺的都是惡賊,我為有幸成為圣教一員而感到無上榮光,總有一日,我日月圣教將會取代那狗屁行樂宮,成為大唐的護國圣教,你們這三個人渣,也定難逃日月圣教的正義制裁!在日月圣教的光輝之下,你們終將伏法,大道終將清明!日月必然凌空。”
看來,這余朵朵已經(jīng)被日月圣教徹底洗腦了,這個時候我反而生出一種拯救深陷傳銷失落少女莫名責(zé)任感出來。
“朵朵……”
見我開口,余朵朵柳眉倒豎:“登徒子,朵朵也是你叫的?”
“李白,你就是一個有娘生沒娘養(yǎng)的狗雜種,你害得我淪落成人們口中的無恥蕩婦,不報此仇,我余朵朵誓不為人,哼,再過一個月,我就要晉升圣教護法了,到時候,手下多達千人,能人異士過百。”
余朵朵下意識的攏了攏腿,雖然雨水早已經(jīng)將全身衣物打濕,但她還是覺得很不自在。
“今日敗了,我無法可說,但是李白,我余朵朵與你的仇恨不共戴天,詛咒你全家都不得好死,男的被發(fā)配邊疆當苦工,女的全部送到青樓當妓女,至于你本人,我余朵朵定要將你開膛破肚,剝光衣服掛到益州府衙門口示眾,或者打斷全身肋骨,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朵朵狠狠一腳踹翻身旁那繡花枕頭般的追求者,正準備離開,突然,一個人影如鬼魅般,閃到了她跟前。
赫然是那個該死的人妖。
雨中,一向嘻嘻哈哈以迷死人不償命的笑容示人的魚玄機,氣質(zhì)大變,他的眼神如刀鋒,死死的盯著余朵朵,以前娘娘腔的嗓音,也變得有些沙啞道:“余朵朵,你不是一直自詡有種嗎,若真的有種的話,請把剛才的話再說一遍。”
余朵朵強裝鎮(zhèn)定,一想到無所不能的大靠山大信仰日月圣教,潑辣和狠勁便上來了,強硬道:“李白他毀我清白,三番五次當眾羞辱于我,害得我與家族決裂,與青梅竹馬的愛人分開,使我一個受人敬仰的女俠成了人人唾棄的蕩婦,成了孤家寡人,我罵不得嗎?李白為人如此下作,下梁不正上梁歪,他的家人肯定也一丘之貉,我就咒他的家人全部不得善終不得好死,呵呵,我日月圣教里頭高手如云,你個不男不女的死人妖,你若是個爺們今日就動我試試……”
“啪!”
一個耳光。
余朵朵又一次傻了!
雨越下越大,背牛角弓長得傾國傾城的魚玄機,表情在雨中看起來平靜得可怕。
魚玄機嗓音低沉道:“嘴巴可以用來吃飯說話,也可以用來吹簫弄玉,但千萬不要罵人,尤其是涉及長輩,這記耳光,是替李白打的。”
余家大小姐自小要風(fēng)得風(fēng)要雨得雨,雖然長大后跟家族鬧了很多不愉快,但憑借自己的努力也闖出了不小的名頭,雷厲風(fēng)行嫉惡如仇的性格,攝于余家的巴蜀第一家的強大背景,除了我,就再沒有人敢動她,即便是跟余則石吵翻天,但武夫知府也只是揚起手,沒有打下去。
魚玄機這一個耳光,就像風(fēng)雨大作之后響起的炸雷,全數(shù)劈在她的臉上和腦海中,余朵朵呆若木雞尚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卻又是啪的一聲,那端得上俏麗若三春之桃的漂亮臉蛋又挨了一下。
左右開弓,第二個耳光!
力道極大,一個耳光,扇得余朵朵整個人如同斷線風(fēng)箏,歪歪斜斜的飛出去好幾米遠,才砰的一聲跌落在地。
雷電狂暴的大雨磅礴中,魚玄機漂亮的臉蛋上有種妖艷的美麗,嗓音依舊沙?。?ldquo;這一耳光,是替李九雀打的。”
“雀仙子是我最敬重的人,也是李白的姑姑,你出言褻瀆,別說是一巴掌了,即便是殺了你,都不能饒恕你的罪過!”
最后,魚玄機輕笑道:“余家小姐,本宮主告訴你,江湖路詭秘不平,水亦是深不見底,別以為家底好點,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為所欲為,也別憑著年少沖動就四處惹事生非,天地地大老子最大這種想法,最是要不得……哦,盡管去什么日月圣教教主舟寄行面前添油加醋,老子巴不得那老賊來找我,哦,對了,你最好連名帶姓告訴他,我叫魚玄機,玄是玄奘的玄,機是天機的機。”